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寒門妃 第七十六章

作者 ︰ 舒歌

「莫非是王爺回來了?」君莫宇喃喃自語,可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測,「絕對不可能是王爺,王爺現在還在趕路,絕對不可能趕到此處彈琴,可若非是王爺,又是何人彈奏?且在森山之中?」

君莫月點了點頭,「最重要的是此曲是王爺的母親所創作,除了無人無人能夠彈奏出此曲中的那深切的悲涼。而此刻彈奏之人,彈奏出來的意境與王爺極為相同。」

二人皆不免疑惑起來,其實私心里非常希望彈奏之人是趙蔭,如此眼下困境必定能夠解決。

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趙蔭能夠回來一次,但絕對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回來兩次。況且,現在的情況如此特殊。

慕容曉沉默半響後,便起身朝著傳來樂聲的地方走去。

姐弟二人緊接著跟上來。

大概下到了半山腰,在一處密林中,漸漸的感覺到樂聲越來越清晰,且那悲涼之意越發的濃郁,听者甚至會有一種錯覺,會覺得在樂聲中漸漸的將自己迷失,逐漸的在如此悲切沒有盡頭的黑暗中將自己溺死。

呼吸微微有些不暢。

慕容曉心跳越來越快,樂聲似有一種魔力,能夠將潛藏在你靈魂里的痛苦,掙扎,噩夢,通通一齊重新體會,她神色凝重,突然有一種直覺,趙蔭的母親在創作這首曲子的時候,必定在遭受著某一種她無法想象的痛苦,否則,絕對不會做出如此猶如身在地獄,經受萬般痛苦的悲涼之音。

忽然間,慕容曉感覺到,重重迷霧擺在眼前,她以為能夠看清的,了解的,皆已化作迷霧展露在眼前。

身後的君莫宇和君莫月二人皆是不敢大聲喘氣,因為他們感覺到了緊張。

忽然,樂聲突然急轉,快,凌厲的抓不住樂聲中想要表達的是什麼,便忽然戛然而止。

「怎麼回事?」君莫月疑問。怎麼後悔彈奏的與王爺的不同?

君莫宇低聲對慕容曉解釋道︰「主子沒有听過王爺彈奏過此曲,剛剛前半部分一模一樣,但是剛才忽然的急轉,接下來的就完全不同了。」

就在樂聲停止之時,慕容曉剛才還覺得難以呼吸的感覺,此刻恢復如常,望著前方看不見盡頭的密林,她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姐弟二人,沉聲道︰「我們走。」

「主子不去看看是誰在彈琴嗎?」君莫月疑問。剛才一路走來,她越來越好奇究竟是誰能夠彈奏出與王爺一模一樣意境的曲子,或許與王爺有一些牽扯也不一定。

慕容曉搖頭,「不需要。」無論是誰,如若不是趙蔭,那麼此人出現在此處,且用趙蔭彈過曲子引人來此,那麼就注定此人的目的就是引人前去!

守株待兔?她不是那只兔子。

且,此人,非奸即盜。剛才決定前來此處,是要看看究竟是誰,或許與趙蔭有著某種關系,但一路走來,她轉變了主意。

「是,我們走吧。」君莫月立即應道。

三人皆是不曾猶豫,立即離開此詭異之處。

在三人離開不久後。

密林的前方百米之處。

縱橫樹影間,一名男子身姿慵懶的靠著大樹,雙腿間置放著一把琴。

他雙手緊緊按在琴弦上,剛才急轉變換的樂聲終止于他雙手間。

男子極美,頭靠在樹上,雙目緊閉,五官分明,烏黑的發絲隨意的披散在腦後,柔順的發絲有幾根垂落在臉頰上,姿態放蕩不羈,即使閉著雙眸,仍舊可看出他上翹的雙眸是邪魅的丹鳳眼,秀挺的高鼻,殷紅的薄唇,臉容肌膚是古銅色。

不過一會兒,有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來到他的面前,「回稟世子,他們在快要到來此處的時候,又折返回去了。」

男子聞言,緩緩睜開雙眸。一雙邪魅的丹鳳眼,黑如夜,猶若萬丈深淵。「無礙。」

「世子,接下來該如何?」

男子低首,眸中閃爍著刺骨冷意的笑意,指尖從琴弦上輕輕拂過,一聲琴音流瀉,「若元銘看上的女人,是個草包,凡事不經大腦的女子的話,又怎配本世子浪費時間?既然這個女人不好奇,那麼,暫且就等等,她最近要做的事情看來不少。」

「據卑職查探,是楚王的母親惠妃派人暗殺他們的。只不過因君莫月姐弟二人武功極高,只是死了幾個不重要的人。」

「惠妃?她一人之力還不能做到如此天衣無縫的暗殺行動。」男子輕笑一聲,忽然覺得有幾分意思,南宮雲城怕是還不知曉前天夜里發生的事情吧?

黑衣護衛點頭,「不過是何人與惠妃合謀,卑職暫且沒有查探到。不過,世子,咱們何時才能回玄燕國?」

「不急,暫且再等等。游戲,要慢慢進行才會玩的盡興,元銘?不,他好像很喜歡用趙蔭這個名字。他若回來青山國怎麼也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吧?兩個月時間,足夠游戲玩的盡興了。突然對慕容曉有些好奇,一個容貌平淡無奇,身份低微且被南宮雲城厭棄的女子,哪一點會讓趙蔭有幾分喜歡?」男子薄唇邪魅的揚起,話語之中帶著幾分興味的笑意。

……

趙府別院。

「主子,已經有消息了。」君莫宇敲門而入,進了屋,便向立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慕容曉稟告道。

「是誰?」慕容曉並未回頭,聲音卻極為清冷。

君莫宇猶豫了一下,總覺得這兩日的慕容曉太過不同,可究竟是哪里不同,他也說不出個理所然來,最重要的是他總是感覺到不安。不過,有些事情卻是拖不得的。「是惠妃。」

「惠妃?」慕容曉眉尾抬起。初時,她竟沒有反應過來惠妃是誰,與她有何恩怨,突然想到,惠妃是南宮雲城的母親,且是一個極其有手段的人,若非無影一次偷襲,惠妃此時必定憑著她的手段,讓南宮雲城又恢復以往的權力巔峰。

只是,惠妃為何會忽然對她暗殺?如今的她,與楚王沒有任何關系。是啊,暗殺一個人可以沒有什麼理由!若是殺了她,那麼此事就會就此終結,可惜,惠妃殺的是,這些日子帶給她溫暖,而她最為珍視的幾個親人!

殺了她,她無能為力復仇!

殺了她的親人,那麼,她甘願化身一條毒蛇,對敵人窮追不舍!

「是,惠妃動的手。」君莫宇點頭。得到消息的時候,他也是有些詫異,慕容曉與惠妃無冤無仇,為何惠妃會下如此殺手?若是想要殺慕容曉,派一兩個殺手不就可以了?而是弄出了這般大的動靜。

難道,真的如他猜測那般?

「不過,我想楚王應該不知情,若是楚王想要動手,何必用惠妃的暗衛,若是那天晚上楚王動用的是自己的人話,我們誰都逃不出去。」君莫宇想了一下,接著道。

慕容曉轉過身來,眼眸寧靜若古井,無一絲波瀾,「君莫宇,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主子,你?」君莫宇一驚,難道是她猜測到什麼了嗎?不可能,她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如若知道就不該是眼下這般冷靜。

此事,他與莫月已經商量好了,絕對不能讓她知曉,況且現在一切都是他們猜測,他們也在暗中查此事。就算真的確認是王落雲也參與其中的話,事情只會是更復雜,對王爺不利,對她更為不利。

「恩。」慕容曉深深的看了君莫宇一眼,眸子內流轉著莫測的暗光,又轉過身去看向窗外。「有人皮面具嗎?」

君莫宇愣了一下,以為慕容曉會窮追不舍的追問,卻未曾想到,慕容曉會突然換了話題。他連忙應道︰「有,只不過人皮面具不能戴在臉上,因黏貼面具的東西極其傷害肌膚,若是超過一兩個時辰,就會毀容。所以這也是我,為何從來不帶人皮面具的原因。而且,人皮面具保存的時間也不長久,剝下來後若是保存得到,也只能在一兩個時辰內使用。主子想要人皮面具?若是想要,我可以現在去物色人選。」

聞言,慕容曉失神片刻,直覺拒絕︰「不需要。」一些人皮面具不過就是小說中加以神話的,同時也是血粼粼的。她回眸看了一眼梳妝台上擺放的各種胭脂水粉,眸光一閃。

「是。」君莫宇松了一口氣,他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去剝人皮,所以也未曾親自動手做過這些事情,更沒有在研究毒的時候,去研究如何讓人皮面具保存更久的時間,還好,慕容曉沒有下命令,否則,他為了執行命令,卻是要親手去物色人選。

「下去吧,告知莫月,如若柳四娘清醒了派人來告知我。」慕容曉輕聲吩咐道。

「是。」

慕容曉凝視窗外的蔥綠園景,眸子越來越深暗。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下人的稟告聲,「慕容小姐,柳姑娘醒了。」

一刻鐘後。

慕容曉隨著下人的帶路前來,站在房外,隱約間听見柳四娘壓抑的哭聲。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夫人,顧大娘,顧青,就這麼死了?為什麼?我不相信,一定是噩夢,不是真的。你們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嗎?小姐呢?小姐能不能接受?不,小姐一定將悲傷隱藏起來不會讓我們知道。最傷心的不是我,而是小姐!」

聞言,慕容曉身形一僵,眼底深處流淌著一絲痛意。轉眼間,又恢復一片死寂。

「小姐沒事,夫人他們已經安葬了。主子很堅強,你莫要擔憂。現在最關健的是,你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身子骨本身就不好,箭傷是雪上加霜,若是此時你因為悲傷過度,怕是更加的承受不了。」君莫月嘆了一口氣,摟著柳四娘勸道。

柳四娘抽噎,忍著不斷涌冒的眼淚,「是誰?如此心狠手辣?!可恨!」他們搬離慕容府,剛剛在小宅院里生活沒有一段時間,且剛剛適應了如此愜意悠閑平靜的生活,卻忽然在一個夜里,被全部毀去了!可恨!極其可恨!

「現在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若是不想讓小姐擔憂,你現在該做的是,收起悲傷,死去的人不會活過來,而我們需要更好的對待自己,唯有如此,才能去幫助小姐。對嗎?」君莫月轉開了話題,沒有告知柳四娘究竟是誰下的殺手。

從君莫月的話語中,柳四娘心思敏銳的察覺到一絲端倪,正欲追問,門被推開,慕容曉走了過來。

見到慕容曉的瞬間,柳四娘心口突然一痛。

因為,緊緊是三日的時間,慕容曉瘦了!面色蒼白的不見絲毫血色!這些日子,慕容曉被顧大娘給調養的,面色紅潤,且還胖了一些,可眨眼之間,短短三日,便恍若兩個人!

那雙眼,就算是深陷監牢中仍舊是帶著笑意的眸子,此刻,森黑無底的平靜,可怕!

如她所說,最受煎熬的人不是她,是慕容曉!最痛苦的人不是她,最無法接受的人不是她,皆是慕容曉!

「感覺怎麼樣?傷口疼嗎?」慕容曉走過去,聲音很輕柔的問道。

柳四娘剛剛忍住的淚一下子沒有忍住,淚水如泉水般不斷涌冒,「小姐,我,我很好。你……怎麼樣了?」她因為中了一箭,因為昏迷,沒有見到夫人他們被萬箭穿心的慘狀,若是見到的話,她絕對無法重新站起來如此冷靜的面對眾人。

可她在昏迷之前,清楚的听見了慕容曉那撕心裂肺的大叫。

現在的冷靜堅強意味了什麼?

柳四娘不敢深想下去。

慕容曉走過來,坐在床邊,伸手擦了柳四娘臉上的淚,笑道︰「我也很好。」

真的很好嗎?柳四娘閉上眼楮,哽咽的回道︰「那我就放心了。」

慕容曉溫聲安撫著,「在此好好養傷,這里是趙府別院,四周都是高手,不會有人再無聲間攻打進來。其他的事情,無需你去想,眼下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

「恩恩。」柳四娘低著頭擦干淚,不斷的點頭。

「廚房已經熬好了藥和粥,你一會兒吃些粥後將藥服下,好好休息。」慕容曉又安撫了幾句。

關于陳蓉幾人的死,此時此刻,誰都不想去提及,選擇不去提及,就是不想再去踫觸疼痛。

看著柳四娘入睡後,慕容曉和君莫月一同從房中離開。

走在鵝暖石鋪就的小路上,君莫月望著走在前面的慕容曉,心中隱隱惴惴不安。

「在想什麼?」前面忽然傳來慕容曉的詢問聲。

君莫月心口一顫,連忙回道︰「我在想,主子現在不如好好養身體,等待著王爺回來?左右不過就是兩個月的時間,等到王爺回來後,再向惠妃報仇也不晚。」

慕容曉忽然停下來,轉過身看向君莫月,看著君莫月俏麗可愛的臉容,低聲問道︰「莫月,即使你們有事情瞞著我,我亦不會對你們怒恨。只是,你們可曾想過,紙包不住火?」

「主子!」君莫月忽然意識到不妙,即使她和君莫宇什麼都不說,慕容曉此刻洞若觀火的目光,一定是猜到了什麼!「主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許對你,對王爺都是最好的。」

頃刻間。

周身氣息逐漸冷若寒冰。

慕容曉突然笑了,眼眸半眯,彎彎如月,「莫月,別緊張,我做事向來有分寸。」

君莫月松了一口氣,「主子,你嚇死我了!主子,這幾日來,我未曾安眠過,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主子,听莫月一句話,只要兩個月後王爺歸來,一切事情都好辦了。無論是什麼事情,王爺都會為主子討回公道。只不過……主子,能否為王爺著想一下?有些事情復雜的或許主子難以想象,到時候,也許會發生主子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好。」慕容曉低斂著眼眸,不知是在想什麼。听了君莫月的話後,她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雖然得到了慕容曉的回應,君莫月仍舊是感覺到不安,她又道︰「主子,王爺,其實身邊危險重重……」

「誰?!」君莫月話未說完,便听見君莫宇的一聲厲喝。

她立即防備的將慕容曉保護在身後。

慕容曉蹙著眉,凌厲的目光看向四周。

只見,眼前白光一閃,君莫宇提著劍逼近一人。

那人在君莫宇與幾個護衛的圍攻之下,被擒住。

「莫愁?怎麼是你?」當君莫宇挑開那人的面紗,見到容貌後,驚了一下。怪不得能夠潛入別院內,原來是莫愁!

慕容曉和君莫月已經走了過來。

莫愁面無懼色,從容的起了身,冷冽的眼眸看向君莫宇,面無表情道︰「你的功夫又更上一層樓了,讓我刮目相看。」

「你怎麼會出現在此處?別告訴我,你是隨意逛著逛著就來了這里。你現在應該是在王小姐的身邊吧?」君莫宇逼問道。對莫愁極為防備。忽然,意識到不妙,莫愁出現在此處,定是要查探慕容曉現在的安危。

聞言,莫愁冷笑回道︰「那天晚上其實你就已經有了猜測不是嗎?君莫宇,別忘記你的身份!你雖然受王爺的命令保護慕容曉,但你最終的主子絕對不是慕容曉。而是王爺!」她看了一眼漸漸走近的慕容曉,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又道︰「不想讓事情更加復雜,別攔著我的路。」

走近的慕容曉,雖然隔了一小段路,但是遠遠的從模糊的面容和身影上,認出了莫愁。

顯然,君莫月也認出了莫愁。怎麼是她?!

君莫宇回眸看向走近的慕容曉,心中掙扎。吩咐一側的護衛︰「你們退下。」

「放了我!」莫愁又催促道。「難道你想讓慕容曉看到我?難道你們就如此甘心的跟隨在慕容曉的身邊?王小姐對王爺而言,意味著什麼,想必你該是比我還清楚。其實,最好的終結就是,那天晚上你和莫月逃離,慕容曉死。」

就在君莫宇猶豫間,慕容曉已經走到跟前。

既然暫時逃不了,莫愁同樣是無懼的看向慕容曉,「你的命真大。」

慕容曉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看向莫愁的目光如沉積了萬年的寒冰,散發著幽幽的寒氣,凜冽如劍,殺人無形。「莫愁?」

「是我。」莫愁朝前走近了一步,看向慕容曉的眼神幾分不屑冷蔑。

「是想確定我有沒有死?抱歉,讓你和你主子失望了,我還活著。」慕容曉淺笑說道。

君莫月暗中看了一眼君莫宇,怎麼回事!

「是很失望,慕容曉,你身份低微,本就該有自知之明,不該與王爺走的太近。你認為你真的能夠配得上王爺?你什麼都不知道,對王爺一點兒都不了解。王爺喜歡你,只不過是一時興趣而已。你或許不知道,你的出現會給王爺帶來多大的麻煩!」莫愁目光陰狠的望著慕容曉。

「莫愁,閉嘴!」君莫月怒喝一聲。

莫愁冷掃了一眼君莫月,「你心里頭也是如我這般想的吧?何必為了討好王爺,對慕容曉如此巴結?」

君莫月氣節,「你!莫愁,你當真不怕王爺知曉此事後,會殺了你?當真以為有王小姐護著你,王爺就不會對你痛下殺手?」

莫愁眸光微動,有些片刻的錯愕。在她的心底深處,一直懷揣著一個美麗夢幻的夢,無論她做錯什麼,王爺都不對傷害她……

「殺了她。」

幾人忽然看向突然下了命令的慕容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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