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軒帶著清囹出現在陋園的時候,竟然看到陋園一派張燈結彩的樣子,處處掛著紅燈籠。門上貼著大大的喜字。
易軒心里一寒,難道說軒轅逸和顏玉要成親了?為什麼會這樣。震驚的往後連退數步,清囹擔心的看著他,上前扶著他的手臂,輕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易軒毫無知覺,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眼前的東西深深的刺痛了,傷心了,疲憊了。清囹除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之後從來沒有過,仿佛心中什麼神聖的東西坍塌了一般,易軒的樣子也刺痛了清囹的心,清囹輕撫著自己的心,‘阿娘,這是不是就是心痛的感覺?多年前,阿娘時時撫著心,是不是也是心痛了?阿娘,愛情讓人有時候甜蜜,卻更多的傷痛嗎?’
沒有人會回答清囹的話,出神的看著易軒,看著這個男子如此憂傷的神情,可是卻不是為了自己,莫名心傷。
清囹輕笑著上前︰「易軒,我們還進去嗎?」
易軒麻木的點點頭,步履沉重的就要往里面去,清囹一下子攔在他的面前︰「你這是干什麼?人家這是喜事?你怎麼好像是辦喪事一樣啊?」
易軒這時候才正眼看著面前的女子,重重的點點頭,收拾起臉上的表情,嚼著苦澀的味道,步履沉重的走了進去。
雖然看起來像是在辦喜事一般,可是里面卻是死一般的沉寂,沒有歡聲笑語,沒有敲鑼打鼓,甚至沒有花轎,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非比尋常,這樣易軒心里奇怪極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越往里面走,越是清晰的听到里面禮堂的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听到這里,易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激動的快步向前跑去,氣喘吁吁的站在大廳的門口,看著里面稀少的幾個人,穿著大紅喜袍的軒轅逸,一臉冷若冰霜,臉上沒有一點笑意,仿佛是一個局外人一樣。
一個大月復便便的新娘子,穿著大紅的喜服,頭上蓋著大紅的蓋頭。這樣的情景讓易軒更是難以接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還這樣倉促的就要成親?
何氏滿臉疲累的坐在高堂之上,一下子看到站在門口的易軒,心情激動不已,可是看著他穿的太監服侍,一下子又懵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那個後果何氏一點也不敢想象。
此時眾人似乎都看到了易軒,皆露出驚訝的表情,除了那個蓋著紅蓋頭的人。軒轅逸看著他一眼,神色不變,然後莫然的遞個眼色給喜婆。
喜婆見狀,心里那個苦啊,這都是什麼事。從來就沒主持過這樣成親的,不管別人怎麼想,接著高喊道︰「夫妻交拜。」
軒轅逸和頂著紅蓋頭的馥梅,相對一拜。
「禮成,送入洞房。」
大月復便便的新娘子被清秋和慕雪扶著往新房走去。喜婆看著這冷冷的人,就連紅包也不敢再要,連連幾聲「恭喜,恭喜。」一說完,逃也似的跑開了。
易軒這時候才走了進去,沉默的看著軒轅逸,從他的眼里看到了痛苦。何氏一下子從椅子上下來,一把抱住易軒,哭道︰「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
「母親,我沒事。」易軒語氣平淡無波的說。
「怎麼會沒事?你看看你這都是什麼啊?」何氏說著扯著易軒那太監服,心酸不已。
軒轅逸看著老淚縱橫的何氏,還有易軒,之前和老夫人的不愉快一下子被愧疚填滿了,走到易軒的面前︰「真是對不起你,你怎麼出宮了?」
易軒剛要解釋,何氏又哭道︰「我的兒,你這是吃了多少苦啊?」神情越來越激動,一下子暈倒在易軒的懷里。
「母親,母親,你怎麼了。」易軒心里一急,抱著何氏大叫道。可是何氏還是沒有反應。易軒一下子抱起何氏就要向外走去。
軒轅逸攔住他︰「先抱去房間,這府里有一個大夫。」
易軒看了他一眼,沉重的說道︰「好,有什麼我們一會再聊。」說著就有丫鬟帶著向何氏的房間走去。
清囹看著他走,心里一急,高聲喊道︰「易軒,還有我,還有我。」說完三兩步跑到易軒的身邊,扯著他的衣袖就不放開。
再一次,清囹的出現讓所有人都一下子看了過去,這個絕美的人兒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著易軒,有好多好多的疑問。易軒此時擔心自己的母親,沒有辦法顧及別的,看了一眼清囹,什麼話也沒有說,盡自走了進去。
軒轅逸看著自己的那些屬下,在看看自己身上的這一身紅色的喜服,都覺得十分的礙眼,不由的想起兩天之前的千韻。然後加快腳步向著千韻的房間走去。
此時千韻臉上掛著淺淺的溫柔的笑,慈愛的看著軒轅韞,一副很認真的听著他說話。突然軒轅韞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來,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一串話,遞給千韻。
千韻笑著接過來,一看心里驚呆了,這孩子?
軒轅韞歪著腦袋問︰「不認識吧?」
千韻沉吟了一下問道︰「韞兒,認識嗎?」
「當然,之前我去那個鴻儒雲紀先生那里,看到的,不過我發現那上面的字,我一看就都明白了,可是齊墨就在那說,這天書寫的什麼啊?」軒轅韞認真的回答。
「是啊,我們韞兒是最最聰明的孩子。」千韻自豪的說。
「那你認識嗎?」軒轅韞好奇的問。
「當然。因為我和韞兒是一國的啊。」千韻笑著說。
「呵呵,真的嗎?那你知道寫的是什麼嗎?」軒轅韞亮著眼楮問道。
「希望母親能早日痊愈,是嗎?」千韻有些沉重的說。
「嗯。」軒轅韞重重的點點頭。
千韻知道自己恐怕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伸出手模著軒轅韞的小臉,溫柔的說︰「韞兒,母親也想要陪著你,看到你長大,看到你結婚生子,可是母親真的很沒用。可是你不用傷心,不要難過,母親不管走到哪兒,哪怕是在天上也一樣看著我們韞兒的。」說著說著哽咽起來,說不下了。
軒轅韞伸出小手,輕輕的擦著她臉上的眼淚,堅強的說︰「好!我知道母親會一直陪著我的。」
看到如此懂事的孩子,心里更加酸澀了,一把抱過他,摟在懷里︰「孩子,娘愛你,也舍不得你,可是我……」
「好,我都知道。你好好休息吧。」軒轅韞說完,就讓千韻躺下休息。千韻現在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沉睡,這才一下就又躺在床上睡了。然後噙著眼淚就跑了出去。
一下子撞在軒轅逸的身上,看著軒轅逸一身紅色的喜服,低頭輕喚︰「父王。」
軒轅逸看著軒轅韞的樣子,眼楮紅紅的,眼里還噙著淚花,不由放緩了聲音說︰「走吧,我們去那邊坐坐。」
軒轅韞正經危坐的坐在那里,軒轅逸再一次覺得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和自己的孩子相處。
「父王今天娶了馥梅,以後馥梅會代替你母親好好照顧你的。」軒轅逸誠實的說。
軒轅韞有些不理解他們大人的世界,沒有看到自己的父王臉上有一丁點的笑意,可是卻要那樣去做?看著兒子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仿佛在控訴自己一般。軒轅逸都覺得自己荒唐至極,可是看到千韻那樣,什麼也說不出來。
軒轅韞沉默了好久,最後站起來說道︰「父王的事情自己決定就好,兒子的事情,我自己知道。」然後轉身離開。
軒轅逸坐在那里看著兒子堅強的背影,那個小小的身影突然變得好沉重,好沉重,要是顏玉在這里肯定又要罵街……
想到那個人,竟然覺得心痛的無法抑制,是不是我們今生都不可能了,軒轅逸突然間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傻瓜一般,這都是什麼事情,為什麼自己要的那樣簡單的生活就那麼難?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站在最高的位置,是不是這樣就能將你來到我身邊。
易軒安撫好清囹,看著母親沒事,這才轉身走了出來,就看到軒轅逸一身大紅坐在涼亭上,一臉悲傷的樣子。
「王爺的好日子怎麼還日次愁眉不展的?易軒在這里恭喜了。」易軒冷冷的說。
「你怎麼出宮了?」軒轅逸裝作沒有听見的問。
「我還想問王爺您呢?為什麼傳出那麼多的消息,王爺都沒有什麼指示呢?皇上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要是在這一下去,成不了多久了,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易軒憤怒的說。
「最近有些事情,弄得我焦頭爛額的,所以這才……」
話還沒有說完,就听見那邊又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像是受傷的動物的嘶吼,軒轅逸一听,什麼也沒說,就直接向著房間跑去。易軒不明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跟著上前去。
走到門前就看到這樣一幕,一個骨瘦如柴的蒼白的沒有血子,周身圍繞著一縷青煙,再定楮一看,怎麼有點像是顏玉,這樣一想,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軒轅逸抱著她,輕聲的說︰「沒事的,會沒事的……」
「顏玉你怎麼了?怎麼變成……」易軒不放心的說。
千韻听到一個聲音說起顏玉,更加瘋狂的大叫起來︰「我不是,我不是……」
軒轅逸痛苦的抱著她,用盡全部的力氣說道︰「千韻,千韻,是我啊,逸啊,你的逸……」
易軒看著面前的一幕心驚膽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逸王爺怎麼叫她千韻?顏玉在這里,那麼剛才和逸王成親的那個人又是誰?
易軒小心翼翼的再次向前走過去︰「你怎麼了嗎?生病了嗎?」
千韻一听到陌生的聲音,再次大叫起來,軒轅逸厲聲說道︰「出去,立刻馬上出去。」
易軒沒有想會是這樣,可是還是退出了房間,不過依舊站在房門外不願意離開。自己一定要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過了不知道多久,軒轅逸這才安撫好千韻,千韻又一次倒在床上沉睡了,軒轅逸這才滿身疲憊的走出房間,像是被一下一下的抽干了精氣一般。
易軒站在那里,沉穩的說︰「逸王,我們需要談談。」
軒轅逸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兩人再次走到剛才的涼亭坐下,易軒忍不住問︰「剛才那是顏玉吧?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還有那個新娘又是怎麼一回事?」
軒轅逸知道他關心顏玉,苦澀一笑道︰「剛才你看到的不是顏玉而是軒轅韞的親生母親千韻。」
「什麼?當年小世子的母親不是在生下他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嗎?怎麼會?」易軒不相信的問。
「是啊,當時我也一直這樣以為,直到最近我才知道竟然有人能有能力讓她死而復生。」軒轅逸心痛的說。
「什麼?死而復生?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怎麼會?那她不是顏玉?顏玉呢?」易軒鍥而不舍的追問。
軒轅逸只覺得苦澀難當,甚至難以開口說道︰「顏玉,顏……玉……她應該和軒轅鈺在一起吧。」
「那……今天你成親的那個新娘又是誰啊……」易軒感覺自己完全雲里霧里一般。
「你妹妹——馥梅。」軒轅逸再次說道。
听到軒轅逸的話,易軒激動的站起來,大吼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我妹妹,我妹妹和小世子一起讓顏玉……」
「軒轅韞也回來了。」軒轅逸平淡無波的說。
易軒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般,這到底是怎麼了?飛快的跑到那個新房門前,用力的拍打著那扇門。高聲喊道︰「開門,開門。」
馥梅正端坐在喜床上,焦急的等著那個來掀起自己紅蓋頭的人,都被門前的那個聲音給打斷。
清秋看了一眼慕雪,慕雪撅著嘴拉開房門,沒有想到看到的竟然是易軒。易軒看見房門打開,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床邊,一把扯下馥梅頭上的紅蓋頭,自己妹妹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還有那個高高隆起的肚子,怎麼會這樣,連退數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神情漠然。
馥梅這時候才看清楚是自己的哥哥,驚喜的叫道︰「哥哥,你回來了?你怎麼能撤掉我的蓋頭?」
馥梅看起來一副小女人幸福的樣子,易軒心痛難忍,痛心疾首的說︰「馥梅,你這是怎麼了?」
馥梅以為易軒問的是為什麼嫁給逸王,充滿少女情懷的說︰「哥哥,不是都知道的嗎?這是妹妹的心願。」
清秋和慕雪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易軒,一時間愣在那里,不敢動,也不敢上前去扶起他。易軒一下子站起來,憤怒的說︰「你告訴我,是什麼人是什麼人讓你變成現在的樣子的?」
「哥哥,你在說什麼啊?」
「說啊,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易軒面色難看的怒吼。
「哥哥……」馥梅咬著嘴唇,雙手不停的攪動著,就是不開口說。
易軒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尖聲問道︰「你說啊,你說啊……」
「哥哥,疼……你弄疼我了……」那雙好看的鳳眼噙滿了眼淚。
「你說啊,你告訴我,哥哥不會放過他的。」易軒狠絕的說。
「哥哥,你不要這樣,哥哥……」
易軒一下子放開她,像是看一個陌生一樣的看著她︰「到底是什麼人讓你這樣維護他,我以為除了逸王,妹妹不會再愛上別人?可是為什麼?」
「哥哥,你到底在說什麼?我都不明白?」馥梅低著頭說。
「那個逸王的妃子還在這里?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這時候就和逸王成親?妹妹,你醒醒吧,你這樣會得到你要的幸福嗎?」易軒悲痛欲絕的說。
「我的幸福就是嫁給逸王,你知道這一直是我的夢想。」馥梅一臉憧憬的說。
看著已經陷入自我的馥梅,易軒再次搖搖頭,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易軒沉默的退出這間新房,除了滿心的傷心,再無其他。
馥梅看著自己哥哥如此難過的樣子,也很難過,可是自己已經答應了千韻,今生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哪怕前面荊棘密布,妹妹也要走下去,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想起千韻,不由的想起兩三天以前,千韻是怎麼讓軒轅逸答應和自己成親的。
千韻運用自己的僅剩下的力量,在手心中幻化出一朵黑色的曼陀羅花,我的愛情被你終結,我的死亡將換來你的愛情永世終結。一股黑暗的力量籠罩著千韻。軒轅逸剛才外面回來就看到這個的一個情況,害怕極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立刻奔至千韻的身邊,神情緊張,語調不穩的叫道︰「千韻,千韻,你這是怎麼了,不要嚇我啊?」
仿佛是听到了有人的呼喚,這才使得千韻略略回過神來,看來啟動黑暗的力量比任何力量都要猛烈。一下子睜開眼,緊緊的握住軒轅逸的手一陣急促的喘息,臉色十分的難看,印堂一陣發黑。
軒轅逸看得一陣心驚,急切的問︰「千韻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看著軒轅逸著急的樣子,千韻笑了,笑的那樣悲傷和無助,甚至絕望。千韻虛弱的說︰「軒轅逸,你愛我嗎?」
軒轅逸痛苦的說道︰「愛,愛……一直都愛。」
「也愛現在的千韻嗎?」
軒轅逸一陣沉默,千韻下定最後的決心,沉重的說︰「不愛嗎?那是愛上別人了嗎?」
不等軒轅逸回答,千韻接著說︰「我有最後一個心願,你能答應我嗎?」
「你說,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答應。」軒轅逸毫不猶豫的說。
「娶了馥梅小姐吧,我們的韞兒需要一個母親照顧。」
「這……其實還有一個人對韞兒也很好的……」
「哦,是顏玉嗎?不可能,我不會讓她做我孩子的母親,難道這也不能答應嗎?」千韻傷心萬分,早知道如此,是不是不要醒過來才好?
軒轅逸沉默不說話。
「那就讓我死吧……」千韻說完。手心的黑色曼陀羅花仿佛活了一般,瘋狂的開始將她常繞起來,那黑色的枝蔓,看起來很嚇人。
軒轅逸沒有想到,千韻盡然如此決絕,一時也嚇到了,大聲怒吼道︰「你這倒是是干什麼?快,快停下來。」
千韻放聲大笑,任由那花開自己的整只手,還有蔓延的勢頭。周身被淡黑淡黑的黑煙籠罩。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千韻,我答應你,我答應。」軒轅逸最後還是妥協了。
好像就是在那買一霎那,盡然真的停下來,對于這樣神奇的事情,軒轅逸真的是驚了,看著千韻問道︰「我求求你,不要再這樣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可是我知道你們的族人擁有神奇的力量,不要再這樣了。你還有軒轅韞!」
千韻冷漠的說︰「是你逼我的。是你,我那麼愛你,可是你卻愛上了別人?,你怎麼對得起我,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還害死了紫蕭,才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可是你?可是你?盡然這樣對我?」
軒轅逸看著面前冷漠的女人,心痛難當。
那些美好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涌上心頭,怎麼如此相愛的兩個人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自己為了這個女人已經傷了那個女人一次了,自己也沒有資格再得到什麼,就答應她吧。
這才有這場婚禮,這場沒有任何賓客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