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妃心中詫異之時,曉得了消息的穆浮與何崢亦是十分的驚訝。尤其是穆浮,听了這消息之後更是驚的直接站了起來。好在何崢還是鎮定的,他的鎮定在于在穆浮指尖都顫抖的時候問前來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穆浮不會忘記自己前些時候囑咐王嬤嬤的事情,讓皇後宮中的三個嬤嬤染病,傳染的病癥,讓她們能夠從皇後宮中被接出來,之後自己才會有機會接觸到秦嬤嬤。
這一點想明白之後,抱著對王嬤嬤辦事能力的信任,她問道︰「皇後娘娘怎麼樣?」
那小太監因是得了人吩咐的,便道︰「迄今為止倒還是沒有什麼大礙。」
穆浮點點頭,又對何崢說︰「先派太醫過去吧。」
「讓方正過去。」
何崢補道。
「皇上去臣妾都去看看吧。」
穆浮只覺得那小太監神色有異,便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小心,言語間提及皇後娘娘,也是十分的恭敬。
「先讓人把方正叫過來。」
穆浮並不曉得何崢究竟是什麼主意,但這種時候,她也只能點點頭罷了。
方正很快就被喚了過來,椒房殿的事他已經听說,本來以為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但見皇上如今神色還是平淡,而且宮中也沒他想的會出現一番騷動。
「見過皇上,貴妃娘娘。」
穆浮親自去扶方正,因方正年事已高,所以穆浮對他也沒有特別避諱。果然何崢見穆浮這般,心里倒也覺得她懂事。
一行人正準備浩浩蕩蕩的過去,何崢卻道︰「你如今懷著孩子,朕與方太醫過去就好。」
這個時候,穆浮自然不會跟何崢爭個什麼,即使心里猜測皇後說不定會通過這件事情因禍得福;不過反正她曉得皇後不會一直就這麼被關著,早放出來跟晚放出來都是一樣。
人走之後,披香殿適才又陷入了無限的寂靜。王嬤嬤听過消息,見皇上走了,忙過來見她。黃嬤嬤心里也是慌的,畢竟誰都沒想過事情會被鬧的這麼大。她先給穆浮告了罪,穆浮見她跪著,心里也是不好受,畢竟是個長輩,雖說這個時代講究的就是尊卑規矩,但穆浮總歸有時候是覺得不能接受的。
「嬤嬤起來吧,這一次,說不定咱們是被人算計了。」
王嬤嬤有些不明白的抬頭瞧穆浮,卻見她並不慌亂,甚至還帶著氣定神閑的笑容。她在宮中浸yin多年,見過許多主子,卻從未見過穆浮這樣的女子。
「嬤嬤先起來吧。」
王嬤嬤臉色訕訕的,卻也因為穆浮方才的一席話,心中疑惑至極,便問︰「娘娘何出此言?」
穆浮此刻倒也鎮定,便道︰「明明只會是幾個下人出事,何必鬧得這麼沸沸揚揚,不過是咱們造勢,她借勢罷了。」
她剛剛也是想得明白。穆淳雖然被禁足,但是衣食一應不缺,且她畢竟是皇後,宮中上下更是無人敢怠慢,即使宮中奴婢染了病,傳個太醫再挪出去,對于穆淳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她偏偏要把事情鬧大……
王嬤嬤畢竟也是宮里的老人,听穆浮這麼提點,頃刻明白,便道︰「終究是奴婢沒有料到罷了。」
「你又不是神,怎麼會事事都想的周全。不過咱們也算得上是目的達成。」
王嬤嬤听了更是訕訕,如今這樣,她心里著實是不好受的。
她懷著孩子嗜睡,說著說著便也覺得困了,王嬤嬤乖覺,便問︰「娘娘可是困了?」
她揉著眼楮點了點頭,王嬤嬤便立時喚宮人進來,又道︰「快扶娘娘進去歇著。」
等穆浮一覺醒過來,只見外頭的天都是灰蒙蒙的,看樣子又是一個雷雨夜。她眼楮微微眯著,躺在床上只覺得倦倦的不想動,不過很快就有宮人進來說趙小媛求見,她听罷頓時來了精神。趙小媛不比路嬪蘇美人,她素來都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趙小媛最近換了穿衣風格,她本來姿容就在上乘,也曾有過風光得意的時候,不過如今也不過是個閑人罷了。但富貴不富貴的,也不好說。
「還沒專門恭喜娘娘。」
穆浮笑著說了句多謝,又問︰「我瞧這天氣也不好,像是馬上就有狂風暴雨的樣子,怎麼想著這時候過來?」
趙小媛笑容隱秘,喝了口茶,方才不緊不慢地說︰「不曉得何嬪的事怎麼樣了?」
穆浮覺得她明知故問,便也笑道︰「你跟她是鄰居,怎麼她怎麼樣你不知道嗎?」
趙小媛隱約感覺到穆浮的不善,心中略有些恍惚,不過很快就被蓋過。
「娘娘也曉得何嬪現在病著不見人的。」
「所以本宮曉得的,你都曉得,你不曉得的,本宮自然也不曉得。」
趙小媛見套不出什麼話,也就不好再問。只是訕訕,又說︰「臣妾幫娘娘辦了這麼多事……」
「那時候說的很清楚,我救你一命,你幫我一次。」
趙小媛復又被她弄得再沒話說。
「回去吧。」
她笑著瞧趙小媛,神色十分的和氣,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趙小媛再次被穆浮的氣場所震懾,心中也漸漸明白今時今日她已不能同日而語。她斂了笑容,收了聲,只好說︰「撿回一條命我已知足。」
穆浮也不曉得她是不是真的知足,只說︰「你也衣食不缺,還有什麼要求。多行不義必自斃,不必因小失大,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趙小媛听了也只是唯唯諾諾稱是。
她素來不慣說教,何況有時候見了趙小媛,心里也是尷尬;她那時候頭腦發熱,說認識就認識了。卻沒成想人心叵測,更沒想過這個趙小媛比古代人還古代人。她應付的無聊,便說︰「也快下雨了,你先回去吧。何嬪的事你不必擔心,皇上那邊已經有了決斷。」
也是借此告訴她,她不過是低位妃嬪,有些不該想的算計就不必想。
趙小媛何嘗听不出穆浮話里的意思,便道︰「娘娘說的是呢,只是最初有些不放心,不過如今听娘娘這麼說,臣妾也就放心了不少。」
穆浮淡淡一笑也就不答。等送了趙小媛回去,又著人去打听皇後那邊的景況。何嬪的事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但也是這件事讓她曉得,其實這宮中不是每個人犯錯都會翻出大波瀾的,皇帝的眼中也不是揉不得沙子,因為對他來說不是什麼腌事都會成為沙子。
不過好歹,何崢會因此對楊妃產生忌憚之心吧。
雨就是這時候淅淅瀝瀝的下下來,慢慢地雨勢漸大,又漸漸有了雷鳴,穆浮原先並不怕這些,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懷了孩子的緣故,膽子也比之前小。雷聲越來越響,她心中害怕,只好叫了王嬤嬤跟柳綠進來陪她,何崢這時候大抵是在椒房殿或是宣室殿,她很是煩悶的吹了燈,卻因為白天睡得太久,一通輾轉反側,還是睡不著。
「皇上。」
外頭不曉得哪個宮女突然驚呼一句,在旁邊陪侍的兩人當即對視一眼,穆浮本來就是醒著的,听了這句話卻當即閉上了眼楮。要真讓何崢曉得自己這麼晚了躺在床上卻不睡,不曉得是會笑她膽子小,還是笑她心思細。
她仔細听著外頭的動靜,卻覺得除了房間微微亮了一度之外什麼都沒有。只好耐著性子,閉著眼楮,呼吸均勻。
「醒了?」
耳畔冷不丁的傳來何崢的聲音,穆浮嚇的肩膀一顫,眼楮也就順勢睜開。
「明知故問。」
穆浮索性坐起來,又問︰「這樣狂風暴雨,怎麼過來了?」
「還好,你瞧我身上也沒沾雨水。」
即使心中歡喜,穆浮卻還是問了些與此情此景並不相符的話。
「皇後娘娘?」
「她沒事,是她宮里的幾個奴婢,不過那幾個是她身邊的老人了,所以傷心還是有的。」
「沒了孩子已經夠讓皇後娘娘傷心了,現在身邊又沒了左膀右臂,皇上還是下旨把她放出來吧。」
穆浮看出何崢的神色間已經有了動容,便干脆替他做了總有一天要做的決定。何崢听了,擰住雙眉,卻道︰「等你孩子生下來吧,她如今需要靜養,何況椒房殿中,衣食供應一概不缺,她是皇後,宮人自然也不敢怠慢。」
不曉得為什麼,穆浮听了這話卻是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臉上也沒露出什麼,何崢都這麼說了,她自然就沒必要再去做些虛偽的堅持。
「皇上是打哪過來的?」
「自然是宣室殿,批折子批到現在,想著風雨交加,不曉得你害不害怕,就當你害怕就過來了。」
何崢語氣平淡,卻正是因為這樣的平淡,穆浮心中有微的動容。卻本能的不想讓何崢看到這種動容,所以只好用笑容掩飾,又問︰「皇上要不要叫人伺候沐浴。」
「貴妃娘娘也不夸朕一句,朕這樣風里雨里的。」
穆浮低頭微笑。
兩個人順勢纏在床上,頭發與頭發相纏,穆浮一個分神,就說︰「我以前看書啊,上面些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這樣古風古韻,我卻曉得一輩子都是不能嘗試的。」
何崢听了也是靜默。
又沉默良久,何崢才帶著倦意道︰「快睡吧。」
穆浮遂也就點點頭。
雷聲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來,王嬤嬤跟柳綠都早早退下自去睡了,披香殿里寂靜的如什麼一般,卻是這樣的靜好,她將臉埋在他懷里,他身上現在已經沒有脂粉香氣,她因此覺得安心,于是很快也就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