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廳里,陸世康和子宸已經回來,因此只有清雅和他們一起在桌上用膳。
看到陸世康陰沉臉,子宸也沉默,春梅識相地將梁家兄妹還有佐伊他們都帶到清雅住的小院去吃飯了。
「啪」地一聲,陸世康將碗筷往桌上一丟。
清雅示意那些僕從們下去,她則將碗扶起,看了眼子宸。
子宸看看陸世康,對清雅道︰「今日上朝,父皇下了旨,將常德王囚禁于天牢,削去所有權力……」
南源帝的意思是要將陸世俊永遠監禁,而不是問斬?
清雅想著南源帝必定不會那麼痛快就將陸世俊判了死刑,但是也沒有想到不過一晚工夫,原本怒不可遏的南源帝轉變如此之大,居然下了這樣的旨意。
「皇上沒有審就判了嗎?」清雅見府中都沒有來人傳喚證人,這不是明擺著全是南源帝一句話就救了陸世俊?
「審什麼?父皇要我們兄友弟恭,做兄弟的不該緊盯著對方的錯,而是要多想想血脈手足,怎麼樣幫助兄弟。」陸世康氣憤道,起身在膳廳來回踱步。
「那麼多人命,還有被淹了的小山村……我看皇上不像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就是在縱容常德王?上行下效,那些大臣們的兒子要是也犯了同樣的事情,他們必定也會找千百條理由來為自己孩子開月兌,長此以往,將留下大患。」
「父皇如何不知?只是他或許更心疼珍妃吧。」子宸無奈道。
據說珍妃一听說常德王闖下如此大禍,在寢宮里暈倒了好幾次。
「皇上也沒有說個期限,看來,日子一久,估計風平浪靜就會找個理由將他放出來了。」清雅也扼腕嘆息道。
「也不用等多久,我們馬上完婚,珍妃還不趁機要皇上將常德王減了刑罰?」陸世康道︰「父皇不是個糊涂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這麼听珍妃的?不過一個女人,再愛再喜歡也不能將江山社稷置之不顧!」
子宸起身道︰「不如我在進宮單獨去見父皇……」
「你去干什麼?父皇今天說的還不明白,剛才我們又不是沒有求見,他根本就不想見到我們。這會更加認定是我慫恿你去,又要說我陰險,背後挑事撥非。」
陸世康抓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下去。
子宸道︰「父皇必定是受人挑撥,覺得我們的動機主要是打擊常平王一伙,而不是真的利國利民。」
「誰不知道父皇這次就是在偏袒他們?可是我們能怎麼樣?你看看今日常平王他們一伙在朝堂上得意的嘴臉。難道要我親手拿刀闖進天牢宰了他?」陸世康憤憤道。
子宸一拍桌子,陸世康的眼楮一亮,兄弟倆目光相撞,都看到對方眼里和自己閃出一樣的想法。
「你們真要劫獄?」清雅驚訝道︰「常德王的罪名天下人盡皆知是一回事,但是你們要這麼做,悖理的可就是你們了。」
不錯,抗旨不尊,私闖天牢,濫用私刑,殘害手足……
就算是先前覺得太子這邊有理的也會不恥于他們為伍了。
不過,子宸和陸世康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但是,若是任陸世俊就這樣月兌罪,也是萬萬不能的。
梁家兄妹昆特他們很快也知道了這事情,都是憤憤不平,梁吉甚至想直接就這樣沖進大牢將陸世俊掐死,被大家拉住。
「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不要這樣沖動。別說你們。就算是我和太子現在都無法接近常德王。這樣鬧,只能給對方送上罪證,到時候被反咬一口,白白送了自己性命。他不會猖狂許久的,你們的仇一定會保。但是,在這之前,你們必須听從我們安排,沉住氣。」子宸清貴之色中露出難得的嚴肅。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各自回去休息。
夜雨蒙蒙,陸世康轉身欲往明蘭住所而去,清雅忙問︰「世康,你去哪?」
「不是說明蘭不大舒服,所以晚飯都沒有出來吃,我去看看她。」陸世康雖然不願在清雅面前顯得對另個女人太過親密,但是他知道清雅是明理的,明蘭生病,他理應去表示一下關心,為了彰顯自己也是大度的,他說︰「你送送賢王吧。」
說罷,陸世康就想往明蘭住所去。
「世康,」清雅有些急,顯得聲音有些尖利,看到陸世康和子宸兩人都有點驚訝,她忙解釋道︰「剛才,我已經要春梅去看過了,明蘭公主吃了藥,已經睡了,你這樣貿然闖進去,不大好吧。」
陸世康有些探究地看著清雅面色沉靜下來,但他還是覺得她在遮掩什麼,原來如此!
陸世康自以為明白了清雅有些吃味的心理,心中疑竇全消,含笑道︰「既然是這樣,我就不去了。我們一起送六弟回去吧。」
這時,卻來了份緊急公文,必須陸世康立即回復。
他看看子宸,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子宸知道他的意思,便對清雅道︰「我出門就上馬車,姨母對我很好,你們也不必記掛,天黑了,就不用送了。」
就知道這人什麼都看著陸世康的臉色行事,清雅心里莫名的火就點著了,淡淡道︰「浣月的規矩是婚前不得見面,你已經是一再破壞規矩了。徐國夫人就是怕我虧待了你,如今你一個人走出去,被人知道,告上一狀,豈不是又要說太子不會愛護兄弟,我一個下堂婦還當自己是什麼金枝玉葉?」
她這話說的尖酸刻薄,子宸听過,倒沒有覺得很意外,陸世康還是第一次听到清雅這麼說話,覺得很是意外和驚訝。
「清雅,想不到你這張嘴也是厲害的很。」陸世康有些幸災樂禍地瞥了眼子宸,忽然覺得清雅對他好像根本沒有那意思,這麼地不給面子,一般人可受不了,子宸再動心思也沒用。
子宸帶著淡淡笑意的神情在陸世康看來怎麼都有些尷尬,于是他「大度」道︰「你們既是未婚夫妻,接下去又有些日子見不到,今晚好好送送吧。不然姨母發起脾氣來,可真叫人受不了。我先去了。「
說完,他倒是腳步輕快地直奔書房去了。
一路沉默,清雅將子宸送到了大門口,他邁步出門,她轉身欲走。
「清雅,陪我走走好嗎?等會我送你回來。」子宸輕輕叫住她。
她回頭,帶著些執拗。
他眉目溫潤,在濃黑的黑色中,那俊美如玉的容顏象一顆美麗的珍珠,發出柔和而亮麗的光彩。
「可能有一陣子見不著了。」子宸似乎發現自己說走了嘴,一個轉身又輕笑道︰「你回去吧,我坐馬車其實也不用送。」
說著,他正要上車,身後腳步聲起,只听清雅冷冷命令︰「過來。」
而後她從他身邊走過,急急地拐進一旁一條漆黑的小巷。
子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候,要馬車停在原地,追了過去,剛一拐彎,被人一把抓住手。
那縴長柔美的手,面若冰霜的容顏……清雅顯然在生氣,而子宸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了?舍不得我?」子宸調侃道。
「是。」清雅不等他話音落,說的那麼干脆爽快,倒叫子宸嚇了一跳,他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免得兩人尷尬。
「你——」子宸看到清雅目光灼灼,似乎有什麼在她眼底燃燒,忽然,清雅將他一推按在牆上。
他更加詫異,這還是那個人前端莊高雅,就算是笑也帶著清冷之色的清雅嗎?
「陸世,你跟我說清楚,為什麼你永遠都是一副對陸世康俯首听命,他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沒有自己的腦子的樣子?你知不知道,我討厭這樣的你。懦弱,膽小,沒主見!」她低聲厲喝。
子宸似乎完全被她弄懵了,片刻之後,他的唇輕輕上揚,形成一個漂亮的弧線。
「清雅,你不會是想在這里就洞房花燭吧?」他的眼中倒映出面前那個看起來有些殺氣騰騰女子的模樣。
清雅驚覺自己整個人都撲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攬住了她的腰。不然,就這麼踮著腳,還要他低下頭才能與之對視,她怎麼可能堅持的下來?
頓時,有些尷尬。
她為什麼要這麼耿耿于懷子宸對她的態度?
本來就說好是假的,他要幫陸世康有什麼不對呢?
而她又有什麼身份和立場要他說,娶她是他自願的,心底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
氣勢便弱了,清雅往下蹭︰「胡說什麼?不過是一場掩人耳目的把戲。告訴你,你別趁機東想西想的。」
感覺她就要離開自己的懷抱,子宸有些不舍道︰「清雅,那晚你說的話還算不算?」
「什麼?」她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忽然看到他眼中閃動的柔情,騰然想起那一晚,她說如果兩人不再是朋友會是什麼關系。
當時子宸沒有回應,但是隨即離去,應該說那就是他的回答了吧。
後來,他們和陸世康商量假意完婚,清雅雖然是穿越過來,可是不管是什麼目的,是真是假的表白被拒絕,心中的挫敗之感可想而知。
她不知道子宸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的企圖,但是作為女子她不想再主動去說些什麼。
「清雅,給我一個機會。」子宸那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而充滿了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