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考驗父子親情的時候。是父親對兒子沒有原因的信任。只是因為他是他的兒子。如此簡單。
冷亦修突然有一些緊張。他微微摒住了呼吸。目光中有點點的期盼。微微昂首。看著高高在上的父親。
皇帝亦看著他。面色沉冷。神情如陰雲般詭異的變幻不定。良久。他輕輕啟唇。聲音淡淡的說道︰「派人去挖。」
四個字。輕而涼。卻中一場猛烈的風呼嘯著從朝堂上刮過。毫不留情的吹進每個人的心里。那些人心。或驚。或喜。或涼……或痛。
冷亦修垂下了眼瞼。他無聲的笑了笑。笑容很淺。如一線波紋。飛快的不見。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光。如在風中飄蕩的燭火。搖搖晃晃。最終無聲的隱去。消失不見。
還真是……可笑。朝堂之上。只有君臣。何來父子。
冷亦修心中嘲笑著自己。周身的氣息。也越發的冷了冷。如冰雕的人。連地上的影子。也變得蒼涼而孤寂。
「是。」有人領了命飛奔而去。腳步聲遠去。堂上的騷動也慢慢的沉寂了下來。五皇子時不時的看向冷亦修。眼中滿是幸災樂禍的神采。而冷亦維卻垂著頭。手指輕輕的握在一起。唇邊一縷若有似無的微笑。
四皇子抿著嘴唇。心中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涼。胸膛似被用利刀劃開。尖銳的痛裂開長可見骨的傷口。冰涼的風呼呼的撲進身體里。夾雜著臘月的雪花。
而那把利刀。便是剛才皇帝的那四個輕飄飄的字。
冷亦修是皇帝的兒子。他自己何嘗不是。他實在不明白老五和老八有什麼可高興的。父親涼薄至此。他首先是皇帝。而後才是父親。
在皇權面前。在陰謀與算計之間。最後僅剩的那份親情還有多重。
時間過得很慢。第一時間更新慢得讓人心猶如在火上烤。蘇尚書的手心里微微出了汗。今天算是徹底和寧王撕破臉了。本來想著把女兒嫁過去。也算是攀上了寧王這棵大樹。可誰曾想……事情竟然是這樣一個結局。
他的眼里何曾有過自己這個尚書岳父。他狠。自己就要比他更狠。正巧齊王有意拉攏。此次聯手。一定要痛擊冷亦修。
時間又過得很快。冷亦修還想著趁著這個功夫。堂上的人都閉上了嘴。好好的想想容溪。算一下她歸來的時間。應該怎麼樣迎接她。是帶她出去吃呢還是叫了菜擺在家里。亦或是讓小廚房好好的做幾樣。
這些都是需要時間來考慮的。可是。剛剛考慮到做什麼菜色。外面響起了長長的唱報聲。
「啟奏陛下。臣等在城郊小樹林挖到了東西。是否呈上殿來。」
此話一出。眾人又都是一驚。這……是真挖到東西了。這麼說來。蘇尚書說的是真的了。
寧王一派的人都有些緊張。他們倒不是相信寧王會真的做這種事。而是驚于對方的局做得實在是太巧妙。真逼真了。如果真的挖到了東西。要再想辯駁。可就不好說了。
「準。」皇帝袖子一揮。袖子上的金光閃過。殿內之人都紛紛扭頭向外看去。
幾個侍衛似乎用軟架抬著什麼東西。看上去並不重。轉眼間就到了殿門口。軟架上是黑乎乎的東西。遠遠的有燒焦和潮濕的味道混雜在一起隱約的傳過來。讓不少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侍衛繼續往里走。王公大臣的目光都盯著那黑乎乎的東西。先是疑惑。再接著露出震驚之色。
皇帝沉著臉。看著那團黑漆漆的東西。面露疑惑道︰「這是什麼。」
「回陛下。」那侍衛回答道︰「看上去應該是一個大木箱子。第一時間更新里面的兩團東西像是燒得辨別不出來的尸體。看這大小。應該是孩童的。」
此言一出。頓時殿內的議論聲又像是炸了鍋。
「啊。真是殘忍。」
「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如此令人發止之事。」
「唉。枉我還以為寧王忠烈。原來……」
蘇尚書心中得意。見時機差不多了。上前一步。抹了一把老淚說道︰「皇上。老臣剛知知此事也是震驚不已。本來……唉。可終究是難于熬過良心的問責。又恐辜負皇上的信任。這才……」
他的話說的再明白不過。無非就是想說剛開始也是不想說的。所以猶豫了兩天。可是後來良心難安。又身為官員。職責所在。這才大義滅親。舉報了寧王。
皇帝怒目轉頭盯著冷亦修。「你還有何話說。」
「兒臣……」寧王出列。剛想要說什麼。與此同時。殿外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
「皇上。草民有話說。」
寧王冷亦修听到那句話。霍然回首。他的心跳突然跳得飛快。比剛才那些人指證他時還要激動。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越過那些雕刻著精美花紋的梁柱。落在走進殿來的那一個人身上。第一時間更新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的衣袍。邊緣的銀絲翻卷。如攜了一身清冷的月光。他的眉目清秀。那一頭的烏發束在白玉冠里。烏發黑眸。帶著冷銳的肅殺之氣。肌膚卻如雪般晶瑩透亮。而那一雙帶著淡笑的唇。卻鮮艷嬌美。如一抹在雪後嬌艷盛開的梅花。艷了一殿的春光。
容溪。
他的容溪回來了。
雖然她依舊是男裝。也易了容。但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不。應該說是那一句話就認出了她。盡管她刻意壓低了嗓音。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的。她踏步而來。吸引了這殿上所有人的目光。
「你是何人。」皇帝看著下面佼佼少年。眼神有微微的欣賞。但這少年身份不明。而且自稱「草民」。這種身份也是能夠上殿來的。
「陛下。草民寧希。」容溪施了禮。「是跟隨這些侍衛大哥為寧王殿下的案子提供證據來的。」
「噢。」皇帝一听寧希這個名字。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又听說他到來與寧王的案子有關。也便點了點頭說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寧王有罪。」
容溪淺淺一笑。一雙眸子清亮。「陛下。草民是來證明……寧王殿下無罪的。」
她此話一出。皇帝的皺眉一鎖。冷亦修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心底突然涌起一片溫暖的濕意。如寒冬臘月里突然沐浴了春風。那一刻。他听到堅冰化成水的溶溶之聲。
蘇尚書斜著眼楮看了看她。目光又掃過地上的那堆燒焦了的東西。一臉的譏誚。而冷亦維卻扭頭認真的看了看容溪。他隱約覺得這個少年有些熟愁。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心里也突然有些了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的感覺。有點煩躁。
容溪說完便大步向前。路過冷亦修的身邊時並沒有看向他。只是微微抽了抽鼻子。他身上清冽的香氣淡淡的飄了過來。和之前的沒有什麼區別。她的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冷亦修卻在這擦肩而過的時刻。看到了她眼角眉梢的疲憊之色。還有她身上衣角之處的灰塵。他的心猛然一疼。她是連夜趕路的吧。否則的話此時根本不可能回到這里。她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今天發生這種事情的。又是如何上殿來的。
他很想把她摟在懷里。狠狠的。用盡全身的力氣。雙腳卻仿佛釘在了地上。無法動彈半分。
他看著容溪走到那堆黑乎乎的東西面前。俯子仔細的看著。從身上抽出一個小小的布囊。打開來里面是一排排的銀針。她抽出一根。在那堆東西上撥了撥。
「陛下。」容溪回頭看著皇帝。「這並不是孩童的尸體。」
「嗯。」皇帝緊皺的眉頭打開。眼神一銳。
蘇尚書心中一驚。差點跳起來叫道︰「你胡說。哪里來的野小子。居然在這里胡說八道。來人吶……」
「這位老頭。」容溪打斷他的話。笑吟吟的問道︰「這殿上是你說了算。」
蘇尚書的臉色一白。瞬間反應過來。向著皇帝叩頭說道︰「陛下。老臣……老臣……」
「罷了。」皇帝不耐煩的一擺手。滿臉不悅的瞪了蘇尚書一眼。又轉頭看著容溪說道︰「你且說來。」
「諸位大人。」容溪環視著四周。聲音朗朗如珠落玉盤。清晰的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在下不才。略懂驗尸之術。這里是人的尸體不假。但絕對不是孩童的。而且。也不是兩具。而是一具。被人從中間斬斷了而已。」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天下的仵作並非只有在下一個。相信宮中有高人。陛下如果不信。大可以叫來人再驗一次。」
她說完。皇帝的臉色變幻。還沒有表態。她又疑惑的說道︰「咦。」
聲音很輕。但卻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這位又發現了什麼。眾人都拉長著脖子往那黑漆漆的東西上看著。
容溪用銀針輕輕扎了一下某樣東西。似乎沒有扎動。她又懷中抽出一塊汗巾輕輕的捏起了那樣東西。放在手心里仔細的看著。
其它的人都看不到。有些干著急。容溪看了半晌。突然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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