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迎著那樣的目光,心猛然往下沉了沉,隨即努力擠出一絲笑意說道︰「靜可,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里?你的身子還沒有好……」
「我的身子?」轎子里的靜可冷笑了一聲,眼楮里的怒火跳躍了幾下,「你還會在意我的身子?」
男人的心頭跳了跳,臉上卻浮現溫和的笑意,「當然,你是我的妻,我自然是在意你的。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妻?」靜可挑眉一笑,「你在意的是究竟是我這個人還是這候府的身份?亦或是……我候府庫中鎖著的那些財產?」
三個犀利的問題像夾雜著刀光,劈面而來。
容溪的嘴角浮現一絲贊賞的笑意,這個女子看似柔弱,一旦堅強起來,卻是如此的聰明睿智,說出的話一針見血。
郝連明的目光落在虛空處,臉上是緬懷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容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他一下,這個男人……身上總是有幾個神秘點。
「靜可,,你這是何意?」男人向前一步,他身子一動,躲在他身後的燕兒立刻無處藏身,燈光照上她愴惶的神色,那灼熱的燭光像是火一樣烤著她。
靜可的目光輕輕瞟了燕兒一眼,眼角盡是譏誚,「你無需知道我是何意,倒是我要問你,這麼晚了,你和她在此地,這是何意?」
男人回頭看了看燕兒,眼底閃過一絲絕然,語氣平穩道︰「她?她不過是你廚房的廚娘啊,和我是你同鄉的,你忘了?」
「我自然是沒有忘的,」靜可點了點頭,「我是問你,和她在起,做何?」
她最後的話一字一句,目光里的怒意退去,語氣帶著幾分玩味,容溪清晰的听到她的話,從她的語氣中,容溪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對這個男人徹底死了心。
可惜,那男人卻不知道,「我當然是為了你,靜可,你的身子一直不太好,我都快急死了,她是你小廚房的廚娘,我要她對你的飲食多多上心,但又擔心在你的院子中說被你听到以為是身子有什麼問題而擔憂,所以……就和她到這里來說。」
「對我的飲食多多上心?」靜可臉色蒼白,一雙眉毛更顯得黑沉,「怎麼個上心法?在我的飯菜中下毒嗎?」
「!」男人一驚,他身後的燕兒身子微微一抖,抬起頭來匆匆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
容溪突然沒有了看下去的興趣,本來她也猜得到結果,當事情的真相真實在眼前展開,她還是覺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站起身來想走,郝連明卻扭過頭來看著她,目光清亮,閃爍如星。
「你不想知道她會怎麼做?」郝連明低聲問道。
容溪微微一詫,從他的神情和語氣中,她忽然覺得,郝連明似乎對這個靜可是有幾分熟悉的,但……那又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容溪搖了搖頭,「不論她怎麼做,在這件事情里沒有贏家,她注定是受傷害的那一個,最壞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
她的話讓郝連明微微震了震,他看了一眼院中那幾個站定的人,隨著容溪慢慢的向夜幕中退了出去,他揮了揮手,幾條黑影繼續留下觀察著院中的情形。
「你認識她?」容溪沒有回頭,問著跟在自己後面的郝連明。
郝連明沒有立刻回答,容溪停下腳步,看了看他,郝連明臉上一貫的笑意微微一淡,眼神有些沉寂而蒼涼,他見她望著他,目光平靜如水,然後听到她說︰「抱歉,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說罷,她轉頭就要走,他想也沒有想,伸出手,輕輕拉住了她。
在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他的心顫了顫。
手指下的肌膚光潔如玉,有些微微的涼,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脈膊的跳動,他突然想……如果自己的心跳了她脈膊跳動的頻率一致……
只是一瞬間。
容溪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她不只一次看出這個郝連明看自己眼神時的異常,但是因為自己也是男裝,所以並不願意往其它的方面想,但是,這一次,她不能不想了。
這眼神擺明了就不是正常的男人看男人的眼神,難道自己的運氣低到這個份兒上,遇到了一個「同志?」
「我是認識她的,」容溪正準備溜之大吉,郝連明突然開口,只是他悄悄的抽回手指,繼續體會著剛才的感覺,「我小時候還曾在平陽候府中住過一陣子,我的武藝還是跟平陽候學的,後來……我回了……家,一直想著有機會再回來看看,可是……」
他後面的話沒有再說,已經無須再說,容溪已經猜到,有些人一直想著將來再見,殊不知,也許一轉身就沒有將來了。
她的心一陣鈍痛,突然想起冷亦修,也許……自己這一生也和他再無機會相見了吧?
她的目光沉寂了一下去,如墜落在海上的明月,突然就失去了神彩,郝連明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氣,依稀有幾分溫明,是一種讓人舒服的暖香,不同于冷亦修的清冽。
「你沒事吧?」郝連明問道,他輕輕俯身想看清楚她的臉,他的發滑落了下來,溫風拂過,飄起一縷發絲,輕輕拂著容溪的腮邊。
那滑滑癢癢感覺讓容溪感覺兩個人的距離有些近了,她快速的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思緒和神色,拱了拱手說道︰「告辭。」
「等一下。」身後郝明連說道。
容溪吸一口氣,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身問道︰「還有何事?」
「你……不想知道我是什麼人嗎?」郝連明問道,他的目色深黑如頭頂上蒼茫的夜色,瞳仁里的光芒跳動,如一線一線向上跳動的初升的日光,嘴角的笑意帶著三月的春色,讓人突然覺得綠了河堤柳岸。
「和我有關系嗎?」容溪回以他淡淡的笑,眸中如千年沉寂的沉淵,沒有一絲波瀾。
「有。」郝連明月兌口而出,他的語速很快,「我希望以後,我的一切都和你有關,我希望我可以用我的笑意,我的溫暖,把你內心深處的那一片冰冷和絕望照亮,我希望有朝一日,那里可以長出離離青草,而那一切,是因為……我。」
容溪听著他的話,恍惚間看到冷亦修那素來只會冷著的臉上,揚起春光一樣明媚的笑意,他的眉飛揚開去,如雄鷹展開的翅膀,那雙眸子如被水浸過的烏玉,他的氣息清冽的撲在鼻尖,還有他……溫熱的吻。
容溪短暫的愣神,讓郝連明的心頭一陣喜悅,他以為他是說動了她,他轉到她的身前,輕輕扶著她的肩膀說道︰「你听著,我是郝連紫澤,明宵國的七皇子。」
他的話讓容溪的思緒回歸了原位,不是沒有想過他的身份,但是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顯赫,只是……她仍然不覺得這和她有什麼關系,所以,她只是淡淡的一笑,「你好,殿下。」
郝連紫澤看著她那抹淡淡的笑意,看著她淡定無波的神情,心中的痛楚又細細綿綿的發作了起來,「你究竟有什麼樣的過往?能夠讓你如此蒼涼?你說出來……說出來也許會好一些,我可以為你分擔。」
容溪無奈的笑了笑,目光慢慢轉到他扶著她肩膀的手上,「過往?」
我要跟你說什麼?我要跟你從何說起?從莫名其妙的穿越過來說起?那些現代化的東西你都懂嗎?你如何跟我分擔?說我在的那個世界是一夫一妻制?這個異世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在小說電視中才能夠看得到的?
郝連紫澤尋著她的目光,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容溪依舊是淡淡的笑意,眸子里是明顯的疏離,「殿下,您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實在是高攀不起。」
「你……」郝連紫澤的目光一黯,似滿天的星光被烏雲遮住,他抿了抿嘴唇,紅潤飽滿的唇再次輕輕開啟時,是他鼓足了勇氣說出的話︰「你願意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容溪的腦袋暈了暈,媽媽咪呀……難道自己的運氣真的這麼好?機率極低的「同志」也被自己給撞上了?
她內心狂罵老天戲耍自己,臉上卻是粲然一笑,輕聲說道︰「殿下,我是男人。」
「我不介意。」郝連紫澤立刻接口道,心中一剎那似刀割般銳利的疼痛襲來,其它的一切都呼嘯著從身邊遠去,此刻,他唯一想的只是留下眼前這個人。
「我介意。」容溪呼了一口氣,轉頭看著他,目光堅定,她的眉宇間是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度,沉穩如石,秀致如竹,「殿下,承受您的厚愛,您所謂的在一起,在下實難承受。」
郝連紫澤豈能不明白?他無數次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心理出現了問題,怎麼會對一個男人如此心動?但是,他就是不受控制的想要看到他,想要博他一笑,這種感受很奇怪,卻讓他欲罷不能。
他看著她,良久,輕輕一笑,「那好,我們便做朋友吧。」
只要能時常看到他,是什麼樣的關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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