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華妃叫了三遍,南宮瑾都沒有听到,腳步一動,就要往阮煙羅的方向走去,華妃順著南宮瑾目光的方向望了一眼,眼底浮起一絲陰郁。
「太後駕到!」太監細長的嗓音的回蕩在宮殿中,止住了南宮瑾的步伐,也拉回了阮煙羅的思緒。
她絲毫都沒有注意到南宮瑾也到了場,抬眼往內堂看去。
太後一身雍容,轉出屏風之後,忽然,滿場驚嘆,響起一陣不約而同的抽氣聲。
屏風之後,像是天人一樣,又轉出一個人,他體貼的扶著太後的手臂,沒有任何刻意的舉動,卻驚艷了此刻時光。
好美的人。
連阮煙羅,也忍不住從心底驚嘆。
精致完美,絕代風華。
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妖孽。
眉眼唇鼻,甚至連每一根頭發絲,都像是上天用工筆細細雕出。
江山如畫,山河永慕,也不過就是這種感覺。
不同于質子衛流的不食人間煙火,不同于瑾王的帝王氣象,他是一只妖孽,一只會引誘人心的妖孽。
他只要隨隨便便的站在那里,就會奪去所有人全部心神。
他是已故皇後唯一的子嗣,是太後放在心尖上疼寵的孫兒,他是皇帝既倚重又畏懼的皇子,也是天曜最驕傲的軍神。
他是天曜三皇子,南宮凌。
「他怎麼會在這里?什麼時候回來的?」華妃的面色突然變的難看,咬牙切齒。
天曜上下,能跟南宮瑾爭奪皇位的只有三皇子,三年前,他自請去西北抵抗蠻族,華妃暗暗高興了久許,巴不得他在戰場上死掉,可是他不但沒死,還回來了。
「西北的戰事結束了?」華妃皺著眉頭低聲問道︰「他回來應該先給兵部遞折子,你听到消息沒有?」
南宮瑾的目光也陰郁下來,陰冷的盯著他同父異母的兄長。
他幾個兄弟姐妹當中,只有南宮凌是他看不透的,他好像什麼都不在乎,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連皇位都不在乎。
三年前,儲位之爭最激烈的時候,有太後護著,太子之位幾乎穩穩落在他頭上,他卻突然自請外放,為了這件事,太後差點氣病。
如今三年已過,他突然回來,就像當年突然離京一樣,讓人模不著半點頭腦。
「兵部這兩天沒有任何消息。」听到母妃問她,南宮瑾眯著眼楮說道︰「不過他既然回來,想必西北是不需要人操心了。」
華妃緊緊皺起了眉頭,這個南宮凌對瑾兒的威脅太大了,他就像是一貼萬能的靈藥,無論什麼事,只要他出面,就沒有解決不了的。
就像西北的蠻族,自天曜立國起就是甩不掉的麻煩,可是他在那里三年期間,天曜皇帝再也沒有為蠻族的事情費過一絲心神。
可惜的是,皇帝並不能完全控制這貼萬能靈藥。他做什麼事情,不做什麼事情,只憑自己的喜好。他不願意的事情,誰都無法勉強,皇帝也不行。
所以皇帝如此倚重他,也所以,皇帝如此忌諱他。
想到這一點,華妃眉頭微微舒展一些,一個皇子,被皇帝忌諱著,和皇位也就基本無緣了,就算再優秀也沒有用。
皇三子今年已滿二十二歲,早就是應當婚嫁的年齡,只是他自己不願意,所以一直到現在還未娶妻。滿殿命婦貴女沒想到能在這里看見他,但幾乎一看見,就開始動起了腦筋。
在天曜,連個街邊的孩童都知道,皇三子是天曜最有才能的皇子,又是太後的心頭肉,如果能把女兒嫁入凌王府,後面的榮華富貴就是滾滾而來。
一時間眾命婦紛紛上前,或者拼命推著自己的女兒上前,原本為太後出來空出的道路,立時擠小了一半,人人熱切的看著南宮凌。
「凌王何時回來的?怎麼也沒支會一聲,我家老爺好略備薄酒為凌王祝賀。」
「凌王什麼時候得了空,萬請到府上一敘。」
「柔兒,還不快來見過凌王。」
恭聲四起,一屋子人上趕著攀交情,套近乎。
南宮凌一直低垂著頭扶著太後,此時抬起眼楮,緩緩掃了一圈。
一殿的人忽然閉住嘴巴。
他的目光淡漠肆意,但卻透著極致的冷,這一眼就像在煮沸的水里迎頭倒了一桶冰,硬生生把眾人的騷動壓下去。
阮煙羅挑了挑眉,這種冷,才是真正的冷,不形于外,但是冷血冷心,冷情冷骨。
阮煙羅相信,就算這里圍著他的不是些命婦貴女,而是血流成河,又或者肢殘遍地,他照樣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只會挑著干淨的地方,若無其事的走過去。
正打量著,忽然阮煙羅一怔,那道目光居然向她望來,而且停在她的身上,不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阮煙羅搜索著郡主的記憶,她和凌王沒有多少交集啊?
對著凌王一笑,垂下頭,退到更隱蔽的地方。
南宮凌環視殿內,找著自己想要見的人,看到阮煙羅,他目光一跳,這條小魚,站的真夠偏的,以他的目力,也要稍微找一下才看得到。
目光剛剛落在她身上,就看到她先是疑惑,然後蹙眉,再然後極為無辜的一笑,就低著頭躲到他看不見的地方。
南宮凌眼中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他的小魚,還是一如既往的滑不溜手,他還沒撒網呢,她就先溜的不見了。
扶著太後走到主位,太後坐下,又招呼眾人也坐下,才喜滋滋的說道︰「哀家今天要跟諸位說個好消息,凌兒前些日子在西北大勝蠻族,領著我天曜雄兵直追入雅爾沙八百余里,打的蠻族丟兵棄甲,今後二十年內,都無力犯邊。」
「恭喜凌王……」
「恭喜太後……」
「我天曜有福,必得上天眷顧……」
太後的話一落下,立時又是一陣逢迎恭維。這一次南宮凌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隨意站在那里,一身清風朗月,沒有絲毫征戰殺伐過的氣息,表情也淡淡的,好像眾人說的根本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