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清雅忙完給徐國夫人的衣衫,又忙著給子宸準備新郎的禮服,這卻還是頭一遭听說有人如此做法。
「是啊,我要她不要那麼辛苦,且不說這些天,她夜夜都熬到很晚,人也瘦了。她的手在來浣月之前才被人打斷過,比起之前來沒有那麼靈活,我勸她不要自己親自做,找些巧手的繡娘,她指點著做也一樣,可是清雅說,這是她的心意。以前成親的時候她什麼也不懂,那時候都是當時的曼羅王後為她準備的,現在想起來,她很懷念那份親情。感念姨母對我的一片養育之情,多年來再沒有改嫁,也沒有自己的子女,清雅說這次她一定要親手為姨母做件衣衫,代表我們倆人的孝敬。」
清雅有向徐國夫人示好之意,可是並沒有親口說出來,子宸只不過是揣摩了她的心思。
徐國夫人眼中那犀利之色漸漸變得有些柔軟。不過,之前清雅將她氣的半死,後來說是來賠禮,也沒有見她對自己有多麼的親近,也沒有說過什麼體己的話,徐國夫人自然不太相信。
「這手工倒是首屈一指,也看得出來是用心的。只是,她是想著太子妃做不成,我又瞧不起她嫁過人的身份,想要飛上枝頭,穩坐你這個賢王的正妃,沒有我這位姨母首肯是萬萬不成的,所以才故意討好,哪里是什麼真的孝順?只有你這孩子相信她的鬼話。」徐國夫人說著走到遠遠地坐下來,好像唯恐靠近那衣服髒了手腳一樣。
「姨母,這是說哪里話來?」子宸走到徐國夫人身後,為她輕輕捶背道︰「清雅說來身世坎坷,她之前一片真心,錯付良人,害得一家被滅,江山被奪。她一直都在恨自己害了最親的人,自責了這麼多年,在鄧家忍辱負重,才終于有機會為她的兄長爭得了南王之位。也許,她是有些感激太子的恩德,加上那時候太子對她也是真心相待,這才同意來浣月。並非她是處心積慮要攀上什麼高枝。」
徐國夫人也不反駁,只是態度不明地「嗯」了一聲。
子宸豈不知這姨母,看起來專橫跋扈,其實心中也有慈母之愛,也有柔軟的地方。
這樁錯牽的姻緣,徐國夫人刻意為之,也是想助陸世康掃清將來登基的障礙,是明智之舉。
而她又何嘗看不出子宸對清雅的情誼?
在她心中,這是對于這兄弟倆最好的安排,絕非是要破壞。
只是,她沒有想到子宸比她看到的,想到的對清雅更加一往情深,非要讓她做正妃不可。
原本,徐國夫人怎麼也不能答應子宸這個要求,後來子宸說出那個讓她無法接受,卻又不得不面對的理由,徐國夫人才算是勉強同意了。
于是,子宸借機將清雅在曼羅時都遭受過什麼樣的磨難,是如何頑強地活下來的事情一點點告訴徐國夫人。
說到這里,徐國夫人也有些理解清雅為什麼顯得不像別的宮廷女子那麼嬌柔,那看似弱小的身軀里為什麼會藏著那樣強大的力量。
「說來,她倒是個苦命人。你說,她在曼羅的時候就以刺繡為生?」徐國夫人剛才還有些不信那衣衫真的完全出自清雅的手,以為子宸是為了討好她,才那麼說的。
「是,當時曼羅望族都以能擁有一件清雅親手繡的東西為榮,可以說她的繡品一件難求。那時候,她是為了活下去,被鄧家欺壓,不得不做。而現在,她主動要為姨母做這件衣衫,我起初都不知情,可見她和姨母一樣,嘴巴雖然厲害些,心卻是很善。」子宸趁機大大地為清雅討好徐國夫人。
「你少在我面前油腔滑調,說來說去還不是護著你那沒過門的媳婦?」徐國夫人的話有些兒酸。
「怎麼會,我經常告訴清雅,姨母拉扯我和太子成人多不容易,我們就像對待娘一樣孝順姨母呢,要是清雅做不到,我肯定得休了她。」子宸夸張地說,引得徐國夫人忍不住笑起來。
若他真是能那麼輕易放下,子宸怎麼會為了清雅一次次來求她?說起來,清雅只怕在子宸心里還是重一些的。
不過徐國夫人又想,難得這苦命的孩子動了一回心,但願他們以後好好的就好,而且听他這麼一說,清雅也不是個不明理的。
「兒,你真不打算把那病告訴她?」徐國夫人憂心地轉過頭。
子宸手一頓,臉上的笑意頓時化為虛無︰「姨母——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有些趁人之危,太過自私?」
徐國夫人搖頭︰「傻孩子,姨母心疼你還還不及呢。只是如你說,她對你未必一往情深,就算你不說,到了洞房花燭,又能瞞得過她去?她若是安分守已也就罷了,如果她忍受不住寂寞……你豈不是要白白被人恥笑?」
「這個姨母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瞞過她。清雅絕非是那種朝秦暮楚之人,她不會讓人恥笑我的。姨母,若是換做別人,我斷然不會動這心思,只是因為她是清雅。其實在我心里一直感謝姨母能夠許我和清雅在一起,若不是姨母,這樣的事情,我想都不敢想。」
雖然是為了瞞過徐國夫人,才答應這樁親事,可是子宸此時說的卻是肺腑之言。
就算是錯,讓他能這樣和清雅在一起過一段夢中向往的生活,此生無憾。
「我這里有去歲皇上賞賜的斷骨接續散,很是好用,你習武有時候難免有些磕踫,拿去備著。」徐國夫人命人拿了只翡翠做的小盒子來。
子宸知道這藥少有,南源帝也只賞賜過徐國夫人,這是她要借口要送給清雅吧。
「謝姨母,這麼好的藥,清雅以後一定能繡出更好的花樣來。」子宸笑道。
目地被揭穿,徐國夫人嗔怪地看他一眼︰「你前一陣在城中大肆地收羅店鋪不會也是為了清雅吧?現在你是王爺,吃穿不愁,她那身份還是安生在府中得好,而且出門去,難免會見到各種人等,那心就容易野了……」
她這是念念不忘怕清雅會給子宸戴綠帽子。
子宸笑道︰「姨母,其實我倒覺得清雅有事情可做,沒有空去想太多,反而會安分守己。你放心吧,若是有風吹草動,我馬上就不準她出門。」
「怎麼說,經商就是低下的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呢。」徐國夫人又不高興了。
「姨母不要著急,清雅打算開的是繡坊,做事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婦,而買主也是一樣的。如果姨母實在不放心,我就在繡坊門前掛著牌子上寫‘但凡一切男人,雄性,公的切勿入內。否則全扭送徐國夫人處嚴審!’」
子宸故意滿臉正經地如此一說,徐國夫人也禁不住笑著用手拍打他的手臂道︰「你這孩子,多大人了,怎麼在姨母面前還這麼頑皮呢?算了,算了,兒大不由娘,你們想怎麼就怎麼辦,將來出了事,別怨姨母就是了。」
子宸懷著一身好心情乘坐馬車回了府,進了院子,見清雅正往外走,看見他就迎了過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徐國夫人是不是又為難你了?」
子宸帶了衣服去見徐國夫人,半晌都不回來,清雅知道徐國夫人對自己看不順眼,不知道她又會怎麼對子宸說,唯恐在最後會攪亂了這樁婚事,也就攪亂了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子宸見她擔心,笑道︰「怎麼?怕你做不成本王的正妃?」
「別開玩笑了,她究竟怎麼說?」
「放心吧,只要我堅持,姨母就翻不了案。你就安心的等著成親吧。」子宸的笑在夕陽余暉中被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陽光,更顯得他面龐如玉,美貌絕倫。
清雅笑笑,只听得外面有人急急跑進來道︰「王爺,不好了。常平王去了衙門要接常德王出去。」
南源帝都下旨了,關押常德王審案其間,不準他離開衙門大牢,怎麼常平王會公然去將他弄出來?
沒想到,這次陸世炎的理由還非常的充沛。
事情起因是南源帝這幾日都沒有看到珍妃,于是詢問左右,得知珍妃生病,于是得了空閑前去探望。
珍妃不願見南源帝,說自己病重形容憔悴,恐驚擾聖駕。
不過是生個病,哪就那麼嚴重?南源帝以為這是珍妃撒嬌,怨他這幾日疏忽了她。
于是南源帝走入那重重簾帷之中,坐到珍妃床頭。珍妃扯了被子蓋住頭,躲著南源帝,卻被南源帝扯開了被子,看到珍妃不過幾日沒見就消瘦蠟黃的模樣,南源帝真嚇了跳。
南源帝生氣地責問珍妃身邊的宮女,珍妃為何病的如此厲害,難道就沒有請御醫來看看?
宮女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告知南源帝,珍妃並非是病,而是她吃不下睡不著,于是短短幾日就變成了如此模樣。
「愛妃,你因何不吃不喝?」南源帝心疼道。
「臣妾不敢說。」珍妃怯怯地垂頭,倚在床頭,那嬌弱無助,有氣無力的樣子看得南源帝揪心的疼。
「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你要朕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南源帝生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