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蘿莉 皇家12

作者 ︰ 四季東升

粉桃的心中,莫名就涌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季妙涵要去南院,必定通過偏僻的後花園。她讓所有的丫頭媽媽都躲在暗處,自己只帶了臘梅一人,撐著傘慢慢往前走。

磅礡大雨中,盡管臘梅已經盡力將傘撐好,季妙涵的半邊肩膀還是濕了。

高進躲在芭蕉葉下,小廝在他身後,拼命撐著一把傘。

「少爺,應夢小姐過來了!」小廝提醒他。

高進的一雙眼珠子已經緊緊釘在了季妙涵的身上,她一身雲錦襖裙,上面是喜鵲登梅的粉底刺繡,藤黃線香掐牙,下面是同色紅錦大瓖滾衫裙,走起路來婷婷裊裊。高進一直從頭打量到腳,越看越是激動。

哈哈,只要過了今天,這小美人可就是他的了!

臘梅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視線在盯著她們,心中不由忐忑︰「小姐,奴婢有點害怕。」

季妙涵淡淡一笑︰「沒什麼可怕的。」

她的聲音有如冰鈴在風中叩響,讓高進有一種被撓了一下心肝的感覺,頓時控制不住,撲了出去,就要抱個滿懷。

就在他撲過去的瞬間,高進的手一麻,接著,一陣鑽心的疼。

季妙涵揚起眉,一腳朝著高進重要部分狠狠地踹了一腳。

腳踹在重要部位的同時,高進也正好手疼的快要斷了,他尖叫一聲後,整個人向後栽倒。

季妙涵拔出高進手掌心的錐子,臘梅則快速取出一個布袋。將他的腦袋一下子蒙住,隨後大喊︰「快來人啊,這院子里有賊!快來人啊!」

不一會兒,跟在身後的那些丫頭媽媽們快速涌上來。季妙涵指著高進,冷冷道︰「狠狠打,往死里打!」

「誰敢打我!」布袋里的人大叫起來,「我是表少爺!」

這是怎麼回事?!所有人就是一愣。

季妙涵冷笑︰「表少爺怎麼會跑到這後花園來?分明是這賊人巧言令色,妄圖月兌罪!給我狠狠打!」

這里的丫頭媽媽們,在見識了應夢小姐對待玉兒的手段以後。便都隱隱對她存了三分畏懼之心,听了這話哪里還有不動手的。

高進拼了命的大叫,懇求、咒罵等等,可是卻被丫頭媽媽們死死按住,沒頭沒腦一通亂打,幾乎是狠命的。生怕應夢小姐覺得她們不出力氣。

季妙涵看向不遠處的芭蕉樹,卻見到一個人影一閃,飛快地消失了。

足足打了半個時辰,直到所有人打得沒有力氣了,這才氣喘吁吁的紛紛停了下來,而布袋里原本準備偷香竊玉的浪子。早已被打的出氣多進氣少了。

季妙涵看了一眼,吩咐道︰「將這賊人丟出去!」

四個媽媽七手八腳。將被打得半死的高進從牆頭丟了出去。

原本跟著的小廝這才敢過來,顫巍巍拿開布袋一看,卻見到自家公子的額頭被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眼稜縫裂,兩眼翻白,哼哼唧唧話都說不出來。心知這下可壞了……

下過一場雨,窗外芭蕉碧綠的葉子一低頭。一顆露水如珠地滑落下來,清脆一聲砸在地上,裂為數瓣。大夫人不知為什麼,總有點心煩氣躁,手里的佛珠轉了半天,終究還是放了下來。她對這一旁的皇瑩瑩道︰「今天我怎麼總是心緒不寧的,好像有什麼……」

皇瑩瑩垂下眼楮,掩住了眼底的冷意,自然是要出事的,不過對她們來說,可是大好事。

大夫人話剛說了一半兒,伴隨著門簾被掀開的聲音,一個人快步走進來,許是一路跑過來,收腳不住,撲地栽倒,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好不容易停下,也顧不上擦去臉上的土,沖著大夫人就喊︰「大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此人正是跟在高進身邊的小廝秋子,大夫人面色不好看了︰「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這麼亂闖!還不快出去!」

秋子面色發白︰「不好了,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啊!」他跟活見了鬼似的,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剛剛少爺在花園,他,他……」

大夫人心中一頓,驚道︰「他又……出了什麼事?」

她本來想說他又闖了什麼禍,但話到嘴邊想起不妥,連忙換了。皇瑩瑩輕輕勾起了唇畔,這也是預先說好的戲碼,表哥得手以後,便派小廝來報信,就說少爺不小心把應夢小姐錯認為一個婢女給收用了,到時候母親知道,雖然會生氣,卻一定會為他遮掩的,這麼一來,不就能除掉季妙涵這個眼中釘了嗎……

「少爺原本在後花園里,誰料、誰料……」秋子急的滿頭大汗,「誰料應夢小姐突然帶了一群人過來,把少爺痛打了一頓……」

大夫人一愣,瞳底似有冰霜凝結,月兌口道︰「季妙涵?究竟是怎麼回事!」

秋子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夫人冷聲道︰「他又看上季妙涵了?!糊涂!真是糊涂!」就在這時候,她听見旁邊傳來一聲清脆的碎瓷聲,卻是皇瑩瑩失手打碎了茶杯,茶水翻了一地。

在這個瞬間,大夫人突然明白了什麼,她厲聲道︰「除了大小姐,其他人全都滾出去!」

秋子還要說什麼,卻被其他人硬是駕了出去,皇瑩瑩一張美麗的面孔煞白的,她驚訝于表哥的失手,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母親的詰問。

「你好糊涂!」大夫人終于不再冷靜,眉往上豎著,慈和的面容變得氣急敗壞。

「母親!」皇瑩瑩有片刻的驚慌失措,隨後卻鎮定下來,一張嫣紅小嘴咬牙切齒,尖銳的聲音細薄如刀。「我是想收拾那丫頭——」

「你太沉不住氣了!」大夫人捏緊了雙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皇瑩瑩吃驚地望著她,在她的印象里,從未見過母親如此失態的樣子,「母親……」

「我說過多少次,你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怎麼能跟這種賤人牽扯!」大夫人猛地站住了步子,回過頭來。她的神情本是僵硬的,然後就如一下子從黑夜里跳出的血紅朝日,變得異常鮮麗殘酷︰「原本還想留著她將來有用,事到如今,只能將錯就錯!一定要除掉那個賤種!」

臘梅扭頭,看向季妙涵︰「小姐。這是?」

季妙涵回答的非常言簡意賅︰「有人想要我身敗名裂。」

這時候,雨已經停了,季妙涵注視著天邊的彩虹,瞳孔收縮著,壓低了聲音道︰「若是我剛才打死了他,倒也痛快。只可惜,留著他還有用。否則這樣壞人名譽的惡人。千刀萬剮也不解恨。」

臘梅呆住。

季妙涵看了她一眼,卻又笑了,繼續道︰「我們走吧——」

剛剛下過雨,濕漉漉的地面上,泛出道道水光,雙腳落地,裙擺就無可避免的沾了水。臘梅連忙提著季妙涵的裙擺。而她卻沒什麼反應,只是盯著守門的媽媽。加重聲音將她的話重復了一遍︰「大夫人說封了園子?」

守門的張媽媽笑著,話語依舊冰涼︰「是的,大夫人剛剛派人交代過,表少爺被歹人傷了,這園子里的人一個都不許放出去。」

季妙涵眯起眼楮,「剛才在園子里這麼久,我可沒見到什麼歹人。」

張媽媽臉上的褶子很深很深,笑容里帶了一絲刻薄,「不好意思,應夢小姐,誰是歹人,得等大夫人來了再說。」

季妙涵冷笑,她早料到對方可能會來這麼一招,將所有人封死在園子里,再過來一一收拾。她抿了下唇,沉聲道︰「我現在可是要去荷香院,你們這是要阻攔我見老夫人?」

張媽媽笑笑︰「應夢小姐,老夫人現在……恐怕不方便見你。」

季妙涵笑了笑,隱了眼楮里的一絲寒芒。對方不讓見,她就見不了嗎?她早已留下粉桃和輕靈,一個去書房請皇保,一個去荷香院見老夫人,大夫人當她是傻子不成,坐在這里等她來收拾自己?

「應夢小姐,得罪了!」張媽媽揮揮手,就有幾個膀大腰圓的媽媽上來,要抓住季妙涵。

季妙涵將臉一沉,厲聲道︰「住手!我堂堂丞相府應夢小姐豈容你們這些小小的奴才踫一下?且不說事實原委如何尚不得知,我就算犯了什麼錯,也輪不到你們私下審問!快去告訴母親,讓她親自來問吧!」

臘梅十分機靈,立刻對身後的丫頭媽媽冷喝一聲︰「應夢小姐有什麼損傷,老夫人追究起來,你們可仔細自己的皮!」

眾人一愣,便都不由自主將季妙涵保護了起來。

張媽媽心道不好,原本大夫人命令自己先將應夢小姐綁起來,現在看來——應夢小姐畢竟是主子,自己一個奴才,以下犯上很不妥當。她皺眉想了半天才賠笑道︰「奴婢也是按著夫人的吩咐做——」

季妙涵淡淡道︰「母親又怎麼會是這樣不講道理、不分尊卑的人!分明是你們這些刁奴狗仗人勢!還不退下去!」一番話措辭嚴厲,說的張媽媽額頭上冷汗直冒︰「應夢小姐,奴婢真的是沒法子,求應夢小姐體恤……」

見她如此,季妙涵冷冷道︰「也罷,我在涼亭等著,你去準備熱茶披風軟墊,等母親來了,我自然會和她交代清楚!」

應夢小姐神情絲毫不慌張,半點也沒有將要被問罪的恐慌,張媽媽咋舌了半天,終究有點忐忑,命人去準備了。很快,一切都被送上來,臘梅將披風撲在涼凳上,季妙涵舒舒服服坐下,捧著熱茶,若有所思地盯著張媽媽。

那眼神冷幽幽的,像是從寒冬里的古井,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冰寒之氣,張媽媽原本是來捉賊的,可是竟然被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的氣勢鎮住了,站在那里面色青白變換,陰晴不定。

半個時辰後,只听到一陣環佩叮當。香風細細,大夫人攜著一位金碧輝煌的女子一起進了後花園。一路因為水漬,早有人特地鋪上了紫檀毯子,那人一路走過來,季妙涵遠遠瞧著,只覺得對方額頭寬寬,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說不出的嫵媚與凌厲,身上更是綴滿珠玉。衣飾華貴之極。旁邊還站著一個與她容貌極為酷似,寬額頭、高鼻梁的妙齡少女。皇瑩瑩則走在最後,嘴角含笑。

大夫人走到跟前,突然發現季妙涵竟然安然地坐著,頓時臉色一沉︰「應夢,還不向魏國夫人行禮!」

魏國夫人的身份高貴沒有錯。可自家親戚這禮節是可以免了的,然而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冷冷望著季妙涵,像是忘記了她也是皇家人。

季妙涵微微一笑,站起身,端莊地屈膝行禮。輕聲道︰「見過姨母。」

魏國夫人「恩」了一聲,並不叫「免禮」。也不說話,只冷淡地坐下來,掀起眼皮對著季妙涵看了一會兒,又笑著對大夫人說︰「這丫頭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大夫人微微一笑,只說︰「從小在鄉下長大,少于管教,讓妹妹見笑了。」

魏國夫人這才道︰「起來吧。」

季妙涵心中冷笑道︰好大的威風。看來大夫人這一回是要借著此事將自己置諸死地了。

只听到一華服少女語含挑釁︰「是你使人打了我二哥?」

這少女是魏國夫人的ど女高敏,最是囂張跋扈的。季妙涵淡淡道︰「應夢今日只是打了一個偷入園中的小賊。並不曾見到敏表姐的二哥,你誤會了!」

「什麼小賊!你竟然敢辱罵我二哥!」高敏柳眉倒豎,咄咄逼人。

「應夢愚鈍,不知敏表姐此言何意,今日闖入園中的賊人莫非是高進表哥麼?」季妙涵不慍不惱,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說。

她分明是說季妙涵打了自己二哥,什麼時候說二哥就是小賊了!高敏沒想到季妙涵這樣伶牙俐齒,登時下不來台,窘在那里,氣得滿臉躁紅。

魏國夫人本想讓高敏顯顯威風,沒想到一出口就鎩羽而歸,正要發怒,皇瑩瑩突然開口道︰「今兒到底怎麼回事!」她的目光,掃向旁邊的丫頭媽媽們。

臘梅輕聲道︰「回稟各位夫人小姐,今日應夢小姐帶著我們眾人來後花園,是因為小姐說今天下午看到後花園棲著一只名品杜鵑鳥,預備捉了送給老夫人賞玩,誰知突然冒出一個人,驚了那杜鵑鳥不說,還鬼鬼祟祟的——」

高敏厲聲打斷︰「什麼鬼鬼祟祟!那是我二哥!」

臘梅心中忐忑,可看一旁的季妙涵面色不變,強自鎮定心神︰「表小姐,這是所有奴婢們都親眼看見的,並不是奴婢一人說謊。」

高敏頓時怒色大現,伸掌向臘梅臉上摑去。季妙涵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高敏原本要逞威風,卻沒想到她的手在半空中被季妙涵一把用力抓住,再動彈不得,不由勃然大怒︰「季妙涵,我什麼身份,你一個小小庶女竟敢無禮!」

季妙涵人年紀不大,力氣卻出氣的大,她笑容和煦︰「敏表姐說哪里話,應夢正是擔心你和一個丫頭置氣,失了身份!」

魏國夫人再也按捺不住,重重拍了石桌︰「滿口胡言亂語,真是膽大包天,還不跪下!」

眾人看到魏國夫人發怒,頓時都有點腿軟。

季妙涵揚起眉頭,眼神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道︰「姨母,敏表姐不過是一時糊涂,下跪認錯就不必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這位丞相府的應夢小姐,究竟是瘋了還是傻了——

魏國夫人惱怒︰「把這丫頭拖下去,重重杖責一百!」

眾人聞言悚然一驚,季妙涵這樣嬌弱的女孩子,杖責二十就會打的筋骨皆斷血肉模糊,若是打了一百,真個沒命了!

大夫人唇畔露出一絲淡淡笑容,口中卻道︰「妹妹,這是不是太重了——」

魏國夫人惱恨難忍︰「這丫頭巧言令色,若不重懲難消我心頭之恨!」

大夫人露出為難的表情,心中卻冷笑不已。她可是勸說過,魏國夫人卻執意要應夢性命,到時候老爺知道也晚了!

立刻有人上來,一把揪住季妙涵的手臂,強行要將她按倒!原本季妙涵院子里的丫頭媽媽,看到這場景,都面面相覷起來,只有臘梅護在季妙涵的身前。

季妙涵卻並不慌張,昂首道︰「魏國夫人並沒有私設公堂的權力吧!」

高敏氣得臉色通紅。「這個沒教養的東西!你們還不快動手!」

季妙涵咦了一聲︰「我沒教養,敏表姐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有爹生沒爹養!」高敏怒聲道。

這話一出口,大夫人心中一驚,出言提醒︰「敏兒!」可惜已經晚了,一道聲音在後面響起︰「什麼叫有爹生沒爹養!」

季妙涵立刻高聲道︰「見過二叔!」高敏和大夫人等一群人被她的舉動嚇得怔住,見她開口才反應過來。紛紛回過頭去。

高敏一見到皇保,頓時嚇了一跳,連話也說不完整,只道︰「姨父……我……我不是故意的……」

皇保坐下,淡淡道︰「敏兒知道錯在哪里嗎?」

高敏愣了一下,皇瑩瑩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反應過來道︰「我一時情急說錯了話,不過是想教訓一下她而已。」

皇保笑容有點冷淡︰「我太疏忽了。竟要勞煩魏國夫人母女來我家教訓女兒,真是勞累你們了。」他的聲音很平常,可是此情此景听來不由得讓人覺得字字驚心。

魏國夫人再尊貴,也不過是個名頭而已,就連伯昌侯承襲到今天,也已經是第五代了,怎樣也比不上位高權重的皇保。魏國夫人囂張跋扈慣了。這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越俎代庖,臉色變得很難看。卻又發作不得。

皇保看了大夫人一眼,開口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也應當在場。夫人,你以為如何?」

大夫人心知剛才高敏那句話將皇保得罪的不輕,當下訕笑道︰「老爺,這件事——」

話剛說了一半兒,老夫人也到了,眾人連忙起身行禮,包括剛才還不可一世的魏國夫人。

老夫人臉色淡淡的,走過去坐在季妙涵身後,不知為何,這個細小的舉動卻讓季妙涵覺得莫名心安,這是祖母給予自己的,一種無言的支持。

魏國夫人的眼楮危險的眯了起來︰「既然都到了,那也好,就請老夫人和皇保給我兒子一個交代!」

皇保皺眉︰「什麼交代?」

原本想要讓魏國夫人直接處死季妙涵,現在看來,恐怕行不通,那就退而求其次,讓季妙涵灰溜溜地滾出府去!大夫人眉眼不動︰「唉,應夢,如今我也不能替你遮掩了,來人,把表少爺抬上來。」

不過片刻,高進便被人抬了上來,滿身是傷,面容腫脹,嘴巴嗚嗚,卻因為滿口牙齒都被打斷了一半兒,說不出話來。魏國夫人一看,頓時心疼得不得了,聲音嚴厲︰「秋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遍!」

秋子立刻道︰「少爺約會了應夢小姐,奴才在一旁听到,應夢小姐非要少爺八抬大轎將她抬回伯昌侯府,少爺說這事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肯答應,應夢小姐一時惱了,竟招來她院子里的人將少爺打了一頓……」

皇保听了,目光落在季妙涵的身上,卻見到她面色平靜,宛如一塊沉在水中的冷玉,不由心中疑惑起來,而今,事關她的閨譽、皇家的名聲,這樣重要的事情,看她的表情,卻處之泰然。

大夫人嘆了口氣,很惋惜的樣子︰「照這麼說,原本是男歡女愛,卻渾然忘卻了彼此的身份,所以犯下這滔天大錯,應夢,你太讓我失望了。」

魏國夫人冷笑道︰「她下令打我的兒子,那麼多雙眼楮可都看到了呢……季妙涵,如今鐵證如山,百口莫辯,你不如乖乖認罪……」

老夫人向來不喜魏國夫人作威作福的模樣,當下緩緩道︰「我不管別人看見了什麼,應夢,你怎麼說。」

季妙涵走了幾步,一雙眼楮黑如點漆,閃閃發亮︰「這是子虛烏有的事,我回來不過兩個月,與表哥並不熟識。怎麼就變成幽會了呢?若真是幽會,我何必帶著滿院子的人,我真有這樣蠢笨麼?」

大夫人暗地里咬牙,原本她借七姨娘之手,將季妙涵約出來,誰知這丫頭竟然帶了一大幫人來,實在是太狡猾了!

皇保見她說的在理,剛待皺眉,卻听到皇瑩瑩的聲音。「說應夢與表哥幽會,這樣的事情——別說我不會信,二叔不會信,老夫人更加不會信的!」她涂著美麗蔻丹的手指,撫了撫如雲的秀發︰「只是,表哥與應夢無怨無仇。何必冤枉她呢?二叔,表哥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他雖然胡鬧了些,卻還不至于有這個膽子吧。」

隨便冤枉一個千金小姐的閨譽,這可是大事,高進有這種膽量嗎?皇保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皇瑩瑩側身。看著季妙涵道︰「應夢,不知。你能否為我解惑呢?」

季妙涵一挑眉毛,笑了︰「大妹妹和我有仇麼?要如此冤枉我?」

「我——什麼時候冤枉你了?」皇瑩瑩頓時瞪大了眼楮。

「若非你派人請的高進表哥,他還能自個兒認得路走到偏僻的後花園麼?」

「我、我……我何時請他來了……」皇瑩瑩面色一變。

季妙涵眯了眯眼楮,目光卻尖刻如刀,「哦,大妹妹婚事遲遲未定,你又在青春妙齡。寂寞難耐也是人之常情……」

她神情鎮定,再加上語調古怪。卻含著三分嘲諷,皇瑩瑩哪受得了這份羞辱,煞白了臉,嘶聲道︰「你胡說什麼!」

季妙涵慢悠悠地打斷她,抖了抖手里的紙條︰「大妹妹,你看看這個!」

季妙涵拿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有要事相商,秘密,速來。

和原本的紙條一樣,惟獨多了落款,仙惠。

季妙涵微微一笑,道︰「這是從高進表哥的身上搜出來的,至于仙惠麼——」

皇保一看,面色就變了。仙惠,是自己贈給愛女的字。

魏國夫人和高敏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糊涂了。魏國夫人一直以為是季妙涵打了自己兒子,卻沒想到,中間還夾著這麼一張紙條,她也不是個蠢人,立刻明白過來——皇瑩瑩母女,是要借著自己的手處置一個庶女了?!那也不該拿她兒子戲弄!她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面容冰冷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只听到一聲怒喝,眾人回頭,大夫人臉色極壞道︰「滿口胡言!」

季妙涵的神色不變,道︰「母親,這里的每一個丫頭媽媽,都可以作證,她們都是親眼看見了,這紙條是從高進表哥的身上搜出來的。」

大夫人目光嚴厲的掃過眾人︰「你們誰看見了!」

被她那麼可怖的眼神看著,誰都不敢吭聲,大夫人隨便指著一個媽媽,冷聲道︰「你看見了嗎?」

那媽媽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垂下頭悶聲道,「當時場景太過混亂,奴婢,奴婢也、也不記得了……」

大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笑容,卻听到臘梅道︰「夫人,奴婢親眼見到了。」

大夫人冷冷望著她︰「你是應夢的丫頭吧,證言不足可信。」隨後,她望向皇保,「瑩瑩是什麼身份的人,她怎麼會做出這等不知禮數的事情!」

「二叔,你一定要相信女兒啊!」皇瑩瑩無法掩飾內心的急切,她委實,有點慌了。

這件事,居然牽扯了兩個小姐,鬧的太不像樣子!老夫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全都住口!今天不過是進兒誤闖了花園,被家中的奴婢誤會成賊人打了一頓,這孩子受委屈了,改日我一定親自登門道歉。魏國夫人,你們先回去吧,給進兒療傷要緊。」皇保當機立斷,直接說道。要分是非黑白,也要遮家丑,萬不能當著外人面審問。

看他的臉色,便知道此事已成定論。魏國夫人冷哼一聲,站起來︰「我們走!」

大夫人趕緊道︰「姜婆子,先送妹妹去我房中歇息片刻。」

「不必了!」魏國夫人頭也不回,指揮人抬著擔架離開了。

大夫人並沒追上去,她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安撫妹妹,而是要讓女兒撇清關系。

老夫人看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眾人。道︰「石婆子,讓他們都下去吧,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是!」石婆子遵令,帶著無關緊要的奴婢們離開。

「你們還不跪下!」皇保怒喝道!

季妙涵老老實實跪在石板上,低頭垂目。皇瑩瑩卻愣了片刻,沒有動靜,皇保寵她是真的,可是如今動了怒火更是真的。

他沖著皇瑩瑩怒道︰「小畜生!你也跪下!」

皇瑩瑩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二叔這樣喝罵。已經呆怔當場,直到身旁人推了她一把,才不敢置信般的跪下了。

大夫人看著女兒下跪,頓時淚水盈盈,柔聲勸道︰「老爺,女兒是你捧著長大的。這天寒地凍的,萬一受了寒可就不好了,還是讓她起來吧……」

皇保看了皇瑩瑩一眼,愛女的眉似遠山,肌骨如雪,花瓣一樣的嘴唇。看起來柔弱萬分,他的心一軟。就想讓她站起來,可是,卻在同時看見了季妙涵正定定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楮里,帶著一種莫名的審視的味道。

接著,季妙涵開了口︰「女兒做事魯莽,沒能分清究竟是賊還是表哥就打了人。令二叔和母親受累,心中十分愧疚。懇請二叔責罰。」

她的聲音很清冷,每個字的尾音都斷的十分利落。

這丫頭,究竟是什麼意思!這一瞬間,皇保整個人重重一震。

她口口聲聲是責罰,其實另有深意!大夫人盯著季妙涵,心里恨得要死,卻很明白,今天這事兒追查到底,遲早要讓皇瑩瑩暴露出來。

「哎喲我的好女兒呀,你二叔知道你剛剛進府也不懂事,哪舍得責罰你哪?快起來吧……」大夫人作勢,讓身旁人去拉她。

「二叔若不責罰,我就不起來。」季妙涵甩開那人的手,平視著前方誰也不看,唇角微微上揚,口吻極淡,卻讓人感到一種格外的堅持。

她這態度擺明了非要一個結果,絕不就此罷休。說是責罰她,其實針對的還不是皇瑩瑩!

偏偏,有那麼一張紙條,確實是讓皇瑩瑩有嘴說不清,她怎麼能承認,這紙條是自己用來陷害季妙涵的,卻莫名其妙多了仙惠二字!這樣一來,事情分明和自己有了牽扯,怎麼也很難說清!

大夫人見狀,咬了咬牙,竟也屈膝跪下。皇瑩瑩連忙伸手相扶,急聲道︰「母親,你這是干嗎?」

大夫人注視著皇保,沉聲道︰「兩個女兒都牽扯其中,實乃我管教無方。老爺若是要怪罪,就怪罪我好了,瑩瑩身子骨弱,應夢也不懂事……」語音至此,已近哽咽,委屈的不得了。

皇瑩瑩听了,猛地回身,冷冷望向季妙涵︰「你還不過來攙扶母親!當真要這樣忤逆不孝嗎?!」

然而季妙涵卻靜靜跪著,眼楮低垂,仿佛沒有看見。

皇保暗暗心驚,世家女子,自小就被教育要雅德謙恭、進退得宜。這個孩子,竟然不為自己留半點退路……

整個場面,鴉雀無聲,只听到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啪嗒啪嗒的作響。

剛剛下過大雨,地上都是潮濕的,這樣的天氣里,連站著都是一種煎熬,凍得手腳冰冷,更不要說跪著。而季妙涵連濕發都未擦干,就這麼直挺挺的跪著。

皇保望著這個十步之外的女兒,只覺得十分驚異。

所有人都是靜默的,面色沉沉地看著皇保,等待著他作出最後的決定!是袒護掌上明珠皇瑩瑩,還是追查到底,給季妙涵一個公道!

如此一來,雙方僵持住了。

皇保皺著眉頭,兩邊都是為難——

老夫人盯著季妙涵,若有所思,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終究,皇保慢慢道︰「瑩瑩,你先扶著你母親起來吧。」

季妙涵的心,一下子變得冷寂。此刻,她已經明白了,皇保的決定。

皇保眉眼中帶著惋惜︰「應夢,今天這件事,你做的太魯莽了,不該不問青紅皂白便將你表哥毒打一頓,他是魏國夫人的獨子,二叔總要向伯昌侯交代——」

他的言語之中,絲毫未曾提起那張紙條,也不曾提起皇瑩瑩,只說季妙涵錯打了人,分明是要將所有過錯推在她的身上,而對罪魁禍首視而不見——季妙涵不相信,二叔會對皇瑩瑩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他不過是,護著她罷了。

她抬起頭,慢慢道︰「二叔要如何處罰應夢呢?」

皇瑩瑩的臉上,同時露出禁不住的喜色。二叔,終究還是向著她的!

皇保略帶愧疚地看著應夢,剛要說話,卻突然看見一個少年狂奔而來,到了跟前,砰的跪下,竟是跪在季妙涵的身邊,與她並肩。

皇瑩瑩一愣,連忙上前拉他道︰「向風,你這是又做什麼?快快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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