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設在鳴鸞殿,所謂鸞鳳和鳴,是專門為應這貴族相親大會的景才選的地方。
除了幾個皇子公主,其他人都在桃園中先行集合,然後由人一路引著進殿,再按各人的品級坐好。阮煙羅身為郡主,身份不算高也不低,坐在中上靠前的位置,獨自擁有一張小案子。在她前面,就只有幾位皇子公主。
不多時,南宮敏南宮瑾等皇子公主也來了,所有的空位,就只剩了一個。阮煙羅瞄了一眼,心里不由嗤了一聲︰那個妖孽王爺,架子可夠大的,連皇帝的賬都不買。
此處不比桃園,因為等下要見皇帝,沒有人敢竊竊私語,每個人都安靜的等著聖駕到來,落針可聞。阮煙羅等了一會兒,困的直打瞌睡,她昨夜本來就沒有睡好,現在又這麼安靜,不是成心要給她催眠嗎?
正當她幾乎要閉上眼楮的時候,殿外傳來太監尖利的嗓音︰「皇上駕到,華妃娘娘駕到!」
阮煙羅被太監那小尖嗓子激的一個激靈醒過來,下意識抬頭往殿門口望去,一望之下,忽然怔了一怔。
她的目光沒有放在皇帝身上,而是全被他身邊的華妃娘娘吸引住。
華妃娘娘她見過好幾次了,每次見到她,華妃娘娘都穿的十分華貴,可除此之外,倒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今天不同,華妃娘娘居然穿了一身張揚之極的大紅衣袍。
那衣袍雖然仍是宮裝形狀,但明顯是改良過的,袖口縮窄,裙裾又分成幾片,竟有幾分像是戰袍。
華妃的妝也和平日不同,她素淨著一張臉,除了一向的柳葉彎眉今日被特意描直,再沒有一點脂粉的痕跡。甚至平日里滿頭的珠翠也全部摘下,只剩下一只斜斜插著的簪子。
這樣的華妃,好眼熟。
阮煙羅自詡過目不望,可此時此刻,她竟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知道到底在哪里曾經見過類似的形象。
她死死盯著華妃,皺著眉使勁想了一下,才終于腦中忽的靈光一現。
「怎麼會……」忍不住,她含糊的發出一聲低喃。
這副裝扮的華妃,竟與郡主爹爹書房里那幅畫像上的紅顏將軍沈紅顏,有八分相像。
如此高的相似度,如果不是阮煙羅早知道這個女人是華妃,恐怕都要以為是沈紅顏復生。
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卻有著和她娘一樣的相貌,這說明了什麼?
聯想起皇帝對阮府奇怪的態度,阮煙羅心中涌起隱隱的不安,她原本以為這是因為紅顏將軍對天曜有功,可是又功高震主,所以才會讓皇帝特別對待,可是現在看來遠非這麼簡單。
皇帝和阮家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當年沈紅顏、阮希賢、還有當今皇帝南宮世之間,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阮煙羅的神色漸漸沉肅,她本以為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宴會,可是卻沒想到,發現了這樣讓她震驚的事情。
她下意識轉首看了一眼南宮瑾,一直以來,因為為郡主打抱不平,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南宮瑾,如今細細看來,阮煙羅又發現一件讓她皺眉的事……
南宮瑾長的很像華妃,換言之,他和郡主長的也很像。郡主以前瘋瘋癲癲,從來沒有人會往這方面想,也不敢把南宮瑾和一個瘋子相提並論,而如果是現在的她和南宮瑾一起站在不知道他們身份的人面前,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會被人誤認為是兄妹。
這麼明顯的證據,若是阮煙羅再不明白皇帝心里是怎麼想的,就算是蠢到家了,可是想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又讓阮煙羅心里不舒服的厲害。
阮煙羅雖然沒有見過沈紅顏,但對這個不讓須眉的女中豪杰卻很有好感,此時知道皇帝對沈紅顏懷著這麼齷齪的心思,一股惱怒立刻不由自主的由心底而生。
眼底閃過一抹陰沉,阮煙羅收回目光,眼角滑過坐在對面的南宮暇,忽然詫異的發現他的手緊緊掐入跪坐在地下的大腿上,幾乎深入肉中。
他的情緒很激動,顯然被什麼事情刺激到了,可是大殿中一切都很正常,會是什麼事情刺激到他?
阮煙羅是觀察力很敏銳的人,她抬頭看了下南宮暇的表情,南宮暇低著頭,眼楮也垂的低低的,什麼都看不見,可是身周散發出的那種陰沉氣息,卻讓人絲毫無法忽略。
一個念頭閃電般滑過腦海,阮煙羅倏的轉頭將目光再次望向坐在她上座的南宮瑾,華妃是南宮瑾的母妃,她現在伴在皇帝身邊,萬千榮寵,春風得意,南宮瑾本該高興才對,可是南宮瑾面上並不見多少笑意,反而眉眼間也有些與南宮暇類似的陰沉。
許多線索如拼圖一樣一點一點由混亂到規律,阮煙羅隱隱拼湊出某件事情的原因,雖然還無法驗證,但她自信必然**不離十。她皺了皺眉頭,又看了一眼南宮暇,眼中有絲了然與同情︰原來是這樣。
此時皇帝與華妃走進殿門,所有的人都離座起身,大禮相迎,阮煙羅也不例外,跟著眾人一起跪拜下去。方才皇帝進來,她本該最先去打量皇帝的,可是因為發現了這麼多出她意料的事情,一圈轉下來,竟是都沒來得及看皇帝一眼。
她沒有看皇帝,可皇帝卻在看著她。從入大殿開始,皇帝的目光就一直定在他身上,片刻都不曾移開。
今日是正宴,一眾桃紅柳綠中只有阮煙羅一襲白衣,極為出眾,皇帝開始只是下意識被阮煙羅的服飾吸引,然而只一眼,就猛然睜大了眼楮,像看到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樣,緊緊地盯著她。
他的目光越來越亮,露出欣喜的神情,喉結也不自主的上下滾動幾下,嘴唇輕輕蠕動,一個名字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
像,實在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