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彬好看的眉卻始終無法舒展開︰「你若是不能來,便沒有婚禮了。」
「什麼?哥哥,我去那麼遠,傳遞個消息都要半天,你若是等得,我來就是了。要是因為我不能出席,你就不成親,衛家斷了香火我豈不是成了罪人?」清雅以為衛彬說的是這個。
這世上唯有他們是血緣至親,如果換做是她,也想婚禮有衛彬在,可是沒有可能了,因為她沒有那一天。
衛彬忽然輕輕地擁住了清雅,在她耳邊低低道︰「不要做蠢事,我等你回來。不然就是粉身碎骨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一股暖流涌上清雅的鼻子,她支吾地嗯了一聲,松開衛彬。
陸世康走了過來,帶著些許不悅道︰「北王,有本宮在,還怕你妹妹會受委屈麼?」
清雅抬頭,對陸世康微笑著起身,而他也伸手來扶,看起來兩人和諧美好。
「哥哥,世康對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擔心。」說著,清雅又帶著點兒撒嬌的口吻對陸世康道︰「世康,將來哥哥大婚那天,我能不能回來參加?」
衛彬起身,看著依在陸世康身側的清雅,似乎她真的回心轉意從對鄧良那一片死心塌地中走了出來。
但願如此吧,她若是真的喜歡陸世康,衛彬有什麼理由不成全他們?
陸世康對清雅這幾日表現出來漸漸親近起來很滿意,輕輕攬了她的腰肢道︰「只要你願意,當然可以。只是別忘了,是我們一起來。」
清雅溫柔一笑。
子宸隔著窗紗將一切盡收眼底,緩緩地靠在了車壁上。
小北趁這功夫溜去清雅車上與春梅說了會話,帶著一臉的笑返回,上了車道︰「公子,你悶不悶?要不要我拿本書給你看?」
瞥見窗外正對這涼亭,清雅三人正說說笑笑,小北裝作無意間遮住了窗子去翻找書籍。
「不想看。」子宸合眼道︰「我睡一會。」
子宸這幾天都不大正常,好像心事挺重的。小北沒話找話說︰」公子,你說這馬車上顛簸,可有人偏偏還能繡花呢。」
「春梅給你繡荷包了?」子宸的手落在自己腰間荷包上,輕輕地攥住。
「春梅才沒有那功夫呢,等到浣月之後,她會給我繡的。」小北幸福地說。
那麼就是清雅在繡花?這個小北,就不知道對春梅說說,要她的主子在這樣顛簸的地方就不要做那些事情了,也不怕針扎了手?清雅那手雖然僥幸沒有骨折,可是現在也沒有好全吧?她那麼急著繡什麼?
「是清雅?既然不再是繡娘,還這麼辛苦做什麼?」子宸等了一會不見小北有動作,這小子有了娘子之後真的是被敲了傻了?心里只有春梅,連主子的話也听不懂了。
「小北,我要你去跟春梅說一聲,要她主子不要在車里繡花,她的手要多養養。」子宸只得直接說。
小北嘿嘿一笑︰「公子,你怎麼不問清雅姑娘那花是給誰繡的?」
子宸不理睬小北。
小北果然憋不住道︰「听春梅說,清雅這麼辛苦是為了給太子殿下趕做袍子,要在到達浣月之前送給他。」
雖然心里早有預料,子宸還是更緊的攥住了那繡著荷花的荷包,無論清雅再繡什麼,送給誰什麼,都沒有這樣東西好看。
子宸想清靜一下,還是不理會小北。
小北卻繼續說︰「公子,我找一件你的衣服先送過去。」
這話沒頭沒腦地,子宸睜開眼︰「你拿我的衣服做什麼?」
「做衣服啊。」小北故意將話只說了半截,便翻出一件子宸的衣服,做出準備下車的樣子,子宸一把抓住衣服挑了挑眉︰「在本公子面前玩花樣,你是不打算見春梅了?」
小北一縮脖子,不見春梅還不要了他的命?正是新婚燕爾,要不是去浣月,他要和春梅分開服侍各自的主子,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和春梅在一起。
原來,春梅要小北送衣服過去,是清雅吩咐的。清雅說一路上閑著也是閑著,反正給陸世康做完衣袍還有空,索性再給子宸做一件。
「她要給我做衣袍?」子宸的眼頓時亮了,坐了起來道。
小北見子宸終于有了精神,點頭道︰「千真萬確,是清雅小姐自己說的,要拿公子的衣服去量量尺寸。還讓我問問公子喜歡什麼顏色什麼花樣的,她好照著要求做。」
「隨她吧,這個她在行。只是,要她別趕,以後還多的是時間。」子宸看著小北拿了衣服下了車,再看看窗外,清雅已經和衛彬道別完畢,陸世康牽了她的手,一路將她送回馬車上。兩人看起來濃情蜜意。
子宸猜不透清雅這是怎麼回事?
那晚清雅與子宸見面的情景簡直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眼前的她不但沒有半點打算復仇的意思,還與陸世康感情與日俱增,是忽然想透了嗎?還是另有打算?
子宸在車里微微眯起了眼,冷靜地看著那兩人的背影。
當他們的隊伍啟動離開十里長亭時,衛彬一直看著車馬在視線中消失,才飛身上馬,返回城。
而離十里長亭不遠的一株大樹後,轉出一個衣衫已經被細雨濕透的清俊公子,正是鄧良。
如今的他與清雅不但勞燕分飛,還恩情兩斷,在南北王對持局面形成時,他們也就成了對頭。
這次清雅分明是設下圈套,根本就沒有想過他的感受而打算放過鄧家,還利用了他,引王後上當說出當日對付衛家的真相。
差一點就將鄧家逼上絕路,要不是陸世康覺得他們比蘇家要好掌握一些,恐怕今日遭到萬民唾罵,身首異處的就是鄧家了。
鄧良在明白清雅用意時也恨過她,但是很快就想到了當年清雅的痛與絕望。
那時候,她是想有人能保護她,呵護她,愛惜她,而且那個人就是他吧?
可是,他錯過了她真心相待的,最初那美好的感情。于是她們漸行漸遠,到如今再也回不了頭。
她掙扎求存,冷血陷害,都是因為他,如果當初他對她好一點……
已經回不去,回不去了。
甚至連道別,他都只能悄悄地躲在沒有人發現的地方,默默地看著她走遠,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