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代天子巡視,鳳陽碼頭人山人海。錦曦伸長了脖子,目光所及處不是人頭就是旌旗招展,听朱棣還在緩緩地問受災地方的情況,便嘆了口氣,覺得這護衛如此當下去,實在是悶得慌。
突然,她眼角瞟到一絲銀光閃過,條件反射般地擋在了朱棣面前,手中已抄到一把柳葉飛刀,「王爺小心,有刺客!」
隨著她這聲大呼,碼頭上亂成一團。
鳳陽縣令嚇得坐倒在地上,人群開始紛亂。燕衛紛紛涌上來把朱棣圍了個結實。
然而,除了這把刀,便再無動靜。
錦曦皺皺眉,往飛刀來時的方向看去,人群擁擠散開處,有一位頭戴紗帽的男子,看似與人群一同退去,但憑著感覺,他的氣質卻有鶴立雞群之感。
錦曦不作他想,足尖一點已追了過去,還不忘回頭喊了一聲︰「保護王爺!」也就這一回頭,她瞧見朱棣還端著茶在喝,絲毫不見慌亂,嘴邊還帶著一絲笑意。
她一愣,身形緩慢,就停下了腳步。看了眼消失在視線中的男子,又施施然走了回來。
「怎麼不追了?」朱棣含笑問道。
「沒看清是誰發的刀。」
「王爺受驚,還是先去皇城歇息,本官一定嚴查緝捕刺客!」鳳陽縣令蒼白著臉跪伏于地。
「啪!」朱棣突然變色,將手中茶碗狠擲于地,「本王初到鳳陽就遇刺客,不過是巡視災情,竟有人敢前來行刺,有什麼事情是不敢讓本王知曉的嗎?李縣令,通令全縣,本王代天子巡視,明日起連續三日坐鎮縣衙,受理各種訴狀,舉報投訴者,只要情況屬實,賞銀十兩。」
「是,下官遵命!」
「還有,」朱棣寒著臉道,「若給本王發現有人阻止前來鳴冤舉報者,殺無赦。」
李縣令渾身一抖,深深地埋下頭,「是!」
「去皇城!」
隊伍浩浩蕩蕩往皇城進發。朱棣乘轎,錦曦正要上馬,朱棣對她招了招手,「非蘭與本王同轎吧。」
錦曦看了眼那頂大轎,眾目睽睽之下與朱棣同轎?她想起朱棣的狡猾,不想冒被他發現的風險,「非蘭做王爺護衛,騎馬護著車轎便好。」
「這萬一途中有人再行刺……」朱棣似乎為難地看著錦曦。
她無可奈何只能跟著上了車轎。
轎內甚為寬敞,錦曦規矩地坐著,朱棣突然笑道︰「非蘭為何在本王面前一直拘謹?本王很可怕?」
「王爺身份貴重,非蘭只是個護衛。但答允王爺之事,自當盡心盡力。」
朱棣見她如此小心,覺得無趣,「哦?盡心盡力啊?若是無人行刺,非蘭不是無用武之地?這樣啊,那每日安排人手時不時射點飛刀也好!」
「方才在碼頭是王爺故意安排的?」錦曦驀然瞪大了眼。
「是啊,我見非蘭站在身後甚是無聊,接接刀也好,省得那縣令唆半天也說不到重點。」
錦曦瞧朱棣說得理直氣壯,不由氣結,嘴一撇,「說的也是,不這樣,怎麼找理由扔茶碗發脾氣?怎麼好當眾立威辦理公務?呀!王爺真是好計謀,以後再有飛刀,非蘭肯定不接了,若是王爺受傷,還可以用這理由把懷疑的人抓起來慢慢審。嗯,這也不錯,王爺就每日多安排點人手行刺吧,以王爺這身錦衣蟒袍,絕對不會誤傷無辜之人。」
「你就這麼盼本王受傷?」朱棣眼楮眯了眯,臉板了起來。
「這個沒辦法,誰知道哪柄刀是真哪柄刀是假?誰叫……王爺不會武呢?」明知這是朱棣的痛處,錦曦偏生要戳他痛處。她嘆了口氣,突然眼楮一亮,笑道︰「傳說中以金絲編成軟甲,能防利器,反正王爺也不缺金子,弄一件穿穿,若是出府忘了帶銀子,抽根金線也不會被人說成是吃白食。」
朱棣眉一挑,聲音已經轉冷,「謝非蘭,莫要以為你是靖江王的表弟、魏國公的遠親就可以囂張!既然做本王的護衛,這兩個月你就小心點兒,別讓本王傷一根頭發,不然……」
「王爺每天都會找人來刺殺自己,非蘭可沒這本事護你周全,要知道王府的燕衛個個武藝高強,這護衛,非蘭做不了,王爺另請高明吧!」錦曦想,若不是沒見著珍貝,她怎會低聲下氣答應做朱棣的護衛?!
「你不擔心你的表妹?不擔心魏國公斥責于你,不答應你的親事了?」
錦曦心想,魏國公?我爹才不會斥責我為了珍貝做你護衛,怕是知道我為了珍貝這般拋頭露面低聲下氣才會惱。
「多謝王爺好意!非蘭……這受傷期間,雨墨衣不解帶侍候非蘭,非蘭總算知道何為溫柔鄉便是英雄冢了,想想王爺說的也是,表妹大家出身,驕橫刁蠻不知禮數,不娶表妹也罷。」錦曦笑逐顏開,大喝一聲︰「停轎!」
朱棣一愣,轎子一停,錦曦伸手便去掀轎簾。他伸手一把扯住她,也喝道︰「車轎前行!」
不等錦曦掙扎,他笑道︰「難不成你想在轎子里再摔本王一跤?」
錦曦愣住,使勁甩開他的手,「我說不做就不做,我已修書回魏國公府,告知叔父表妹被燕王殿下安置在皇城,好著呢。」
「哼,謝非蘭途中意圖對魏國公千金不軌,被本王當場撞見,著燕十一救出徐小姐……」朱棣說著目光如炬地看向錦曦。
「不要臉,本末倒置,指鹿為馬!你以為表妹會與你同做偽證陷害非蘭?!」
朱棣悠悠然接口道︰「若是魏國公得知本王欲立他的千金為王妃,你說,他會不會同意陷害你?」
錦曦大驚,她最怕的就是這件事。珍貝假冒自己不外也是為了引起朱棣的反感,如果弄假成真就玩兒完了。她氣鼓鼓地說︰「王爺不是討厭我家表妹嗎?你就不怕娶了她從此燕王府雞犬不寧?」
「這你就錯了,本王不會娶了她再另尋佳麗?燕王妃頭餃……只要她是魏國公之女就可以了,別的不重要。」
「非蘭做王爺侍衛,兩月,記住,說好了兩個月!」錦曦悲憤無比地說完,扭頭再不理朱棣。
「本王侍衛可不是站在本王身邊充樣子就行了,十二個時辰不得離開本王身邊。」
「什麼?」
朱棣很有耐心地解釋,「就是說,本王用膳,以前是太監試過,本王不放心,從現在起由你來試菜。本王休息,你得站在殿門口……」
「難道你升堂我得站在你身後?你出恭,我得守在茅廁旁?」錦曦憤憤然接口,「還有什麼?」
朱棣嘴角扯得很開,又露出雪白的牙,忍笑忍得渾身發顫,「你很懂本王心意嘛,別的,燕九會一一告訴你。」他相當欣賞錦曦玉面上浮起生氣的紅暈,像清晨陽光初升暈染出的朝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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