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池西的一句問話就道明了叢珊心里一直隱隱存在的那個預感,叢珊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看他,「你既然這樣問我,就說明你也早就察覺出來了,不是嗎?」
顧池西眸光深邃的望著她,卻不語。
叢珊的眉頭蹙得更緊,眼神直逼他,「你既然知道了他對我存心思,還故意讓他來接我去澤園?」
說到這里她的心髒猛然一縮,望著他的眼神更加難以置信,「顧池西,你故意試探我?」
顧池西握住她的手又是一用力,「珊珊,我不是在試探你,我是在試探張新。」
叢珊笑了一聲,「這有差別嗎?還是,在你眼里我只是個道具?」
顧池西神色一動,「當然不是,珊珊,你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叢珊抽出自己的手,低著頭笑笑,「拿最珍貴的寶貝試金石?顧池西你真大方。」
這種感覺簡直不能更糟。
她從他懷里掙月兌開,坐到車的另一邊,身子緊緊靠著車門,轉過頭對著車外。
顧池西嘆了口氣,「珊珊,對不起。」
她沒有轉頭,冷冷的問︰「所以你試探的結果滿意嗎?在你的意料之中嗎?皇帝陛下?臣妾做的陛下可否滿意?」
顧池西伸手過去,硬生生將小家伙又抓回懷里,狠狠的親了一口,「試探的結果就是,張新不能再留下,我不會再給他任何見到你的機會。」
叢珊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要怎麼處理他?一箭穿心?還是就地活埋?」
「我不會對他做什麼,只不過把他派去外地罷了。」顧池西說。
叢珊又一次掙月兌開他的懷,笑道︰「那張新是不是該跪謝皇恩?對你說一聲萬歲萬萬歲啊?」
顧池西臉色又暗了幾分,「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繼續把他留在身邊偷偷覬覦我的女人嗎?」
這一句話的語氣太過強硬,就像凜冽的寒風,帶著蝕骨穿心的力道。叢珊被驚到,然後才恍然大悟,這才是顧池西,他不只是一個孤寂深情的老男人,他更是一個威嚴不容侵犯的王者。
叢珊沉默了,低下頭,靠著座椅背,抱著雙臂,雙腿並攏,一言不發,久久的不能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顧池西看著她的這副樣子有些後悔,剛剛太生氣,一時激動就把話說的太狠了些。他一向都是穩得住局面的人,泰山崩于頂都不會變色,可就是一踫上有關叢珊的事情便會反常的失去冷靜。
一個宋濤已經讓他十分火大,更何況是張新。
張新是他親自挑中的人,做事謹慎心細,喜怒不形于色,凡事只听從命令從不廢話。可越是這樣的人,如果起了異心,就越是危險。因為藏得太深。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小家伙的心,怎麼能允許他身邊存在這樣的潛在風險。
但是張新他栽培了五年,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就這樣徹底棄掉可惜了,身邊的諸多事情也會有不少麻煩。所以他才要試一試,看看這小子究竟膽子有多大。
故意下高速走小路繞道也就罷了,居然還讓車子拋錨,借機背珊珊。他要是還能忍,他就不是A城顧爺。
接下來的一段路,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車子駛入江楓苑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顧池西下了車,走到車子另一側打開車門,把叢珊從車里抱出來。剛剛他抱她走的太急,叢珊的鞋子都還扔在地上沒來得及穿。叢珊也不說話,任由他抱著進了門,直到自己被放在沙發上,還是一言不發。
老秦早早就窩在地毯上睡熟了,呼嚕嚕的打著鼾。沒有回自己的小窩去睡,一看就知道是在等叢珊回家時睡著的。叢珊離開沙發跪倒地上,伸手模著老秦的背毛。
顧池西去拿了小藥箱出來,走到她面前,也坐在地毯上,伸手抓住她的一只小腳,拿著酒精棉仔細擦拭起傷口來。
「不是說張新一直背著你嗎?怎麼還能腳還搞成這樣?」他的語氣里帶著責備,又透著心疼。
叢珊不看他,「張新只背著我走過那片泥地,到了村里我就是自己走的,高跟鞋踩那種砂石路很難走。」
顧池西更加心疼,「那你怎麼不讓他一直背著?」
叢珊瞪他一眼,「你還能再自相矛盾一點兒嗎?他才背了我一段路就被你發配邊疆了,要是一直背著我,你不得拿他千刀萬剮?」
那個小眼神太嚴肅,澄澈透明又鋒利,顧池西看的卻更加心軟了,于是笑笑說︰「珊珊,是我錯了,別生氣了。」
叢珊听到他語氣變軟,氣勢也不覺弱了下來,她嘆氣道︰「張新跟我說你控制欲強,果然沒錯。」
顧池西眉目一動,「哦?他還說什麼了?」
叢珊看著顧池西,笑笑說︰「他說我跟你在一起會很辛苦,他怕我會後悔。」
顧池西淺笑一聲,這小子果然不安分。
叢珊見他那個表情,也猜到了幾分他的想法,繼續說︰「顧池西,你說的沒錯,其實我早就隱約感覺出來了,張新有可能喜歡我。所以我面對他的時候一直都很小心,倒不是怕你誤會,我只是不想讓他想太多。但是你今天這樣做真的很過分,不止對張新很過分,對我更過分。我剛才很堅定的告訴張新,我既然決定了跟你就不會再變了,他也坦然接受了。可是現在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你故意設計的陷阱,我覺得特別的心寒。」
她說著鼻子就覺得酸酸的,「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終于跨出這一步來到你身邊的嗎?你這樣隨隨便便的操縱我,試探張新,讓我覺得很沒尊嚴。」
顧池西伸手抹了抹她的眼角,「對不起,珊珊,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尊嚴。」
「你只是不想別人傷害你的尊嚴,對吧?因為我是你顧池西的女人?所有的男人都必須對我退避三舍,我就應該被你藏在懷里心甘情願的做你的附屬品,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對嗎?」
顧池西一把摟住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因為我愛你,珊珊,因為我太怕失去你。」
叢珊心里一陣抽痛,雙臂也緊緊抱住他,「顧池西,我已經在你懷里了。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安心呢?」說著又噗嗤一聲笑了,「要不咱們倆還是簽一份協議吧,上面講明白了雙方的權利義務,你覺得怎麼樣?」
顧池西笑著親親她,「珊珊,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叢珊愣了一下,臉色微微泛紅,有些氣惱的拿拳頭打了他兩下,卻被他一個翻身直接壓在身下。細細密密的吻便如綿綿細雨般落下來,兩個人在客廳的地毯上滾來滾去,叢珊一個不小心就壓到了一旁睡覺的老秦的尾巴,老秦迷迷糊糊的「唔嗷」叫了一聲,甩了甩尾巴換個姿勢繼續睡。
叢珊被逗笑,大大的眼楮里全是瀲灩的笑意,看的顧池西心弦顫動,全身上下都回蕩著撩人的余音。抑制不住的熱血沸騰,他將小家伙抱起來,蹬蹬蹬上了樓,打開房門直接扔在了床上。一番激烈的翻雲覆雨,所有的不愉快不安心全都被發泄成了縱情的汗水。他抱著小家伙在懷里,大手不停的在那滑膩的皮膚上游移,「珊珊,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許踫你。」
她有點累了,窩在他懷里,笑的軟軟的,「那我爸怎麼辦?我爸最喜歡抱我親我了。」
顧池西一口咬在她的肩頭,「你爸爸也不行。」
叢珊撇撇嘴,「那你也太霸道了,我都不計較你有過多少女人,你被多少人踫過?」
顧池西吻上她的唇,「從今以後只有你。」
叢珊笑嘻嘻的說︰「可我還沒說要不要你呢!」
顧池西笑笑,「不要也得要。」
叢珊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便咬了他一口。
麻麻癢癢的感覺,帶著點濕滑的觸感,體內那把剛剛熄滅的火頃刻間又燃了起來。他一個翻身又把她壓在身下,「那我也不客氣了。」
叢珊急忙道︰「你別鬧,我有正事跟你說,下個周末,你跟我回家吧。」
顧池西的動作一頓,目光柔和的看著她︰「你準備好了?」
叢珊點頭,「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不想讓我爸媽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也想多給你一點安全感。」
長長的睫毛顫動著,那對大眼楮里的目光那麼清澈,又那麼堅定。白玉一樣的臉頰上隱隱露出一絲緋紅,干淨透明。他看在眼里,覺得無比滿足,狠狠的親了一口在她唇上,「珊珊,我愛你。」
澤園的秋菊開的爭奇斗艷,叢珊走在其中,真有一種置身于紅樓夢大觀園的感覺。晴空萬里的艷陽天,四周青山綠水,百花怒放,叫人想要心情不好都難。
她笑嘻嘻的在花叢里轉,身上的淺黃色衣裳與四周的花朵交相輝映,映在顧池西的眼里,就像一只小粉蝶一樣翩躚起舞。
老沈搖頭晃腦的走過來,見到顧池西的笑臉,樂哈哈的道︰「呦,不錯嘛!」隨即坐在顧池西身邊的藤椅上,低聲在他耳邊道,「現在是死得其所了吧?」
顧池西雲淡風輕的看他一眼,懶得跟他斗嘴。
老楚笑著說︰「那叫死而無憾,會不會用成語啊!」
老沈笑著說︰「別跟我拽文,我小學沒畢業不知道嗎?老顧,我看你這小日子夠滋潤,眼眶子都黑了哎,歲數大了可得悠著點兒。」
顧池西笑道︰「勞你費心,我還不至于成太監。」
老沈模模後腦勺,「瞅把你得瑟的!」
老楚問︰「老秦人呢?」
老沈笑道︰「去五台山修行了,年底才回來。他走的時候跟我說,要替咱們幾個祈福呢。」
老楚撓頭︰「他不是信道家嗎?怎麼跑五台山去了?」
老沈攤手︰「誰知道呢,半仙兒的世界我這文盲可不懂。倒是老顧,你最近是不是太貪戀紅塵了?你手上那好幾個項目我們都眼巴巴等著呢,怎麼也不見個動靜,听說你還把張新給開了?」
老楚道︰「那小子不錯啊,怎麼就給開了?你不要給我,我正愁沒個會辦事兒的人呢。」
顧池西笑道︰「不是開了,是派去F城,那邊的海泉灣要建新開發區,我讓他去負責。」
老沈點頭,「哦,原來是左遷了。」隨即笑著問︰「難不成是惦記你的小心肝兒被你發現了?」
顧池西微微皺眉,「你听說了什麼?」
老沈拍手笑道︰「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哎呀可樂死我了!我還能听說什麼,都是我那小妖精跟我說的啊,她之前還一直以為你的小心肝兒跟張新是一對兒呢。」
老楚道︰「什麼情況,老沈,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嗎?怎麼又來個小妖精?」
老沈嘆口氣,「嗨,我那就是隨便玩玩,可不像老顧這麼認真。那小丫頭有點兒意思,也懂事兒,我不踫她,偶爾開開葷耍一耍當個開心果也成啊。」
「你個老不休,都快成太監了還不安分。怎麼樣,長得好看嗎?有老顧這個水靈嗎?」老楚雙眼放光。
「干脆我把人接來得了,正好珊珊也在,兩個小姑娘一起玩也不會覺得咱們幾個老男人無聊。」老沈說著便拿了電話出來。
叢珊見到齊悅心走進來的時候,覺得有些別扭,雖然早就猜出了她跟老沈關系不一般,可眼下在這樣的場合見面,還是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且,她對齊悅心這個女生,總是覺得很難親近。
齊悅心倒是熱情的很,絲毫沒有尷尬的跡象,見到叢珊就拉起手來說個沒完,活潑開朗的像一只小雲雀。
老楚看看齊悅心,又看看叢珊,對身邊的顧池西和老沈道︰「嘖嘖,老沈你什麼眼光,那姑娘一看就是出來混過,老道著呢,你看看她跟珊珊站一起,身上全是風塵味兒。老顧還是你會挑。」
老沈笑著模模後腦勺,「老顧那是挑老婆呢,我要找個珊珊那種以後怎麼甩得掉?要玩兒還是得找悅心這種,看著順眼還會來事兒的,比較玩兒得起。」
顧池西看看齊悅心,對老沈道︰「是玩得起,不過你也小心別被她玩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張新的作用其實不是搶珊珊,而是讓珊珊看到老顧的另一面。所以即便在一起了,兩個人之間的身份差距也還是會產生很多矛盾,觀念上的,所以才需要包容和遷就,這就是第三卷的主題。兩個人經歷了第一卷的「貓鼠」游戲,經過了第二卷的「進退」選擇,現在正式進入第三卷的愛情「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