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怔了怔,現在情況不明,何況容溪始終是在自己的身份之上,再說,王爺也在這里,哼,且讓你得意一時!
她輕輕的扭腰,上前走了兩步,縴細的腰肢如風拂柳,柔美動人心魂,「見過王爺、王妃。」
她的聲音亦是婉轉好听,只是在說「王妃」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壓下了許多,含糊的一帶而過。
容溪也不在意,只是輕輕一聲冷笑,在這種事情上費盡心思下功夫,也難怪蘇婷終究成不了大事。
「你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冷亦修忍不住開口問道,他的心里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是被這身紅色的衣服給引著了,還是因為擔心容溪會因為這身衣服而生氣。
「這是妾身上月新做的,當時是為了跟隨王爺一同去姜府赴宴的時候穿過的,您……忘了?」蘇婷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飛起了兩片紅暈,一雙眼楮如含了秋波,光芒閃動,她說到最後,聲音微微挑起,如帶起一個小小的鉤,偏又垂下頭去,露出一抹白皙的脖頸。
最是那一低頭的嬌羞,蘇婷演繹的淋灕盡致。
只是,她的話,卻如一桶油「嘩」一下子潑在了冷亦修的心里,他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掌狠狠的打在石桌上,「啪」的一聲響,石桌裂開了一條紋,那紋路曲曲折折,蘇婷盯著那條紋,仿佛那紋路瞬間裂進了自己的心里,「 」的一聲,石塊掉落,她的心也跟著顫抖。
她抬頭盯著冷亦修,眼楮里滿是惶恐,剛才的嬌羞早已經不見,張著嘴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冷亦修擊完之後又有些後悔,他有些害怕,害怕容溪說他是心虛,可是天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見過個女人穿這麼一身衣服了,自己還帶著她去赴過什麼宴?穿著這身衣服?
他的腦袋里嗡嗡的,亂糟糟的成了一團麻,努力要想起之前的一些類似的事,可那些事情又太模糊,這些事情他從來不往心里去,怎麼會……
「蘇側妃,你近前來,讓本妃好好看看。」容溪沖蘇婷招了招手,從冷亦修問話那一刻起,她就沒有看過他,包括此刻,他憤然站起,擊毀了石桌,桌上放葡萄的碟子都跳了跳。
蘇婷緊緊閉上了張著的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後,傲然向前邁步。
「撲通」一聲,蘇婷突然腳一滑,腿一歪,她摔倒在地上,天剛剛下過雨,地上的水跡本來要掃出去的,容溪說不用了,看著水流彎彎心情也不錯,反正一會兒也會被陽光曬干,只是,還沒有被太陽曬干,就被蘇婷摔在里面了。
她明艷的衣裙頓時也不明艷了,濕答答的不說還沾滿了泥,像一朵被大雨狠狠砸進泥水里的花,嬌艷全無,只剩下了狼狽。
蘇婷感覺眼前直冒金星,骨頭都快碎了,頭發也散了開來,頭上的釵都掉落了兩枝,她抽了一口氣,勉強睜開眼楮看著頭頂上烈烈的陽光,倒轉的樹木,再看到了桃紅那張驚慌的臉。
「杵著干什麼?還不快過來扶!」蘇婷滿腔的怒火和恨意瞬間找到了發泄口。
桃紅咬著嘴唇伸出手,把她扶了起來,她的裙子下擺滴滴答答的掉落著泥水珠,本來篷開的裙擺也粘在了一起,右側還裹住了她的腿。
蘇婷又羞又氣又惱,暗恨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最可恨的是,居然在容溪和王爺的面前丟了臉!
容溪卻沒有絲毫驚異的樣子,只是又往嘴里填了一顆葡萄說道︰「嘖嘖,真是可惜,蘇側妃就算是不願意讓本妃看,也不至于摔成這樣吧?」
「你……」蘇婷差點噴出一口血來,自己巴不得讓她看呢,讓她好好看看!怎麼可能自己故意摔倒?!
冷亦修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胸腔里滿滿的都是笑意,差一點就溢了出來,蘇婷不知道,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不是容溪動了手腳,在蘇婷的腳下彈了點東西,她怎麼會突然摔倒?
笑意過後,冷亦修又有些擔心,容溪可不是隨意使小性子的人,而現在她卻任性的這樣對蘇婷下了手,是不是代表……她生氣了?
哎呀,她生氣了,吃醋了,那到底是該高興好還是擔憂好?
寧王爺慢慢的坐下,專心的想這個問題去了。
魏嬤嬤低垂著眼瞼,心里卻有微微的寒意,她當然不會相信蘇婷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她當然也不會認為容溪會忍下蘇婷穿的這身衣服,只是沒有想到她會用如此直接的方式,難道是因為她什麼都不怕,所以才會無所顧忌?
她的呼吸更輕,眼瞼垂得更低。
「王爺,不知此次招妾身來,有何事要吩咐?」蘇婷恨恨的看了容溪一眼,轉頭問冷亦修,「可否肯請王爺允許妾身去換身衣服?或者……王爺到妾身的院中吩咐妾身?」
她的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恨不能把冷亦修堅硬的外表給泡軟,讓他乖乖成為自己手中的繞指柔,茶中已然下了蠱,只要稍加等待,就可以掌控他!
「蘇側妃,本妃以為你搞錯了,你已經不需要再換什麼衣服了。」容溪沖她一笑,把指尖上的葡萄皮扔到桌上,輕輕的彈了彈手指。
「你……什麼意思?」蘇婷一愣,她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一時間根本無法想通容溪這是什麼意思。
「此次讓你來,是有幾件事情想要問你,」容溪不接她的話,只是站起身來,擺了擺手,孝兒讓其它的丫頭下去。
容溪一邊走向蘇婷一邊問道︰「是誰教你讓本妃食用那些相克之物?又是誰給你的膽子在王爺的茶中下毒?」
她沒有一絲迂回,直接拋出了兩個問題,她一步步逼近蘇婷,說出的話卻如鋼刀「哧」的一聲,直接刺入蘇婷的心里。
蘇婷先是愣住,容溪的語氣並不嚴厲,甚至有些雲淡風輕,可是越是這樣,越讓她覺得心驚,她知道,輕淡的背後就是驚天之怒,而讓她更恐懼的是,這兩件事情,容溪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明明……都做得非常隱秘的!自己也每天關注著這邊的消息,始終沒有收到失敗的信息,那不就是代表……成功了嗎?
還有,自己的確是讓人給容溪做了相克的食物不假,可是,萬萬不敢在冷亦修的茶里下毒啊,自己做這麼多的努力無非就是想著坐上王妃之位,和冷亦修成為真正的夫妻,能夠和他死後同穴,又怎麼會給他下毒!
「你胡說!」蘇婷再也不保持什麼儀態,她往前邁了一步,聲音尖利,「我才沒有!我不會給王爺下毒!你冤枉我!」
「冤枉你?」容溪冷聲一笑,她的眉梢一挑,似長劍破鞘而出,目光瞬間威嚴的掃來,「那她們呢?都是冤枉你?」
她的手臂抬起,手指指向一個蘇婷身後的方向,風揚起她的發,那發絲飄揚如箭,讓蘇婷的心一冷。
身後響起腳步聲以及衣料婆娑之聲,蘇婷僵住身子,吸了一口氣,她看著容溪的神情,心像從天上不停的往下墜落,身後……到底有什麼?讓這個女人如此有把握?
半晌,她慢慢的扭過身去,然後,僵住。
身後齊齊跪著馬嬤嬤、趙嬤嬤還有胡彬,以及……她身邊的桃紅。
空氣突然變得粘而稠,糊住了蘇婷的鼻子、嘴巴,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的手指在袖子里輕輕的顫抖,袖口上的金色繡線粘上了泥,透過衣料,讓她感覺手指有些微微的涼,帶著泥土的腥氣。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為什麼這些人會在這里?還有桃紅,她為什麼跪在那兒?和那些人一起?
「你有何話說?」容溪的聲音傳來,冰冷堅硬,不帶任何的情緒。
蘇婷回過神來,她的臉色青紫,她霍然回首,如惡狼緊緊的盯住容溪,眼底慢慢變得赤紅,「我說什麼?還不都是因為你!不錯,是我指使她們害你的,又如何?如果不是你,王妃之位早屬于我!你從一嫁過來就不受寵,王爺根本都不看你一眼,你有什麼資格一直佔著這個位子!」
冷亦修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無邊的怒意似海潮一般席卷了他,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瘋了……這個女人瘋了!
她在說什麼?他緊張的看向容溪,眼神中帶著不安、惶恐,心里突突的跳著,而容溪的臉上平靜無波,根本看不出悲喜,她的眼楮眯起,眼角微微向上挑去,睫毛濃密擋住了她的眼神,她根本就沒有看向他。
冷亦修的心突然一沉,似掉入了無底的深洞里,一層冰一層火的煎熬,他不自覺的又站起身來,一雙手無處安放,手掌捏住了石桌的邊緣,已經破碎的石桌又被他弄碎了一塊。
蘇婷停頓了一下,看著容溪一臉平靜的樣子,以為她是難過,昂頭一笑,亂的發在腦後蕩來蕩去,「你還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另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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