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浮見她暈倒,便也將頭發盡數撩開,這房里的香氣真是聞不得,聞久了她覺得自己都是有些恍恍惚惚的。是故第二日宮中又有了變化,因山藥病了被挪出屋子,王嬤嬤便讓茉莉搬過去去凌霄同住。
王嬤嬤瞧茉莉的臉,卻覺得她驚恐極了。那女圭女圭她卻也是不知道娘娘的用意,只得兢兢業業的收著,一時間對看住秦嬤嬤的事倒有些疏忽。
兩個人就這樣住了幾日,不曉得為什麼日日睡不安眠,有時候茉莉半夜醒過來要起夜去叫凌霄,凌霄卻不理她,有時候還要打起來。兩個人天天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日茉莉又醒來起夜,卻見凌霄嘴里叫著什麼不要抓我全是茉莉做的,頓時腦子清明了許多,她也顧不上生氣,只是立時把凌霄叫起來。
凌霄以為她又是來叫自己陪她起夜的,正準備掙月兌了她的手倒頭就睡呢,就听茉莉怒吼道︰「你是不是做事的時候不小心被昭儀娘娘發現了?」
凌霄听了頓時一個激靈。茉莉是前幾天搬過來的,但現在她除了晚上睡不好,白日的時候倒也沒人難為她,昭儀對自己也是不聞不問,還以為昭儀是想把這一頁揭過去,畢竟那位買通她跟茉莉的主子都說她們穆昭儀的膽子是出了名的小。她心中亦是有這樣的慶幸,而對于茉莉的到來也自欺欺人的當成是偶然。
茉莉看凌霄這個樣子就覺得不對勁,臉頓時黑了,又道︰「你既然做事出了紕漏又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自己一個人想在這兒等死也就罷了,卻還要我陪著你一起等死不成?」
日頭漸漸的毒了,皇後將近臨產,何崢日日陪伴在旁,有時候穆浮也去,不過這種奇怪的三人行倒讓現在的穆浮很不習慣。對于這方面何崢往往是不會理解她的,就好像她還是理解不了三從四德一樣,不過面子上都還是給足了對方的體面,穆浮常常勸自己人貴在知足,是故兩個人相處倒也和諧。
話且說回來,茉莉見凌霄這個樣子便覺得不行,因事不是她犯下的,她便有了去找主子求助的念頭。遂開口對凌霄道︰「咱們再在這兒呆著怕是不好,說不準哪一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也說不定。不如拼一拼……」
「拼什麼?」
凌霄眼皮子一抬,其實她也是實在沒轍。這位娘娘打也不打罵也不罵,又曉得拿家人來威脅她,害得她現在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成日里什麼都不敢期盼,什麼都不敢想。
「不如,咱們去求主子娘娘就咱們一命。」
「你是說?」
「是啊。」茉莉曉得她的心結,但是為了自己的命,只得拼盡了全身力氣去開導她。「你試想,咱們往主子娘娘宮里一跪,就說事情已經辦好了,但是昭儀她已經起了疑心,只求她保咱們一命。主子娘娘足智多謀,咱麼又是給她立了汗馬功勞的。」
「可是若主子娘娘要殺咱們滅口怎麼辦?」
凌霄遠不如茉莉這麼樂觀。
「你覺得留在這兒就能活下來不成。」茉莉嘴角帶著笑,但那笑容卻是寒意十足,一副十分瞧不上她的樣子。平日里倒是覺得她有膽有識,卻沒成想這麼容易就亂了陣腳。
「反正怎麼賭都是賭,你去求主子娘娘說不準尚有一條出路,但你若是守在這兒的話,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凌霄的心便是有那麼些松動了。
穆浮一大清早便去了椒房殿。大概是因為即將臨產,皇後一直都十分焦躁,而且也總是睡得不安穩。便宜爹被放了出來,但是官職自然不能恢復,也因為便宜爹的事情,穆瑾的婚事受了些波折,不過最終還是順利出嫁了,陪嫁的滕妾自然也是皇後從宮里另挑的一個女官,樣貌舉止都是極好,與穆瑾站在一起,倒是不曉得誰妻誰是妾。穆太太對這個女官倒是頗有微詞,甚至覺得還不如被戈兒輕薄了的那個張姓宮女。畢竟那宮女雖然容貌姣好,卻沒有這個女官一般的氣度。
穆老爺如今賦閑在家,卻是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而且自打穆老太太拉他去深談過一次之後,穆老爺便更是低調。穆太太倒還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戈兒的婚事訂下來,但她穆家遭了這樣的事,多少人家避之不及,又怎麼會在這個當口跟她穆家定親。正焦頭爛額之際,宮里卻又傳了旨下來,直接將那張姓宮女配給了戈兒做正妻。
旨意一下來穆太太就直接暈了過去。當初給穆瑾找的那麼婚事她雖說不太滿意,但男方家里好歹是大族,勉勉強強算得上門當戶對,到了她的戈兒,居然就成了一個小京官之女。待她醒來想跟老爺叫囂著這門親說什麼都不能認的時候,老爺卻已經坐在她床邊先發制人的道︰「這門親是由皇上親自下旨,是天作之合,你若有所疑議,那就是欺君罔上。」
穆太太一听,卻又再度昏了過去。
穆浮在皇後那里听了穆府這般境遇,心中也是唏噓。但瞧著皇後自得的神色,穆浮卻暗暗覺得,皇後這般算計固然是天衣無縫,但為免也太天衣無縫了些。就比如穆戈的婚事,即使穆戈是輕薄了那個張姓宮女,但何崢若是當真保穆家,是必定不會讓那張姓宮女做穆戈正妻的,畢竟穆戈是穆家如今唯一一個嫡出的男丁,有了這麼個母家不顯的妻子,再加上之前又算是犯了大錯,穆戈承爵的希望怕是渺茫。皇後不願穆戈承爵自是因為私人恩怨,但何崢若是亦有這樣的打算,只怕是準備將朝廷的勢力大大清洗一番。
她能想這麼多倒也不是偶然。畢竟在現代社會生活了那麼多年,電影電視看了不少,對于陰謀論那種論調早就爛熟于心,是故對這類事件是十分的敏感。
但這些她是不能跟皇後說的,起碼現在不能說。等皇後生產完了,她覺得是真的有必要跟皇後好好談一談。畢竟現在不論宮內宮外,對整個穆家來說都是危機四伏。
她又坐了一會兒才回宮,皇後今天心緒極佳,話自然也就比之前多了些。不過因為何崢晌午要過來用飯,所以皇後掐著點,在何崢沒來之前就把她趕走了。才回披香殿柳綠就迎了上來,又說︰「娘娘,奴婢與王嬤嬤按照您的吩咐輪班守著她們,您猜怎麼著,昨兒奴婢听她們兩個說要去投奔那位主子娘娘。想來今天晚上就會有動靜。」
穆浮點點頭,她一早就曉得茉莉是個坐不住的。凌霄還好,她本來就是事情敗露難免做賊心虛,但茉莉可不同。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即使是個稻草,也會把它看做救命的利器。
只是沒想到凌霄竟然也準備去投奔那個幕後的人,她還以為凌霄是個沉得住氣的。
一下午的風平浪靜,這件事解決完了之後,她準備再去趙小媛那邊一趟。她想那姑娘怕是已經心急如焚,誰不怕死,特別是像趙小媛這種享受型人格的人,那更會是把命看的比什麼都重。
等天漸漸黑了,王嬤嬤卯足精神,一路小心的跟著凌霄與茉莉,見兩個人拐進了一個宮的側門之後,適才安安靜靜的回了披香殿。
穆浮倒也是挺緊張的,見王嬤嬤回來,見她那手畫了個楊字,心中的怒意才磅礡的顯了出來。
「我是怎麼得罪了她,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準備置我于死地。」
「怕是想留個把柄再咱們宮里。」
王嬤嬤低頭想了想,答道。
「我跟她勢不兩立。」
穆浮說著,將手邊的骨瓷也砸了,柳綠跟王嬤嬤都沒見過穆浮發這麼大的火,忙不迭的跪下來說娘娘息怒。穆浮卻覺得自己沒罵街已經是夠息怒的了。穆浮煩了許久才漸漸氣平,心里卻想著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就對王嬤嬤道︰「嬤嬤,我若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應該怎麼做?」
王嬤嬤听罷先是愣怔片刻,會過意來之後便道︰「娘娘的意思是……」
穆浮心照不宣的點點頭。她也不準備做太過分的事情,因為傻子都曉得一個道理,若不能一擊即中,就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會讓敵人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到時候修煉成精,更是不好對付。所以這次她只是想為以後做一個鋪墊。
柳綠不太明白她們兩個再說些什麼,但覺得應該是些不好的事,也就沒問。畢竟她也想讓娘娘覺得自己依舊是那麼笨笨的。
王嬤嬤低頭想了一會兒,又道︰「奴婢在宮中呆了多年,倒也認識一些人,雖不說過命的交情,但總有幾個是老實且受過我恩惠的。」
穆浮听王嬤嬤的言辭就覺得有戲。于是就道︰「那樣是最好了。總之這件事拖賴嬤嬤,當然嬤嬤也曉得這件事是極凶險的。」
「其實也不是特別凶險。」
這時候柳綠突然開口了,因為她終于听懂了她家主子在說什麼。穆浮跟王嬤嬤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轉移到柳綠身上。她們倆瞧得柳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听她說話的聲音立馬變得斷斷續續的。
「娘娘是可以把女圭女圭上面的名字改成娘娘自己的名諱的,因為娘娘您,有兩個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