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兩個人漸漸熟絡起來,她看似那麼圓滿的人生其實暗藏了多少辛酸和危機,他漸漸地看透,心便越來越疼。
只是,她早早做了人婦,而他的身份又注定若是過多的關心,反而會害了她。
于是,他很樂意用子宸這個身份與她交往,不相欺,若是無法回答的問題可以直接說暫時不能說,那樣恬淡的交往,就像是真正地活了一回。
但是,曼羅的天注定要變,即使來到這里的不是子宸,即使他有多麼不願意傷害清雅,他都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
當他在那惡臭撲鼻的陰暗地下室里找到清雅的時候,她就像一團被丟棄的破布一樣,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他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
那一刻,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她的活命。
幸好,清雅還活著,他有多麼地感謝上天能讓他有機會再看到她,能為她做些彌補。
可惜,她不願意跟他走,而他亦不能留下。
初離開曼羅的那些日子里,夢中他會見到她一身大紅的嫁衣,眉似彎月,唇若朱丹,巧笑倩兮,而後是絕望的雙眸里含著晶瑩的淚水,帶著恨意責問他︰「為什麼?為什麼?我當你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你為什麼要害我一家?我要你去死,給衛家償命!」
他從噩夢中醒來,汗透衣衫。
也許離開才是對彼此最好的解月兌,趁著她無知無覺的時候,他成為她生命里的過客,時間漸長便淹沒在滾滾紅塵之中。
而她注定成為他心頭揮之不去那一抹最溫情的亮色。
而後數年里,無論他在哪里,子宸總會定時收到眼線從曼羅暗中傳遞來關于她的消息,遠遠地獲悉她的悲苦喜怒,他能做的只是僅此而已。
清雅在一片喜氣中悄然退出喜堂,該她做的事情已經做完,看著晴朗的天空,明媚的陽光灑在樹葉上,身上也覺得暖洋洋地。
春梅終于有了著落,衛彬也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地曼羅的土地上,向著他的目標而努力,而她就要離開這里……一絲自嘲的笑意從唇邊溢出。
想不到上一世那麼矜持的事情,在這一世卻成了達到目的的手段。
想到此去,陸世康順從了她那麼多,如果他要提出同床共枕的要求,她還能拒絕嗎?就算,他能尊重她,忍得一時,恐怕這日子也不會長久。
清雅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麼面對,之前全無感覺也就罷了,真要與陸世康肌膚相親,她打心里覺得以目前的狀態,就算是偽裝都有難度。
邊走邊想,不覺漸漸離開了熱鬧的庭院,前面花木夾道,密密匝匝的白色花朵壓得枝椏低垂,帶來陣陣撲鼻香氣,更顯得小路幽靜深邃。
忽然,她感覺身後一陣異香猝然而來,這不屬于此地的氣味令她心生警惕,轉頭,來不及看清眼前的景物,已經被一只大手掩住口鼻,那香氣更濃,燻得她立時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陣透骨的涼意猝然撲來,清雅被驚醒,她被反剪了雙手丟在冰冷的石頭地上,渾身濕透,一雙艷紅的繡花鞋出現在眼前。
「衛清雅,你不是很能干嗎?不是有太子軍師北王都愛著你護著你嗎?現在他們上哪兒去了?起來,別跟我裝死!」腰上騰地被人狠狠踢了一腳,清雅咬住唇才沒有叫出來。
她抬起頭,看見蘇靜居高臨下地用惡毒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用說,是蘇靜趁春梅小北成親計劃綁架了她,趁亂將她弄出宮來。
蘇家是完了,在陸世康坐鎮下,南北兩王聯合宣布罷免了蘇世一切官階,家產全部充公。
蘇家的罪名是密謀刺殺陸世康——那兩次衛彬安排的刺殺,全被陸世康栽贓到了蘇世的頭上,而且目無太子,專橫囂張,野心昭然,之前脅迫鄧家滅衛家,還試圖把握曼羅朝政,不斬蘇世不足以謝罪,不抄蘇家不足以平民憤。
蘇世一開始還試圖頑抗到底
就像當年衛家失勢一樣,與蘇家往來密切的人家,官員,親戚全部受到了株連。
只有蘇靜,因為她已經出嫁又是鄧家兒媳,才逃過一劫,現在的她和當初失了公主身份的清雅一樣。
不,她還不如清雅。
她平日里對下人刻薄,對公婆又不夠孝順,妯娌之間也沒有什麼情誼,仗著自己的爹權勢滔天,刁蠻橫行的後果就是除了止荷,沒人同情她,沒有人來噓寒問暖,反而處處是幸災樂禍看她笑話的。
蘇家都被下了大牢關押起來,蘇靜也在宮中被看管,要等到蘇家處決之後,才會放她出來。
到了這一步,蘇靜也別無他法,只能去求鄧良,希望他能看在夫妻情分上,救爹娘是不可能,但是幫她去見個面,話別還是行的吧?
不想,鄧良也對她不聞不問,去送信的人總是說三公子忙。
忙?他有什麼好忙的?就算是真忙,難道還能有生離死別的事情重要?
看來,失去了蘇家,鄧家對待她和當年清雅是如出一轍,那時的清雅還有鄧良護著,而她呢?相公象躲避蛇蠍一樣,生怕沾染了她。
什麼夫妻情分,什麼青梅竹馬?蘇靜縱聲大笑,這夢終于做到了頭。
鄧良,你不仁我不義,你心里一直還想著她,為了她冷落我。如今她已經不在你身邊,你的心也不曾回來,那麼我算是什麼?
衛清雅,你一開始橫刀奪愛,後來依仗你是正妻的身份,一直阻攔我和鄧良在一起,現在你如願了?蘇家完了,我就算留在鄧家也不會有人當我是三少夫人,我才不會象你那樣奴顏屈膝,出賣自己的身體換來一步步的飛黃騰達。
之前你不是得不到也不肯將鄧良讓給我嗎?
好,我現在就還給你,我活得不舒坦,你也休想平步青雲!
上天注定你我是敵人,那麼上天入地我們就綁在一起。于是,她暗中聯系了蘇家逃亡在外的一些死士回來,策劃了這一場綁架。
「蘇靜,你想干什麼?」清雅暗暗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這里是個不大的山洞,估計應該是在京城外某個小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