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修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這樣時而沉思,時面侃侃而談的容溪,他發現她就像一本引人入勝的書,每一頁都會給自己無限的驚喜。
容溪並沒有在意他的思緒,只是說著自己的推論,「由于沒有那些表面的特征,但內髒卻損傷的厲害,所以,我斷定,這種毒不但少有,而且是經過經心配制的,你想一下,哪里能夠出這種制毒高手?」
冷亦修想了想,眼前一亮,「苗疆。」
「有了目標和方向,事情就好辦了,」容溪點了點頭,「苗疆地處西南,氣候濕熱,盛產一些毒物,那里也不乏一些制毒解毒的高手,只是……」
她語氣頓了頓,沒有再往下說,冷亦修一笑說道︰「苗疆的蕃王歷來不是特別服從朝廷的管制,而苗疆人更是不得召不得入國都。」
「所以,只要查一下最近哪里有苗疆人出入就可以了。」容溪接過話說道。
李海江看著這兩個人,一唱一和,轉眼間就把一個復雜的案情理得非常順,不禁在心里暗暗稱奇,特別是對容溪那神奇的「解剖」術,他更是充滿了好奇。
「王妃,」李海江猶豫著,眼楮瞄了一眼那個胃。
「嗯?」容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李海江被容溪這一眼盯得抖了一下,但出于對學術研究的狂熱,他依舊咬了咬牙說道︰「能否教老朽這個……」
「解剖?」容溪反問道。
「是極!」老頭子目光熱切,胡子微微顫抖。
「這樣吧,」容溪說著,把托盤放下,從小箱子里拿出一卷紙,遞給李海江道︰「這上面是我畫的人體的內髒,標注了詳細的名稱,你可以拿回去研究一下,把這些東西都認清楚了,再學解剖也不遲。」
李海江眼光大亮,王妃這麼說,就是肯教他了!他雙手顫抖的接過,眼底居然閃著晶瑩的光,「多謝……多謝王妃……」
容溪的心里微震,抿了抿嘴唇道︰「老先生不必多禮,只是今日之事……」
「一定會爛在老朽肚子里。」李海江昂頭接過話頭,臉上的神色堅定,他雖然沒有在官場呆過,但是今天這諸多詭異的事,他也隱約能夠感覺得到,而王妃又是如此打扮,一定是有隱情。
「很好,」容溪淡淡的點頭。
冷亦修帶著最後的結果去了皇宮復旨,容溪則和李海江坐著來時的馬車回王府,老頭子臉紅脖子粗,說什麼也不肯和容溪同乘一輛馬車,來的時候有寧王,回去的時候……咳咳……那怎麼行?
容溪看著他激動的胡子亂顫,忍不住笑笑,「師傅,經過今天此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在盯著我們,如果你坐在馬車外面,而我坐在馬車里面,你覺得這像是師徒嗎?你還是想讓我坐到馬車外面去?」
「不,不,」李海江急忙擺手,想了想容溪的話也有道理,勉為其難的答應了,緊緊挨著馬車口坐下。
容溪笑笑,也不再多說什麼,閉著眼楮養神。馬蹄聲聲,車輪滾滾,往寧王府的方向而去。
突然,馬猛然的嘶叫了一聲,跟著馬車似乎轉了一個方向,坐在門口左邊的李海江毫無防備,「砰」的一聲滾到了馬車的右邊,肩膀狠狠的撞在了門框上!
而在里面的容溪在馬叫之時立時睜開了眼楮,雙手緊緊的抓住了馬車上用來系水壺的鉤子,身子順著車子的慣性甩了甩,慣勁大大的減弱,並沒有受什麼傷。
她一邊穩定著身形,一邊壓低了嗓音對著李海江道︰「先生,快到里面來。」
李海江忍著肩膀上的疼痛,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就勢一滾就滾到了車廂里,容溪瞄了一眼,他的手里依舊緊緊的握著自己給他的內髒圖紙。
容溪片刻也沒有耽擱,見到他到了馬車里,囑咐道︰「抓住馬車上堅固的東西,順著馬車的力道和方向,盡量保持住身形,不要擰著來。」
說罷,她的身形一閃,挑開車簾站到了外面!馬車走的是一條寬闊的馬路,人並不多,兩邊的小商販的小攤也不多,馬車的速度飛快,橫沖直撞,兩邊的景物都飛快的向後掠去。
馬夫正在滿頭大汗的用力拉著馬韁繩,他雙臂用盡了全力,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但馬兒似乎發了狂,根本拉不住,仍舊不住的向前奔去,馬蹄翻飛,結實有力的踩在青磚石面上,那狂亂的節奏讓人心生寒意,車輪的聲音又大又急,兩邊不時傳來人們的驚呼聲,這要撞到人,不死也得傷。
馬夫覺得後面有人影,一扭頭一見是容溪,張嘴就要大叫,還沒有喊出聲,容溪搶先喝了一聲︰「把韁繩給我!」
馬夫看著她堅毅的神情,怔了一下,才發覺自己剛才情急之下差點喊出口,在這大街之上,萬一被有人心听了去……
容溪見他眼神一凝,就知道他已經明白了,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半韁繩大聲道︰「我數一二三、一起用力!」
「是!」車夫大聲回答道。
「一、二、三!」容溪低聲數著,最後的聲音一揚,兩個人齊齊用力,與此同時,馬車後飛快的掠過兩條人影,一人躍在馬背,一人立于馬頭。
容溪長呼了一口氣,不用看也知道,是一直在暗中跟隨她的冷十五和冷十六,四人齊上,終于把馬制住,那馬低著頭,一個勁兒的打著鼻響,前蹄暴躁的踏著青石磚面。
冷十五和冷十六心中直冒冷汗,一出了太子府的門他們就領了容溪的令去藥店找幾樣藥材,沒有想到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出了這樣的岔子!萬幸沒有出什麼大事,這要是王妃有個意外,王爺回來可怎麼交待?
容溪跳下了馬車,圍著馬轉了兩圈,冷十五抹了抹額頭的汗說道︰「您可小心些,這馬還沒有徹底的安靜下來呢,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發了狂,別再傷著了……」
「沒事,」容溪也覺得這馬驚得突然,一定是蹊蹺,她仔細的看著,發現在馬的右後腿上有一點晶晶亮的東西,她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模。
冷十五的魂兒都快飛了,急忙伸手臂一擋,「您要干什麼?」
「你看那是什麼?」容溪指了指。
冷十五的目光一凝,伸手把那點晶瑩的光芒揪住,往外一拉,一根銀針被拉了出來,與時同時,馬兒一聲低嘶,但隨之也安靜了許多。
容溪看著那根針冷然一笑,果然自己還是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快,不過,在回去的路上就下手,未免也太急躁了一些吧?
「你們一路回去看看,馬車這麼闖過來有沒有撞到人或者踢壞人家的東西的,一定要好生道歉,多加賠償,」容溪對冷十五和冷十六說道,「現在是敏感時期,任何不利于王府的事情都要處理好,一定要做好善後,否則的話,惹人說閑話事小,給王府埋下禍端讓有心人利用事大。」
「是。」冷十五和冷十六臉色一凜,隨即又現一絲憂色,「您……」
「我沒事,他們一擊不得手,暫時不會有事了,你們去吧。」容溪擺了擺手。
此事非同尋常,兩個人也不再多說什麼,急忙領命而去。
兩邊的人也遠遠的看著,剛才這少年立時馬車上,緊緊握著馬的韁繩,風吹起他的衣袂,他的身影都映在漫天的霞光里,長發飄飛,目光晶燦如星,眉宇間神采飛揚,整個人如立于怒海前的礁石,讓人心生敬意。
剛才又見他對那兩名侍衛打扮的人說了什麼,那兩個人便領命前去,使這年輕人的氣度又增加了幾分威嚴。
容溪剛想掀袍跳上車,只听一聲**從馬車後面傳來,那聲音先低後高,「哎喲……哎喲……」
她眉頭微皺,扭頭看去,只見在馬車後面的路邊側臥著一個人,身上穿著灰色的布袍,背對著馬車,看不見臉,只看得出身上和頭上都沾滿了灰塵,蜷縮著的右臂下面隱約有血跡,那人躺在那里,一個勁的哼哼。
容溪心頭一跳,撞到人了?她沖車夫遞了一個眼色,車夫立刻會意,小跑著上前去,彎下腰說道︰「哎,這位兄台,你沒事吧?」
「哎喲……哎喲——」那個不停的叫著,听到有人問他,轉過頭來狠狠的盯了車夫兩眼,「你說我有事沒事?」
「你傷到哪了?」車夫急忙問道。
「哎,我全身都疼,感覺每個骨頭都疼,特別是這右手——哎,疼死了。」那人說著,掙扎了兩下也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右手臂,果然,一灘血跡把衣袖都染紅了。
車夫的神色一變,急忙跑到容溪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看樣子那人傷得不輕,右臂流血了,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李海江也從車里探出頭來,「怎麼了?撞到人了?」
「是啊,」車夫回答道︰「在那邊,好像還不輕。」
一听到這話,臥倒在那邊的人又叫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