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一直那麼小心,怎麼今天這麼不愛惜,喝那麼大一碗酒。不過是一筆買賣,這個不行,以後再做別的就好了。」小北翻找出干淨衣服,為子宸換上。
「你不懂的。這次對她很重要,你吵得我頭暈,我歇會。你不準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特別是清雅。」子宸囑咐小北道。
小北相信,如果他說實話,子宸真會賞他一頓板子的。這公子啊,以前的克制力很好,但是為了清雅,他破了太多的例。
「好了,我知道。就說你不勝酒力,她們撬不開我的嘴的。可是公子,你也听我一句,下次千萬別做這事情,小北遲早要被你嚇死!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小北有妻子,將來還會有孩子,我,我要對她們負責的。」
小北眼紅了,他已經不知道怎麼勸子宸。
以前他沒有覺得子宸與自己除開身份有什麼特別的不同,他們有時候就像兄弟一樣開些大大小小的玩笑,沒上沒下的,那樣的日子,他也覺得很快樂。
後來,他心里有了春梅,再後來他成親了。
還記得那天子宸為他們主婚,子宸一直掛著淡淡笑意,他知道公子心里非常的高興,也很羨慕自己。
因為子宸這輩子也許都奢望不到小北這樣的幸福,這樣洞房花燭夜的美妙時刻。
他那麼喜歡清雅,卻不能對她說。因為他許不了她一生,只能默默地祝福她,幫她達成想要的心願。
小北很心疼子宸,但是他有什麼辦法呢,只能看著他在清雅面前逗她開心,被她氣被她怨被她趕都沒有計較和埋怨過。
只有他看到子宸在遠遠看著清雅和陸世康在一起說說笑笑時暗淡的眼眸里藏著濃濃的失落和憂郁。
可是小北不能看著子宸這樣為了討好清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送了命。
清雅什麼都不知道,這對子宸不公平。所以,小北隱晦地向春梅透露過子宸對清雅的好。
春梅的回答卻是模稜兩可,因為她也不確定清雅在想些什麼,對子宸到底是什麼感覺。
小北覺得她必須要將事情告訴清雅,不能讓子宸做出這麼多以後,什麼都得不到。
子宸順了順氣,看看小北,很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我忘了,你是有家的人了,是該多為別人考慮。是我沒有為你設想周到。」
他說的很誠懇,可是小北卻覺得一陣心酸,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了︰「公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我看見你和春梅開開心心也很高興,你不會是把我想到那麼卑鄙齷齪,以為自己不能……就妒忌別人,想方設法的拆散別人吧?」子宸故作輕松地開玩笑道,忽然一連串的咳嗽,呼吸更加困難。
小北這次也不問他的意思了,撒腿就要往外跑,子宸情急間撲倒在床上,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虛弱卻厲聲道︰「不許去!」
清雅急急推開子宸的門時,小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從子宸床前溜到門口。
「他怎麼樣了?」清雅壓低聲音急急地問。她臉色有些煞白,呼吸急促,顯然是連走帶跑趕過來的。
小北見她焦急的樣子,心里略微覺得舒服了點,清雅至少沒有當子宸是路人,平時看不出特別,這時候還是挺緊張的。
「小姐,你真關心我家公子,在乎他嗎?」小北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當然啊,不然我這麼急的跑回來,差點還扭到腳了是為什麼?」清雅用一種你的問話真奇怪的眼神瞪了小北一眼。
小北本來不想放清雅進去的,這時候子宸再受不得一點刺激,無論是悲的喜的,只要情緒波動太大,他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的癥狀很有可能會復發。
但是,看到清雅的緊張,他的心一軟︰「公子好多了,已經睡了。」
清雅向里面張望一下問道︰「六皇子是有什麼病還是不能沾酒?」
她懷疑子宸是不是酒精過敏什麼的,可是上次也沒有看見他身上起什麼紅疙瘩,事後那些御醫也只是說酒中有毒,並沒有說子宸有其他問題。
「他——不能沾酒,喝一點就會難受。今天喝的太多了,要是一口氣沒有緩過來,恐怕現在……」
「我明白了,你先和春梅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里照看著,有事情就去叫你們。」清雅說著往里走。
小北還想阻止,清雅她知道子宸最需要的是什麼?她知道怎麼照顧他?小北不放心啊。
可是緊跟在清雅身後的那個人一把將他拉出去,順手掩上門,還頗為得意地拍拍手,對小北意帶威脅地瞪眼道︰「看什麼看?你要想他們在一起,這麼好的機會攪合什麼?」
于是,小北有些不情願,卻又覺得春梅說的有理地被拽走了。
清雅輕輕走到子宸床前,見他安靜地躺在那里,臉色依舊蒼白,清俊的眉目微微地皺著。
「怎麼這麼傻呢?你想幫我,用不著這麼賣力吧?」清雅自嘲地笑笑︰「也許有天你會發現你幫的這個人她根本不值得你這樣。你要麼干脆離我遠遠的,就像當年那樣,徹底消失,要麼……有時候我覺得你那麼了解我,可是有時候我又覺得你離我很遠,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我也很困惑,沒有人能告訴我,有些事情我做的到底對不對?本來你是個能幫我拿主意的人,但是我不能告訴你……」
她微微俯身,幫子宸掖了掖被子,伸出縴細的手指輕輕地落在他兩眉之間,將他蹙起的眉慢慢地展開,眼中漫起的溫柔是她不曾知曉的心思。
第二天早上,小北服侍子宸起床的時候對他說昨晚是清雅照看了他一晚,子宸有些驚訝,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可是小北看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與昆特交易的合約很快就寫好了,清雅的要求歸納起來很簡單,就是昆特從今往後這種絲線全部要交易給清雅,除非是清雅不要了,否則不能私自交易給別人。
而且貨物來源昆特必需嚴格保守秘密,如果泄露出去,要做巨額賠償,並且永遠不準他再踏進浣月來做買賣。
後面這一條是子宸加上去的,也只有他的身份才能訂這條規則。
昆特原本不當這絲線是回事,但是清雅和子宸這麼鄭重其事,他也就明白了,原來自己當草一樣的東西有人當寶。
不過,他也有商人的操守,既然答應了清雅,也沒有什麼後悔的,要不是清雅慧眼識珠,這些絲線一樣無人識,也發揮不了它的價值。
清雅倒也不會拿著珍珠當石頭來糊弄昆特,既然合作,就要誠心。她要的是長期的,彼此靠得住的朋友,不是只圖眼前利益,將人當傻子,等到對方發覺上當,撕破臉皮的短期行為。
所以,她開誠布公地告訴昆特,自己得到這些絲線後,將辦一個很大的繡坊。發展的好,就會有很多從各方面來打主意,作為原材料的絲線一定是首當其沖會被人盯上。
那時候,肯定會有人找昆特要貨,也會提價,昆特這邊行不通,他們就會往更深層次發展,尋找昆特進貨的源頭。
清雅的意思是,她不控制貨物的來源,她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把所有的東西都抓在手里,這一塊就全交給昆特。
換言之,她絕對相信昆特的人品和能力。
而且她不虧待昆特,只要絲線一到,清雅驗貨不低于昆特現在手上這成色,就按照市面上上等絲線的零售市價一半來收,而且現款現貨,絕不虧欠。
對于商人來說一手貨一手錢是最好不過。
而且隨行就市,昆特不吃虧。
昆特感念清雅對他如此信任,當即發誓,無論將來形勢如何變化,他絕不會將絲線來源透露出去,也不會賣給別人一針一線。
「不,有人賣,你盡管賣。」清雅忽然莞爾一笑︰「我忽然想到有錢不賺豈不是傻?」
昆特不解,子宸一直在旁邊不出聲,帶著欣賞的笑意看著清雅。
「很簡單,如果他們得不到,就會狗急跳牆,那些想要用銀子收的是君子,想出些什麼損招來禍害你們父女的就是小人了。我也不想你們因為生意出什麼意外,讓我于心何安?所以,如果真有那天他們不折手段……你就賣絲線,不過得在給我的價格上加上兩成,這樣你賺得多,而想再往上打探源頭的人自然也就少了。我呢,絲線只用不賣。」清雅心中另有計較。
因為絲線是基本,而她要在這里立足,憑的可不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有些東西堵不如疏,如果控制絲線,只會更加令那些人瘋狂地去打听尋找,弄不好真會給昆特父女帶來災禍,那可不是清雅願意看見的。
所以,她的獨門秘笈將是人人看得見卻又拿不走的。
雖然此時昆特還不知道那絲線價值如何,覺得清雅如此有點兒夸張。但是,她為他們父女著想,昆特不能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