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吧,不用害怕,這里有太後在,沒人敢動你。」陣嬤嬤看了一眼絲霜,給她投去了一個寬慰的眼神。
絲霜此時已經淚流滿面,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洛正鶴,二夫人,三夫人等人那吃人的目光,突然爬到了洛馨的腳下,不停地向她磕頭。
洛馨被她這一系列動作弄得雲里霧里,旁邊的人也都對她的行為感到非常的疑惑,尤其是洛正鶴等人,目光里憤怒得簡直就要噴出火來。
邵翼瑾也感到有些震撼,這些天來,洛馨的事情,給他的感覺絕對是驚艷。
在將軍府時,她一個小小的弱女子,竟然敢當眾怒叱他,而那個小護院,為了維護她,甘願用自己的身子去為她擋劍。眼前的這個小丫頭,為了替她訴苦,更是不懼太後的威嚴,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他心底在想,他們主僕三人,到底是一些什麼樣的人,竟然能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產生驚艷?
不過,那個小護院和這個小丫頭,他們之所以有這種不怕死的精神,完全是因為有著洛馨這種不怕死的主子,試想如果沒有一個這樣的主子,又怎麼會有如此忠心耿耿的部下和丫頭?
邵翼瑾想到這里,心中更是多了一份贊嘆,他覺得自己對這個女子越來越看不透了。
「小姐。」眾目睽睽之下,絲霜臉上毫無懼意,淚眼汪汪地看著她,道,「奴婢這麼多年以來一直跟在小姐的身邊,看著小姐受盡了人間的淒苦,這些年來我們該忍的也忍夠了,請小姐允許奴婢擅自做主,把我們的過往公之于眾,事情結束之後,奴婢任憑小姐隨意處置!」
絲霜說完,早已經泣不成聲,她就知道,當她下定決心做出這一切,說出這一切的時候,她們的主僕緣份已盡。
作為一個卑賤的奴僕,她的價值甚至還不如一頭牲畜值錢。在這個時代里,奴僕是依附于主子而生存的,所以主子的命運就是奴僕的命運。在過去那麼多年,她們主僕倆在將軍府里的命運宛若浮萍,日子過得風雨飄搖,受盡他人的辱罵和歧視,如果不是有著太子的那一紙婚約,她們怕是早就不能支撐到現在了。
在那些日子里,她們一直忍辱負重,沒有人同情她們,沒有人悲憫她們,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做她們的靠山。
她們早就已經活得不耐煩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太後出現,所以她要盡自己的一切可能,把她們過去所受的苦,所受的難都全部告訴太後,哪怕付出慘重的代價。
否則,等到太後一走,她們若是想等到這樣的機會,還不知要等到何時。
當然,作為一個卑賤的奴婢,她也知道在大庭廣眾之下直面太後,當著當事人的面進行控訴,那樣的後果就是一個字︰死!
因為,沒有一個人會容忍一個卑賤的奴婢去指控自己,因為她沒資格!
但是,她什麼都已經豁出去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這樣做,後果同樣會是死。剛才在太後來之前,老爺那重重的一擊,在場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老爺分明就是想置小姐于死地,難以想象一個做父親的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出這樣的行為。
所以,若是不把過去她們主僕倆在將軍府所遭受的一切都告訴太後,等回到將軍府,老爺同樣會對小姐下手,都說主子的命就是奴僕的命,到那時候小姐都活不了,她還能活嗎?
所以,與其同樣是死,她倒不如在太後面前把一切都說出來。這六年來,太後幾乎沒有什麼音訊,甚至不在外人面前露臉,今天是最難得的一次,若是不在她面前說出來,恐怕以後就再也難有機會了,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就再也難以見到太後。
不管怎麼說,水蓉公主是太後一手養大的,所以她會對小姐好,而且絕對不會像老爺那樣對待小姐。
過去,小姐在未被退婚前,她的靠山就是太子,所以才會使得那些人不敢真正的對她下手。而現在,小姐已經被太子退了婚,太後或許會是小姐唯一的也是最後的靠山。所以,她不能放任這個機會了。
洛馨听著她的泣訴,心中猶如五味雜陣,這小丫頭為她想得太多了,也考慮得太周到了。
不過,她們主僕倆過去在將軍府所受的苦,也使得絲霜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冒著性命危險在太後面前訴苦的吧?
洛馨微微蹙了蹙眉,不管怎麼樣,絲霜所受的苦都是為她而承受的,她才不忍心看著她這樣呢。
「絲霜,你先站起來吧。」洛馨伸過手就要去挽扶她。
絲霜眼里一片呆滯,痛苦地搖了搖頭。
陳嬤嬤嘆了一口氣,在太後面前低聲說了些什麼,太後說道︰「今天有哀家在這里替你作主,什麼都不用害怕,盡管說吧,哀家保你不死。」
絲霜始終沒有站起來,深深地勾著頭,開始幽幽地訴說起了她們主僕倆過去在將軍府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大堂里一片安靜,除了絲霜那如泣如訴的控訴聲外,所有的人都屏著呼吸,人人臉上表情各異。
太後和陳嬤嬤等人越听臉上就越是風雲變幻,臉上掠過一陣陣憤怒。
洛正鶴,二夫人,三夫人,洛萍,洛迎等人則是個個臉色鐵青,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有好幾次他們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可恨的奴婢,但是礙于太後的面子,卻又不敢出手。
邵翼瑾則是平靜得多,他完全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奴婢,竟然也會有這麼大膽的行為,不怕死,不懼邪惡,敢于直言。
聯想起那天在將軍府的容栩,這小丫頭的行為和他真是如出一澈。
到底是什麼,令得他們竟然有這樣不怕死的精神?當然,那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好的主子,沒有一個好的主子,是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部下的。
邵翼瑾心里有些深深地慨嘆,他過去,真的是太小看她了,要不是這段時間他們主僕三人在他面前的行為表現,他永遠都無法看透他們,永遠都無法真正地理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