「好餓……晚餐到底好了沒?」抱病倒臥在床,渾身發燙、四肢無力,白鐸凡氣虛喊道。
「快好了、快好了,再等一下。」倉促的女聲模模糊糊自房外傳來。
「你五分鐘前就這麼說了!」他的語氣滿是指控。
在小廚房內忙碌著,黎筱沛因他頤指氣使的口氣翻了個白眼,這間租賃的酒店式公寓是她幾個月前奉總裁大人之命替他安排入住的,當時她曾納悶他為何有家不回,他卻僅是淡淡瞥她一眼,反問一句︰「你以為,跟我媽在同個屋檐下我還能清靜?」
然後她就明白了,三天內便替他找到這間離公司車程不過十分鐘的全新公寓。
「好餓……到底還要多久?」白鐸凡奄奄一息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男人一生病就像個任性的小表。」
她雖然嘴上嘮叨,手上動作可沒閑著,利用臨時從附近生鮮超市買來的食材快速熬煮一鍋蔥花瘦肉咸粥、豆腐海帶骨湯,還用微波爐做出茶碗蒸,全都是些方便病患入口,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當她端著臨危受命辛苦趕工出來的餐點來到房門口,那個打著病號旗幟越發專橫囂張的男人的反應卻是——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動作怎麼這麼慢?」總裁架子不小喔。
她美眸微眯,將餐盤桌重重放在床上。
「誰叫某人現成的外賣餐點不吃,偏要我煮?」沒事淨給她找麻煩,還敢嫌?
「你、你這麼凶干麼?我可是病人!」他被她粗魯的舉動嚇了一跳,氣焰頓時削減許多。
「病人又怎樣?能用那麼點食材在二十分鐘內變出這頓晚餐,你該懷著感恩的心吃下去。還是說……」
她佯裝驚嘆。「不敢上醫院也就算了,你該不會是還想逃避飯後吃藥,才拒絕買現成餐點,偏要我下廚好拖延時間?」
「我只是討厭醫院那種冷冰冰的地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哪會怕打針吃藥?」
白鐸凡一把抓起碗筷就口,顯然真的餓壞了,邊吃邊含含糊糊哼道︰「那些外賣就算是米其林三星大廚手藝,天天吃也會膩。」
听听,這種話也只有他才說得出口!
「所以說在沒別的選擇下,我只好委屈點將就你的手藝……唔,這粥味道不錯,看不出來你下廚還行嘛!」
挑高了眉,他因發燒而微泛紅潮的臉上滿是意外,三兩下就把整碗粥解決,繼續進攻下一道。
瞧他對大廚手藝不屑一顧,卻一臉滿足全力掃蕩她端上的飯菜,黎筱沛察覺自個兒心頭暖燙著,像顆在爐火旁烘烤的棉花糖,一不注意就要融化。
「別小看人,我這身廚藝可是家學淵源,打小就跟在開餐館的廚師老爸身邊耳濡目染,國高中時期更是每天一下課就去幫我媽顧面攤,想當年在市場里還有『酢醬妹』的封號,吸引不少客人慕名而來呢!」一提起往事她可得意了,眼楮笑彎彎,只差沒有條尾巴可以翹起來招搖。
「你家面攤開在軍營附近嗎?」他沒頭沒腦問了句。
「不是,為什麼這麼問?」她納悶地搖搖頭。
「人家不是說︰『當兵三個月,母豬賽貂蟬』?我想那些客人能把標準降這麼低不是沒有原因。」即使是生病中,那張利嘴依然毒辣得可以。
這男人是活膩了嗎?!
「說別人標準低,你自己還不是吻得很開心!」
她因太過氣惱主動提起那夜的吻,話一出口卻立刻後悔,這些日子她一直極力當沒這回事,不料現在卻自掘墳墓。
「是吻過沒錯,而且滋味還不賴。」他大方承認,挑起右眉懶洋洋瞅著她,俊顏因熱度染上紅暈,性感唇角勾著笑,舌尖回味似地輕滑過唇瓣。
這動作太過性感煽情,教她渾身發熱想起那個誘人沉淪的熱吻,和曾在五星級飯店閣樓套房內發生過的事……
即使這樁酒後失態的糗事每每憶及都讓她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但只要腦海中一浮現那令人臉紅心跳的香艷畫面,黎筱沛便不由自主羞紅了臉,趕忙轉變話題。
「還好意思說?不過一個吻就病成這樣,你還是安分點好好休養……你、你在做什麼?干麼月兌衣服?!」她心跳漏拍,差點尖叫出聲。
「發燒流了一身汗,換件衣服也不行?」他一臉單純無害,輕解衣扣的手指絲毫不見怠慢,轉眼露出寬厚胸膛與結實的月復肌,讓她看得耳根發燙、手心出汗,好想沖上前模上一把。
這男人一定是妖孽轉世!即使重感冒還如此誘人,簡直太犯規。
「你有必要這麼急嗎?等我收拾完餐具離開以後再月兌也不遲。」她咳嗆了聲,絕不承認這是違心之論。
「我以為你不會介意。畢竟依據過往經驗,某人似乎挺想欣賞我全luo出浴的景色。」白鐸凡慢條斯理地說著,眼角眉梢都透著魅惑性感。
「你、你在說什麼?我一點也听不懂!」
黎筱沛美眸心虛地瞟呀瞟,就是不敢看向他大大敞開的半luo春光。
「你敢說不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發生的一切?」他帶著熱度的黑眸凍結,俊顏冷道。
「唔,都過那麼久了,吃燒肉的事是有點印象啦,但其他都忘了……」為了守住最後一絲顏面,打死她也不會承認自己還記得誤闖浴室後的無理要求。
「你要換衣服就慢慢換,我先收拾東西出去了。」最終她很沒骨氣地一把搶過餐盤逃跑,逃離他審視的目光和太過誘人的男性費洛蒙。
「膽小表。」
正當黎筱沛要踏出房門之際,背後卻傳來一聲輕嗤,令她腳步一頓。
「……不好意思,請問你剛才說了什麼?」她背對著他,美眸緩緩眯起。
「一句『忘了』就把過往記憶撇得一干二淨,敢做不敢當,不是膽小表是什麼?」
他暈沉沉下了床,動作粗魯地打開衣櫃更衣,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刻意招惹她,只是看不慣她逃避的態度,燒熱的腦子無法忍受她像按下電腦刪除指令鍵般,將兩人初識的一切從記憶體中抹去。
那一夜,她像團白軟棉花糖似地挨到他身邊,主動招惹他。
那一夜,她為了一盤免費招待的蔥醬豬五花,眾目睽睽下襲吻了他!
甚至,她酒醉闖入浴室,非但不知羞,盯著他的眼神仿佛他是塊美味可口的蛋糕……
打從那時起,她就這樣毫無預警地闖入他的心,像病毒一樣擴散,直到他察覺自己的目光竟下意識跟隨她打轉時,已經病入膏肓了。
而她卻拒絕承認自己的罪行,拒絕承認她對他也有那麼一點點好感!
從那張薄唇中吐出的嘲諷字句,徹底挑起黎筱沛的火氣。
是,她是逃避現實的膽小表,但依她的身分,她有選擇的余地嗎?
這男人真以為當她酒醉失態後,在公司意外與他重逢,面對新任總裁的他,她能面不改色打招呼——
「嗨,記得我嗎?我就是昨晚喝醉酒在你房里出盡洋相的女人;順道一提你身材真不賴,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把西裝月兌了再讓我回味一下嗎?」
還是他以為周末夜情難自禁的一吻過後,當他向她提出交往要求時,她就該不顧一切立刻應允他?
如果他曾設身處地站在她的立場考慮過,就能明白佯裝遺忘、刻意忽視那在彼此間隱隱閃動的電流火花,對彼此來說都是最明智的抉擇。
他是她的頂頭上司,是不信任愛情、只重視利益的豪門大少爺,那就應該如他母親所期待,去追求那些地位匹配的名媛千金,而不是來招惹她。
她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她沒有富貴逼人的家世、沒有身分顯赫的父母,唯一能付出的,只有他向來不屑一顧的愛情與真心。
可他卻從未體諒她的處境,明知她對他的魅力缺乏抵抗力,還仗著自身優勢步步逼近,不但因為她閑聊的一句話在天台蓋了咖啡廳,還在她面前氣跑相親對象,甚至不惜濫用男色誘惑她,霸道地向她提出交往要求。
他的所作所為與他輕視愛情的論調自相矛盾,也在蠶食鯨吞她的意志力,讓她節節敗退,眼看一顆心就快淪陷失守,竟連防御自保都要受他嘲弄。
「你這臭男人,不要欺人太甚!」黎筱沛心頭燃著怒火扭頭瞪向他,卻在看見他一絲不掛的luo背時僵在當場,到嘴的話全梗在喉間化作一聲短促驚呼,手中餐盤全數落地。
「啊!你的背……」她搗著唇,不由自主倒抽口氣。
她曾不止一次在腦中幻想他光luo的身軀,卻從未料想到是如此意外的一幕。
像是一塊上等絲綢,被人用利刃狠狠劃出難以修補的裂痕,白鐸凡線條優美的麥色luo背上,一道暗紅傷疤自右肩胛骨下方蜿蜒橫亙過半身,最終隱沒在左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