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清雅躺在地上,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已經餓得四肢無力,一動也不想動,腦子里空空的,徒然地睜大眼,卻什麼也看不到。
有腳步聲自遠處傳來,有人腳輕有人腳重,還有人的腳步輕靈是她听不出來的。
石門緩緩升起,其實不大的聲音,停在她耳里卻分外的響,耀眼的火把光芒恍如陽光一下灑滿了陰冷潮濕的洞穴,好刺眼,清雅緊緊閉上了眼。
門外,一個高大的身影迅速地飄了進來,蹲從黑色的衣擺撕下一條將她的眼蒙住系上。
她不知道來的是誰,但是她迫切地想知道王宮里面,那些屬于這一世骨肉血緣的親人都怎麼樣了?
「求求你,告訴我,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王上王後還有太子他們……他們有沒有事?」她抓住那人堅實的臂膀,聲音不可遏制的顫抖。
來的不管是誰,都不會是父王母後派來搭救她的人。因為,是他們派來的人不會這麼沉默,必定會心疼她的遭遇。
而知道她在這里的,只有蘇家和鄧家的人,想必他們也不會輕易將她囚在這里的消息說出去。
現在來的如果是他們的人,必定王宮已經……
子宸低頭看著她,皺著眉,聲音沙啞,該死的,那些禽獸,把她怎麼一個人關在這里?也不知道關了多久,假如不是他四下打探,恐怕那些人早已經將她忘記,任她活活的渴死餓死在這里!
她原本就沒有完全長開的身體顯得更加單薄無助,微微地顫抖。
他抱起她,在她耳邊輕語︰「我帶你出去,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都會好的。」
他這溫柔安慰的話,在她耳里不亞于晴天霹靂,她懂了,她在意的那些人已經不會再見。
淚水從蒙著眼的黑布中浸透而下,她將頭埋在他的胸前,不讓別人看見,但是她抖動肩膀,還有他感覺到胸前一陣陣帶著熱流的潮濕,都讓人覺得壓抑。
轉身出門,他抱著她一路飛奔,只想去一個屬于他們的地方,沒有人打攪的地方。
接下來清雅時而清醒時而做著噩夢。夢里,她看到王上王後抱著剛出生的她喜氣洋洋,看到衛彬寵溺地帶著她在王宮里游玩,看到考場前,那即將關閉的門縫中,鄧良含笑揮手的樣子。
「駙馬……」她不安地攥緊被角,昏迷中低低申吟。
床前,一身冰藍衣衫的子宸用手帕輕輕為她抹去額上冷汗,責備御醫︰「她到底怎麼樣?為什麼這麼久還不醒?」
御醫戰戰兢兢地,這位看起來很溫柔文雅的公子,說話都不曾高聲,但是當他沉靜的看向御醫時,會讓人覺得有莫名的壓力和不怒自威之感,讓人心生畏懼。
「回公子,這位姑娘原本就年齡還小,受到驚嚇難免會心緒不寧,精神上又遭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加之身體虧損,所以須得慢慢調理,不可操之過急。」
不是這位公子說,不要下太猛的藥,以免傷到了這姑娘的身體,慢一點也無妨。這會著急的又是他,巴不得這姑娘馬上就活蹦亂跳的無病無災,這不是叫御醫為難麼?
子宸暗道自己怎麼沉不住氣了,卻還是忍不住說︰「慢點無妨,但是我看她根本就沒有好轉。你若是醫術不精早些告之,我也不會責罰與你,耽誤病情可就是你心術不正。」
「是是是,我一定盡力。」御醫抹了把額上的汗水,被小北帶下去開藥方了。
「我要進去評理。清雅是我的妻子,憑什麼不能見?」鄧良的聲音高一聲低一聲地從外面傳進來。
子宸看看清雅已經安穩了些,為她掖好被角,起身出門。
庭院門口,鄧良正試圖往里面沖,他帶來的幾個護院正與門口守著的衛兵扭在一起。
看到子宸神色冷峻地出現在門口,鄧良總算找到了目標,氣沖沖地指著子宸的鼻子道︰「我就知道你沒對清雅安好心,從見到她的第一面,你就居心叵測的接近她,現在還想囚禁她,不放她回家嗎?」
「三公子,我家公子一片好心,你不感謝卻還如此無禮?」小北剛好送走御醫回到院子,看到鄧良臉紅脖子粗的說子宸的不是,忿忿然地上前道︰「別以為你馬上就要飛黃騰達對我家公子大呼小叫的,其實你比不上我家公子一根頭發絲,要不是我家公子,這輩子你別想再見到……」
「小北,本公子不會說話嗎?」子宸打斷了小北的話,他悻悻地退到子宸身後。
「鄧良,你現在終于想起清雅是你的妻子?是誰新婚夜與她人相約私奔?是誰將她一人丟在家中,自己四處游蕩任外人來欺辱她?是誰罔顧她一番心血,棄考而去,不去尋找掉下山崖的她,卻陪在別的女人身邊噓寒問暖?」
子宸步步緊逼,鄧良不由倒退連連,雖然有些事情他是身不由已,但是子宸確是沒有冤枉他。
可是,他怎麼甘心讓子宸來奚落他嘲笑他?
「金霖,你不過是一介質子,膽敢在本公子面前指手畫腳?我就知道,你對清雅暗藏卑鄙齷齪之意,這幾日不過是我一時疏忽,清雅失蹤我四處尋找不到。可是,你怎麼就知道我對她不緊張不關心?若你真是將她當朋友,就該為她好,在得知她下落時,通知我來接她,而不是偷偷模模的將人藏在這里,甚至阻止我來接回自己的妻子。你用意何在?這麼做,走到哪里都行不通吧?」
鄧良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清雅公主身份不再,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金霖這個小人居然算計別人的妻子還振振有詞?
「大膽鄧良,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小北又忍不住跳出來,子宸一瞪眼,他又泄了氣,拎著藥包道︰「我去煎藥。」溜之大吉。
「鄧良,你不過就是依仗清雅喜歡你,順著你,凡事都會為你著想打算。你呢,你知道她心里想什麼,喜歡什麼,因為什麼而高興又為什麼而傷心?其實只要一張休書,你們之間就能斷的干干淨淨。若你真為她著想,我勸你,最好的感謝就是放她一條生路。」
子宸似笑非笑地看著鄧良,那眼神看穿了什麼似地,令鄧良慚愧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