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如潑墨。月光比剛才更微弱了一些。只能看一個淺淺的輪廓。周圍的雲彩更濃厚了一些。遠處忽的一亮。一道閃電劃破了長空又飛快的隱去。
空氣越發的粘膩了一些。風中的細小灰塵刮在臉上。有些不太舒服。冷亦修卻絲毫沒有動。只是看著跳躍在夜空的那道影子。
那影子身輕如毛。靈巧如燕。從身長和力度上看得出是一個男人。他從樹梢上看了看四周。然後腳尖一點。身子借力出去。如同一條流暢的水線。輕飄飄的落在了蘇婷的院內。
冷五冷六站在冷亦修的身後。紋絲沒動。無論發生什麼情況。哪怕驚世駭俗到了極點。但是沒有主子的命令。也不能擅自行動。
嚴格按照主子的命令去執行。不計生死。是他們這些暗衛最直覺的反應之一。
冷亦修站在暗處。目光閃爍不定。既有看到獵物準時出現的興奮又夾雜著隱隱的怒意。他抬手握住身邊的一根樹枝。綠葉伸展。他微微用力。葉子無聲的落下。粉碎。
「好好盯著。不要打草驚蛇。」冷亦修吩咐道。
「是。」
冷亦修轉身離開。一路走一路思索。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的人。和上次與蘇婷聯系的是不是一個人。
和蘇婷取得聯系。針對的應該是容溪吧。想到這一點。他心中的怒火就騰騰的燃燒了起來。自己的王妃。接二連三的被別人謀害。那些人當自己死了嗎。
還有蘇婷。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和別人里應外合。如果她只是使使小性子。爭風吃醋。只限于後宅之爭。冷亦修或者還可以忍受。但是她動了容溪。而且是和外人聯手動了容溪。他怎麼能夠再忍……
他抬頭望了望夜空。連剛才微朦的月光都已經不見。星光也隱在了雲層後面。風似乎更疾了一些。衣袂飄舞。啪啪的拍打出聲。
雲層後面一閃。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如怪獸的巨眼。突然睜開俯視人間。與此同時。「轟隆」一聲悶雷響。打破了夜的寧靜。
暴風雨就要來了。
「孝兒。幾時了。」已經睡下的容溪。被響雷驚醒。睜開眼發現孝兒正在關著門窗。風呼呼的吹進來。屋內的燭火都在騰騰的跳躍。
「小姐。已經過了子時了。」孝兒關好窗子舒了一口氣回答道。
「你也去睡吧。」容溪擺了擺手。示意她滅掉燈。
「是。」孝兒轉身出去。吹滅了屋內的燭火。
房間里暗了下來。外面早已經沒有了月光。濃黑一片。是誰打翻了硯台。把人間整個潑黑了。吹使勁的吹著。「嗚嗚」的敲著窗子。樹木在風中抖得厲害。樹葉的沙沙響根本微不足道。混合在風聲里。消失不見。
容溪看著帳頂。這是極品的月光紗。即使在暗中也有微微的亮光。如月光照進來。薄而亮。只是有些清冷。
她閉上眼楮。腦子里思索著近來發生的事情。不知道那邊有沒有動靜。今天晚上這種天氣。不知道要等的人來了沒有。
眼皮一合上。困意又再次襲來。近來總是感覺有些困倦呢……容溪閃過這樣的念頭。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接著。睡著了。
一夜間。仿佛傾倒了九天銀河。河中的水滔滔而下。天地間的萬物都受到了河水的洗禮。空氣中的塵土被狠狠的砸到地上。樹木花草都被洗得煥然一新。枝葉在雨中盡情的伸展。微微昂著頭。像在雨中洗澡的美麗女人。只是……雨太大了些。
哩啪啦的雨聲一直持續到了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雨點化成了綿綿的雨絲。天地間掛了一道水簾。細密悠長。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一朵朵的飛濺開去。仿佛水晶雕刻而成。只是一轉眼間。又消失不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孝兒看了看里面。容溪還在睡著。她打開外堂的房門。清新的空氣撲來。讓人神清氣爽。她開始細心的準備洗漱用的東西。把牛乳溫好。再泡入新鮮的花瓣。一會兒讓容溪用來洗臉洗手。
「孝兒……」容溪並不習慣一睜開眼楮就呼喚人。像一只真正的蛀蟲。只是這兩天身上總是覺得疲乏得很。懶洋洋的就是不想動。本來還想著多賴一會兒床的。但嗅到從窗縫里鑽進來的絲絲清新。她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孝兒很快走進來。容溪起了床。推開窗子。濕潤的風迎面吹來。夾雜著樹葉的木香和花草的甜味。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細綿的雨絲也變成了偶爾的滴嗒。地上的青石磚被洗得干淨如玉。微微的散發著潮濕的霧氣。
容溪微眯著眼楮。這樣的清新和干淨的風讓她的心情舒緩了很多。至少。此刻是這樣的。她望著清新的小院。荷缸里的荷花大部分開了。白女敕的花瓣在風中輕輕的招展。花瓣的頂端被淡淡的粉紅一點點暈開。往花心的部分慢慢延伸。直到佔滿了半個花瓣。像肌膚雪白的少女。突然害羞了。臉上點點的紅暈染開來。惹人憐愛。
荷葉翠綠。似一柄柄撐開的小傘。上面還有晶瑩的露珠在慢慢的滾動。晶瑩剔透如鑽石。第一時間更新有的調皮的滾到了葉子的邊緣。「嗒」一聲。輕輕的墜入了水中。留下一條淡淡的水跡。
容溪靜靜的看著。享受著迎面來的風。手托著腮。站在窗邊。
冷亦修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容溪如站在畫中。滿院的青翠嬌艷。都比不上她的清新孤立。
天空經過水洗越發的藍。如一塊藍色的寶石。白雲朵朵輕輕在空中浮動。萬丈霞光隱在雲朵後邊。院中的景物隱明隱暗。
風吹起她的發。長長的黑發柔柔的浮動。她穿了一身淡綠色的衣袍。那是上好的月光錦。衣衫輕輕擺動。折射出如月光般的華采。她的肌膚如雪。眉如遠山。一雙眸子微微眯起。在這清晨似蒙了一層淡淡的水霧。迷離而幽遠。
冷亦修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覺得這樣的容溪少了一些平時的冷銳和清醒。多了幾分柔和溫潤。像一塊冷玉。終于被暖得泛起光潤的色澤。
容溪覺察到了他的目光。眼楮睜開。那迷蒙的水霧瞬間散去。如這隱在雲層後的霞光。終于沖破了雲層。剎那耀入人心。
冷亦修無奈的笑了笑。他快步走來。剛走到屋內。容溪便問道︰「你吃過早膳了嗎。」
「還沒。」他回答道。
「孝兒。擺飯吧。」容溪回頭對孝兒說道。
「一起吃吧。邊吃邊說。」看著孝兒走出去。容溪對冷亦修說道。
其實古人吃飯的時候並不讓隨便開口說話的。特別是這種大戶人家。但容溪並不想遵從這些。規矩是人定的。日子也是人過的。怎麼舒服就怎麼來。平時勾心斗角身心俱疲。要是一些習慣還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還不得把人累死。
其實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吃飯。並不喜歡聊天。她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最近似乎悄然發生了一些改變。只是她自己還未曾意識到。
飯很快擺好。冷亦修一邊吃飯一邊給她介紹著昨天晚上的情況。容溪听著。不禁微微冷笑了一下。果然還是沒有死心。
「一會兒吃了飯去看看老李先生吧。」容溪喝了一口粥。總覺得有些味不對。昨天明明也是這個粥。怎麼今天的味道感覺和昨天不一樣了。不過。沒有毒。這點她是可以肯定的。
「好。其實他已經讓人傳過話來想要見你了。只是……」冷亦修仔細的看著容溪。總感覺她這兩天氣色不太好。眉眼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疲倦。「你沒事吧。」
「沒事。」容溪清楚自己的身體。除了有些累。有些倦。並沒有什麼其它的不適。難道是這段時間神經過于緊張導致的。
「好吧。我回去安排一個大夫過來。也住在這里。有什麼問題隨時傳他。」冷亦修說著。雖然他願意相信容溪說的。但是眼底還是有一些隱憂。
「不用了。」容溪急忙擺手。還來。這小院夠熱鬧的了。「你忘了我還是一個醫者了。」
「……」
冷亦修微怔之後想起容溪的另一個身份。不由得一笑。只是他心中卻有些疑惑。容溪就像是一本耐人尋味的書。只是看了開頭。每翻一頁都會有一個驚喜。不到最後。你永遠猜不到她還會帶給你什麼新鮮的東西。
李海江被安排在王府的客院之中。在王府的西側。單獨給了他一個小院居住。還指派了幾個佣人。老頭子也不理會這些。專心志致的研究容溪給他的圖。頗有廢寢忘食的意境。
容溪由冷亦修引著。到了這個安靜的小院。種了幾棵大樹。茂密的枝葉如一把巨大的綠傘。遮下了一大片的陰涼。樹涼下放著一個小石桌。旁邊還有幾把凳子。他們進來的時候。李海江正在趴著看著桌子的上圖。嘴里還不時的嘟囔著。
院中的人剛想提醒他。容溪擺了擺手制止了。她笑吟吟的看著那位老者。心中生出微微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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