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錯愛(六)
第六章錯愛(六)
李季下午一上班,還沒等走到辦公室,就接到保衛處打來的電話︰少華出事了,正在書記辦公室,請他趕緊過來一趟。
「少華出事了?不可能吧,他不是開會去了嗎?還有一周的時間才能回來呢,你沒搞錯吧?」李季有些不相信的在電話里問道。
「你就別嗦了,快過來吧,過來就知道了。現在亂了套了,差一點沒出人命,你是他的最好朋友,趕緊把他先整走。」保衛處長也不等他回話,電話就掛了。
李季听到電話里掛機的聲音先是一愣,隨際大腦中靈光一閃,暗道一聲「不好!」,也來不及多想,轉身就往工會方向跑了去。
少華此時並沒有離開張書記的辦公室,此刻猶如一頭發瘋的老虎,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楮,手里拎著一把折疊椅,還要往里面撲。
劉海洋雖然已經套上了一件褲衩子,可能是由于著急,這件褲衩子顯然是穿反了,不但里外反了,前後也不搭界。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此刻他是一邊心虛的叫喊著讓李副書記趕緊把少華抓起來,一邊身體瑟瑟發抖的往牆角處躲藏,怕少華手中的椅子飛過來。
李寶國是當兵轉業來到公司的,雖然進廠已經有年頭了,可在部隊時的師級干部,在公司只安排個黨委副書記,心里並不是十分的情願,可沒辦法,自己只是一個外來戶,根本無法動搖劉海洋。
劉海洋是土生土長的坐地炮,從二十幾歲進廠,已經在紙業公司經營了近三十年,根深蒂固就不用說了,憑借著自己的聰明和計謀,成為全國知名的紙業公司的一把手,掌控著近萬人的命運,這份本事和手段無人能敵。
蠻橫、霸氣、一手遮天這是劉海洋在紙業公司的真實寫照。自從他當上黨委書記後,先後有三任廠長被他擠走。由于是省屬企業,直接歸省輕工廳管,上級曾經想把他動一下,可思來想去,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因為他在公司的時間太長了,根扎的太深,要是萬一把他挪開了,企業動蕩不已,這個損失可就太大了,這個風險沒人敢冒。
再說了,劉經營了幾十年,省里上上下下早就打點好了,替他說話的大有人在。
還有一點,由于受產業調整的影響,輕工行業並不景氣,盈利的企業不多,北方公司一年近二千萬的利潤,算得上一塊大蛋糕。這也是大多數企業都劃歸地方管理而省廳對北方公司抓住不放的一個主要原因。
為了穩定公司的經營,這一屆,省廳煞費苦心從省內各造紙企業選調了一批行家里手,組成了個工作組,進駐北方公司,目的就是為了稀釋一下劉海洋的權力濃度,避免出現一家獨大、失去制約和掌控的局面。
工作組由十幾人組成,省廳的一名副廳長親任組長,足可以看出省里對北方公司的重視程度,副組長是省內另外一家造紙企業主管生產的只有四十幾歲的副廠長、總工程師許漢祥,省里的用意十分明顯,就是有意讓造紙行業最年輕的專家領餃北方公司。
其實,對于北方公司的總經理(廠長)一職,劉海洋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工作組一進來的時候,劉海洋就暗中支持王東當廠長。王東是自己的兄弟,是手下的一員大將。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王東的貢獻絕對不小。早在擠走前三位廠長的時候,他就想把王東扶上位,只是上面一直沒有同意,只是給王東安排了一個副職。
這一次,他本來是想作最後的努力,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但劉海洋是什麼人呀,能有今天的地位,絕對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但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土皇上,也不可能跟省里公開叫板,所以,他只能要暗中使壞,設置障礙,希望能把王東推上去。可是,這件事絕對不容易,因為王東只是一個副廠長,雖然資格老點,也算是造紙行業的專家里手了,可許漢祥卻是省里下派到廠里工作組的副組長,手握尚方寶劍不說,還是省里公認的紙張行業最年青的專家,無論是水平,還是能力,就算是論資排輩,也要排在王東的前面。
象這種大型企業,官位的升遷直接歸省里管,不可能像排隊上車,不完全按先來後到,其程序不光是十分的嚴謹,而且還相當的神秘而且復雜。當然,說白了,中國官員升遷機制是一種推薦制,誰升誰降,不在于你的能力、資格以及政績,而在于你背後的那個推薦者。每一個官員之所以能夠成為官員,背後都有著自己的強大背景,因此,哪個官員能夠升遷,不看他本人的政績如何,有多大本事和多老的資歷,而要看他背後背景能量有多大。
劉海洋想將王東推上廠長位置,他就是王東的背景。當然,劉海洋之所以能有今天,在省里並不是一張白紙,也有其深厚的背景。許漢祥要想上位,他自然也有自己的背景,他的背景就是省輕工廳,是省廳的領導班子。因此,王東和許漢祥的競爭,說白了,就是劉海洋及其背景和省廳班子的競爭。
雖然劉海洋背後的力量不容小視,但跟「上級」和「班子」這一集體領導力量相比,一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無法擺在台面上,二是個人和組織,畢竟不是一個平台上的較量,三是「上級」已經對他有了看法,費這麼大力氣進駐北方公司,不可能給他這樣的機會的。
最終,是許漢祥贏了,但劉海洋和王東也不能算是完全輸了,為了穩定大局,對劉有個安撫,北方公司把常務副總經理的位置,讓給了王東。
當上廠長以後的許漢祥,原本並不想和劉海洋斗下去,自己還年輕,又是造紙行業的專家,在事業上,要有所建樹,要把精力用在企業的生產經營上。同時,畢竟剛剛當上廠長,年齡比劉小得多,以後的機會很多,坐穩北方公司的一把手,只是時間的問題。現在就和劉海洋斗法,就算自己能贏,結果有可能是兩敗俱傷,最終桃子大概也不屬于自己。與其盲目進攻,不如靜觀其變。
可是,這次廠長位置的競爭,使得劉海洋和許漢祥兩人之間的矛盾公開化了,劉海洋並不想歇戰,而是想將戰火燃得更加猛烈。畢竟他是黨委書記,是一把手,又是坐地炮,在北方公司苦心經營了幾十年,手下的人馬,遍布全廠。這些年來,雖然北方公司也是黨政分工極其明確,黨委管黨,廠長管生產和經營,可實際上,在北方公司,這些年來,日常工作機構是黨委,無論是黨口還是行政工作,都要听黨委的。
在黨委會組成人員中,黨口至少佔有七席,分別是書記、副書記、紀委書記、工會主席、組織部長、宣傳部長,生產行政口卻只有四個席位,廠長和常務副廠長,經營副廠長,總工程師。並且這個常務副廠長又是劉的人,所以,對許來說,在北方公司,他的同盟軍並不多,不但不多,而且還少得可憐,再加上王東跟自己面和心不和,許漢祥很容易成為孤家寡人。
在劉海洋看來,北方公司的權力,已經被他完全控制,許漢祥成了孤家寡人。所以,他開始舊病復發,大量插手行政工作。
按著《企業法》,企業實行的是廠長負責制。但在一些具體工作上,劉有意繞開許漢祥,將很多事直接交給王東,暗中將許漢達駕空了。有好一段時間,許漢祥在北方公司說話沒人听,指令發不出去。
即使如此,許漢祥還是不想和他斗,而是想韜光養晦。豈知劉海洋卻不肯放過他,在將他完全駕空之後,便想實施最後一擊,徹底將他打垮或者將他趕走。這也是對待前三任廠長的成功經驗。
被逼得沒有退路了,許漢祥早就想奮起還擊,只是一直沒有找到絕佳的時機。
李寶國雖然是黨委副書記,原則上應該是劉海洋的人,劉海洋也確實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班底,當然,這種班底,劉只是利用他來為自己抬轎的,並沒有給他更多的好處。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李是外來戶,當兵出身,與那些從二十幾歲就跟在自己身邊的兄弟們沒法比。但李寶國在部隊里能干到師級位置,也不是白給的,論起謀略和手段,並不比別人差,只是為人沉穩,幾年下來,手下也聚集了一批人手,在中層干部里面有自己的勢力。這些人,大多數都跟他一樣,是部隊出身。比如保衛處長就是他的人。
來北方公司這麼些年,對于劉的為人,他還是有看法的,但畢竟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也曾經想過倒戈,只是看著前幾位廠長太軟,在北方公司呆得時間不長,就被擠走,寶國只好把這個念頭壓下。
此刻看到眼前的情景,原本深藏在心里的想法,猶如初春的小草一樣,竟然悄悄的拱了出來。他雖然沒有取代劉海洋的想法,不過人心總是會改變的,人的欲*望也不會滿足的,此刻看著劉的模樣,李寶國的心再也不可能平靜下來了。
這種情形有點象一個長年單身的孤寡男人,突然房間里進來一位身無寸縷的美女,就算你再有定力,也不可能什麼想法也沒有。
當然,對于這種已經送到嘴邊的女人,又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內,李寶國還是顯示出軍人的氣質來,他要先把對方辦了,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