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你不是窺視我府中至寶——素翠紅輪蓮瓣蘭吧?」李景隆慢慢地朝她走過來。
他的眼楮炯炯有神,錦曦臉紅心跳,月兌口而出,「你府中有素翠紅輪蓮瓣蘭?」
李景隆目光閃爍,似笑非笑地說︰「你不是為它而來嗎?入得蘭園不以真面目示人,豈非對主人不敬?解下面紗來!」說話間已拍出一掌,隱約帶起風聲。
僅此一掌,錦曦便知道遇到了高手,自己斷不是李景隆的對手,她得到了答案,便急著月兌身,手指一動,掐下一枝蘭花,把玩著,「都說蘭是君子,君子的待客之道便是這樣的嗎?」突然揚手將蘭花射向李景隆。
花枝柔女敕被她注入了內力,當成暗器使用,風里已帶著嘶嘶的破空聲。
李景隆眉一揚,手伸出,也沒見動靜,已將蘭花握于手中,暗香在鼻端浮起,他舉起深吸一口,漫不經心地說︰「蘭當然是君子,怎忍如此蹂躪?」
錦曦見他的手勢,更加肯定李景隆的身手絕對在她之上。真的是他嗎?錦曦臉一熱,瞥了他一眼,腳尖輕點躍上竹林。
李景隆哪肯讓她跑掉,一個縱身已落在錦曦面前。「揭下面紗,讓本公子瞧瞧你的模樣!」他不緊不慢地道。
錦曦倒吸一口涼氣,自己肯定打不過他,要是被捉到,這臉可就丟大了。她提起內力便跑,左沖右沖,李景隆如附骨之蛆纏著不放。
她心里暗暗叫苦,施展出渾身解數與李景隆纏斗。
朗月下李景隆白衣翻飛,似是逗弄著錦曦,十幾個回合下來,突然他笑了一聲,拳風突變,長手如猿臂伸向錦曦面頰。
錦曦躲閃不及,面上黑紗被拂落。她怔怔地瞧著李景隆,突然有點兒手足無措。
月光映在她臉上,一雙剪水雙瞳熠熠生輝。滿天星光全沉入了眸底,似最亮的星子嵌在一張完美無瑕的臉上。
李景隆驀然一呆,露出一抹笑容,輕聲道︰「果然是你,非蘭!」
與白天听到的吊兒郎當的語氣不同,這聲音竟帶著一種魔力,勾魂攝魄。
錦曦臉紅著一跺腳,飛身離開。
李景隆也不追趕,含笑站著,看著她消失在黑夜之中。
悄悄回到府中,錦曦久久不能入睡,李景隆身著月白長衫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她模模自己的臉,已燙得嚇人。
沒想到李景隆果然不是平時看到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也絕對不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浪蕩公子。他從何處學來一身高深功夫,為何又要掩飾自己呢?
今晚他似乎並不奇怪看到自己,難道,他留下蘭花就是想讓自己去找他嗎?
一面是李景隆瀟灑的樣子,另一面卻是他出手狠毒,居然滅了玉棠春,五十七條人命啊。錦曦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這夜之後,錦曦的繡樓中便出現了蘭花。有時放在花園涼亭中,有時出現在梳妝台上。有時竟在她倚著美人靠時,出現在面前的水池之中。
是李景隆嗎?錦曦覺得自己像在尋寶,每天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四處搜尋蘭花的蹤影。
這晚,迷糊中她感覺到有人在窗外窺視自己,睜眼一瞧,卻什麼也沒瞧到。第二天起床時,發現窗台上擱著一枝春蘭,暗香撲鼻。
錦曦拈起春蘭,確認昨晚自己的感覺沒錯,是有人站在窗外看她。難道李景隆昨晚來過了?他知道她的身份了?為什麼要這樣神秘地送蘭?錦曦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晚錦曦又感覺到了。她沒有動,悄悄睜開眼,窗外站了個黑衣人。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里,似與夜色融為一體,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是他嗎?他為什麼來?錦曦一個翻身跳了起來。
兩人隔了花窗,靜靜地對視著,錦曦心里有萬般疑問卻問不出口,剪水瞳中一片迷茫。
就這般對視了良久,黑衣人緩緩揭開面紗,露出李景隆英俊的臉來。
凝視錦曦片刻,他從懷中掏出一枝蘭花放在窗口,沖錦曦露出一個極溫柔的笑容,緊接著無聲無息地躍下繡樓。
月夜下,窗台上這枝蘭花幽幽吐芳,色澤微紫,蘭花帶著一片蘭葉,碧綠的葉片上有黃金般的金絲,瞧上去極為美麗,似是傳說中的國色天香。
一顆心情不自禁地怦怦亂跳,撞得胸腔柔柔地疼痛。她拿起蘭花瞧得痴了。雖然沒有片語只言,這日日的蘭花卻隱隱傳遞著情意。
錦曦不知是喜是憂,小心地將這枝春蘭夾在書頁中,怔怔地立了許久。
竹林幽翠,溪流潺潺。李景隆小心地擦拭著蘭葉,他習慣在專心照顧蘭花的時候思考問題。
謝非蘭站在馬上的英姿,顧盼神飛的臉又浮現在眼前,李景隆最初對謝非蘭感興趣完全是因為他的一手神箭和縝密的心思。他很好奇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有這樣的武藝和心計。而此時,他卻是深深地疑惑。
意外在花舫救了她之後,他便知道她是女兒身了。沒想到探查的結果更讓他吃驚,謝非蘭居然是魏國公徐達之女。李景隆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那張美麗的容顏,可是時不時地,就這麼出現在眼前,讓他忍不住去夜探繡樓,日日送去一枝蘭花。
他站直身,對著蘭花出了會兒神,突然練出了一套拳法。
動若月兌兔,剛柔並濟,身形展動間一股氣勢逼得身邊的草木無風而動。李景隆頎身長立,氣度軒昂,已絲毫瞧不出半點兒浮浪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