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嵐將納蘭若楓扶回了納蘭若楓的居所,可是卻意外的撞到了一名黑衣男子。男子穿著一身墨色的黑衣,袖口繡著繁復的金色絲線,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高貴雍容。他的臉上帶著半截銀色的面具,雖然看不清他的容顏,可是露出的光潔下巴卻也看得出他的姿容出眾。
納蘭若楓在看到那名男子的一瞬間,身體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而站在鳳傾嵐身側的寧兒更是嚇得直接跪了下去。
「少主。」納蘭若楓氣息微弱的嗓音和寧兒略帶顫抖的聲音重合到一起,對著面前的黑衣男子喚道。
鳳傾嵐見狀,不由又一次看向眼前站著的黑衣男子。說實話,當她第一眼看到黑衣男子的時候,腦海里面就閃過一張俊美無籌的臉,同眼前帶著半截銀色面具的男子重合起來,可是她輕輕一晃,那畫面似乎又消失不見。
可是听到納蘭若楓和寧兒的話,她幾乎可以肯定,面前站著的這個人就是納蘭若楓和寧兒的主子,也就是沐鈺兒口中的那個人,縹緲峰的少主。
黑衣男子听到納蘭若楓和寧兒的話,並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鳳傾嵐。面具下一雙狹長而漂亮的黑眸看著鳳傾嵐,那眸中似是隱藏了千萬種情緒,最終化成一句,「傾嵐。」
「閣下是誰?」鳳傾嵐雖然已經大概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是想起這些日子來听到的關于這位少主的事情,加上看到寧兒和納蘭若楓的反應,鳳傾嵐對面前的男子就沒有什麼好感。而且這個身子在看到這黑衣男子的時候,幾乎帶著一種本能的痛楚。
君無憂似是沒有想到鳳傾嵐會這樣冷淡的問他是誰。他從來沒有想到,以前一直圍繞著他轉,不管他說什麼,她總會溫柔的說好的女子,有一日會這樣冷漠淡然的問他,閣下是誰。
可是沒有關系。他並不害怕。他相信只要鳳傾嵐想起一切來,她還是會記起他們從前的感情,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愛他,她會忘記洛紫宸重新回到他的身邊,至于那些不快樂的事情,他也覺得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若楓。你還不準備恢復傾嵐的記憶麼?難道你忘了你的使命了麼!」君無憂並沒有回答鳳傾嵐的話,而是將視線轉移到了納蘭若楓的身上,在看到納蘭若楓蒼白的臉色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歉意,反而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狠,冷冷的說道。
「回少主。等若楓身體恢復,就會幫傾嵐恢復記憶。」納蘭若楓體內的疼痛剛剛消失,身體還虛弱的很,他抬眸看了一眼君無憂,勉力說道。
君無憂卻是不悅的挑了挑眉毛,露出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冷聲說道,「身體恢復?本座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心。明日。最晚明日,必須恢復她的記憶。」
「我的記憶我自己都不著急,閣下操什麼心?我不願意配合,就算他要幫我我恢復也沒有用!」鳳傾嵐听到這人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里面就涌出一口濁氣,他就以為他是操控一切的主宰麼?居然這樣不顧及人家的身體,就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
君無憂听到鳳傾嵐的話,狹長的黑眸里面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鳳傾嵐竟然為了別人這樣質問他?從前的她,從來都是站在他這邊的,可是現在,她卻因為納蘭若楓而對他惡語相向。
心里面滋生出一股憤怒,素來以理性著稱的君無憂竟然掃了納蘭若楓一眼,冷聲說道,「現在立刻給她恢復記憶。」
納蘭若楓似是也沒有料到君無憂會做出這樣意氣用事的事情,眼中不由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就恢復平靜。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君無憂一向喜歡操控一切,最不喜歡的就是被反抗,你越是反抗,他就越是會要你好看。
「你休想。」鳳傾嵐看了君無憂一眼,一字字說道,她漂亮的鳳眸里面含著幾分決絕幾分肅殺。別說納蘭若楓現在身體十分虛弱,壓根就不能過再運功之類的,就算納蘭若楓的身體可以支撐得住,她鳳傾嵐也絕對不是什麼逆來順受的人,更不可能受人擺布。
君無憂听到鳳傾嵐的話,黑眸豁然抬起,看向鳳傾嵐,可是在看到鳳傾嵐的眼神的時候,他卻是緊緊抿了抿唇。那是怎麼樣的一種眼神,仿佛只要她不願意,就算是毀天滅地也不可能勉強得了她,那種決絕的氣勢,恐怕連他都自愧不如。
難道說靈魂的異世交換,真的會讓人發生這樣大的改變麼?他越來越覺得眼前的鳳傾嵐很陌生,即便還是一樣的容貌,可是那種氣質卻已經是截然不同了。
「你是擔心納蘭若楓?」君無憂看了鳳傾嵐一眼,又看了一眼風情啦扶著納蘭若楓的手,唇角微微一抿,冷聲說道,「你若是不答應,我就繼續催動生死蠱,我敢保證,這痛楚絕對比他替你恢復記憶的耗損更多!」
「那你就繼續催動。反正納蘭若楓是你的人,又不是我的人。到時候魚死網破,我最多失去一個朋友,難過一陣,而對你而言,怕是沒有那麼簡單了。」鳳傾嵐听到君無憂的話,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烏黑的眸子里面含著幾分篤定,看著君無憂。
君無憂听到鳳傾嵐的話,面具下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鳳傾嵐說的沒有錯,納蘭若楓若是死了,這世間就再沒有人可以恢復鳳傾嵐的記憶,而他也將失去一個很大的助力,對他而言的確沒有什麼好處。更何況他也知道,納蘭若楓是天家人,雖然他和那個人各為其主,可是,他就不相信那個人會絲毫不顧及親哥哥的安危。
不管怎麼說,納蘭若楓是絕對不能死的。至于鳳傾嵐的記憶,也不急在一時恢復。想到這里,君無憂看了納蘭若楓一眼,冷聲說道,「三日後,本座會再來。希望到時候傾嵐已經記起本座來了。」
說完,君無憂就消失不見,身法之快,簡直令鳳傾嵐都錯愕。即便是魔宮宮主也沒有這樣快的身法,這縹緲峰的少主,果然不簡單。
而君無憂離開之後,寧兒才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胸脯,對鳳傾嵐說道,「傾嵐姐,方才真是嚇死我了。同少主討價還價最後還勝利的,你是我見到的第一人。」
鳳傾嵐聞言,只是輕輕笑了笑。這君無憂的確很善于揣測人家的心思,而且也夠絕,但是狠絕在她鳳傾嵐面前是沒有用的,因為她本來也是個狠絕的人。而且她看得出來,君無憂對以前的鳳傾嵐有情,既然有情,就有弱點,自然就容易被擊敗。
鳳傾嵐將納蘭若楓扶進了屋子,寧兒卻是看著鳳傾嵐的背影出神。少主這樣急著恢復傾嵐姐的記憶,是想要傾嵐姐重新替他做事麼,可是他憑什麼篤定現在的傾嵐姐還會像從前那樣逆來順受呢?直覺上,她總覺得以現在的鳳傾嵐的性子,恢復記憶之後她非但不可能重新愛上少主,反而會恨少主。
三日的時間過的很快,納蘭若楓的身子也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鳳傾嵐同寧兒一起到了納蘭若楓的院子。因為納蘭若楓平素不愛與人打交道,他這里旁人自然也是不會來的。
鳳傾嵐來的時候,就看見納蘭若楓已經坐在庭院里面了。庭院的中央擺了一個坐墊,納蘭若楓示意鳳傾嵐坐過去。鳳傾嵐坐在坐墊上,就感覺到四周充盈著五光十色的光芒,而在這些光芒中間,似乎有著隱約而模糊的聲音一般。
鳳傾嵐見狀,不由覺得驚詫。方才她在庭院外面的時候,分明只看見了一個坐墊,還有納蘭若楓,可是坐在這個坐墊上的時候,竟然會發生這樣神奇的事情。果真是奇妙無窮。
納蘭若楓看到鳳傾嵐坐了下來,眉頭微微一蹙,水藍色的眸子里面含著幾分莫名的情緒,縴細的手指輕輕捏了一個決,似是推了什麼進入這個陣法之中,而鳳傾嵐隨著這一下,就感覺到一股力量注入了她的身體,過往的一切就如同水流一般注入了她的體內。
她的眉頭緊緊蹙著,額際帶著細密的汗珠,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手指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狠狠的嵌入肉里面,將手掌刺得鮮血淋灕,她卻好像沒有知覺一般,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鳳傾嵐的臉頰淌了下來,她緩緩睜開了眼楮。
她都想起來了,一樁樁一件件,絲毫不差。她就是鳳傾嵐,如假包換的鳳傾嵐。那時候,她因為太過難過而昏厥過去,他們將她的靈魂以特有的辦法投入了異世,這才有了魅影。
她在異世二十年,這邊僅僅是二十天。二十天後,她的靈魂又被吸附了回來,這才有了魅影穿越到古代的事情。而她已經不記得從前的事情,竟然傻傻的以為她就是魅影,而不是鳳傾嵐。
難怪納蘭若楓會說,什麼都不記得,也好。記起一切來,真的一點都不快樂呢。難怪納蘭若楓會說,來自異世的一縷孤魂麼,所以才這般恣意?若是,若是你就是鳳傾嵐呢,你當如何?
他一早就知道,她就是鳳傾嵐,根本就不是什麼魅影。是鳳傾嵐,就注定要背負上鳳傾嵐的宿命,背負上屬于鳳傾嵐的一切記憶,屬于鳳傾嵐的一切喜怒哀樂。難怪他不想要她想起一切,若楓哥哥,是不想要她再回到那樣不快樂的日子里面去吧。
可是,她再也不是從前的鳳傾嵐,不是那個相信命運逆來順受的鳳傾嵐了。現在的她,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天若是與她斗,她就逆了天去!而這些年來,她被剝奪的,她也要一一的奪回來。
至于君無憂。她也是分毫不差的全部都想了起來。很小的時候,她就被母妃送到了縹緲峰去,從小她就和君無憂一起長大。小時候的她沒有任何的親人,就連母妃也不曾來看過她一眼,在她的童年,除了嚴厲的教導她的各位師父之外,就只有君無憂一個人。
因此,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喜歡上君無憂了,那或許不該叫做喜歡,而是一種依賴。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緊緊抓著最後的一根稻草不肯松手一般。
後來在七歲的那一年,她回到了南凌。為了所謂的鳳星轉世的預言,她不得不女扮男裝,她不能和別的女孩一樣穿漂亮的花裙子,和別的女孩一樣學習女紅學習唱歌跳舞,她必須要日復一日的學習那些權謀之術,用兵之道。
母妃對她也不能說不好,可是也許是分開得太久,也許是在她童年的時候這個母親從未出現過哪怕一次,也許是因為師父們從小嚴厲的教育,她和母妃並不親昵,只是保持著該有的禮儀而已。
而納蘭若楓也是在她回到南凌的時候出現的。听說他是縹緲峰新一任的天師,許是因為對君無憂的依賴,她對納蘭若楓有著一種天然的親昵,可是納蘭若楓的脾氣很冷淡,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只有她總是跟在他**後面喊他若楓哥哥,因此只有在她喊他若楓哥哥的時候,他冷酷的表情才會有一絲絲的溫暖。
不知不覺,又是七年過去了。七年里,她都很少能夠見到君無憂,但這並不妨礙她喜歡君無憂,許是從小就有的執念吧。因為有著這一份喜歡,才讓她更想要像一個正常的女子一樣,可以嫁給他,做他的妻子。
可是他卻總是告訴她,他還要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只有她才能夠幫助他。那個時候,她總在想,就算她不是他的妻子,可是至少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吧。因為只有她才能夠幫到他啊。
也是在十四歲那一年,她和沐鈺兒聯手建立了傾城山莊,可是著手幫君無憂搜集各種消息。也是在十四歲那一年,她主動請纓,上了戰場,從此南凌三皇子「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美名傳揚四國。
兩年的時間,她幾乎沒有給自己任何空隙和喘息的機會。她拼了命的努力,只是為了能過快一點幫助君無憂實現他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即便是聰慧的她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君無憂要做的是一件多麼駭人听聞的事情,但是她還是義無返顧。
可是君無憂對她的關心卻是越來越少,很多時候,他更關系的是她的事情做的怎麼樣了,情報搜集的怎麼樣了。可是這些她都不在乎,只要能夠看到他對她笑就好。她總是相信君無憂是對她好的。即便有時候心里面也會失落也會難過,可是她卻從來都是隱忍不說,她想,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她不該成為他的累贅的。
可是理想總是太過美好,當現實的殘酷一點點呈現出來的時候,理想的美好就會成為一種腐蝕劑,將原本就已經猙獰恐怖的傷口變得更加潰爛不堪。
十六歲那一年,君無憂提出要她去東海做質子。母妃告訴她的時候,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君無憂怎麼可能會提出這樣殘忍的要求呢?做質子,不僅僅是寄人籬下,面對的危險也是可想而知,而且,她自小除了縹緲峰和南凌之外,就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她不相信,她跑去質問君無憂,可是得到的答案卻沒有絲毫的改變。君無憂一字字的告訴她,她必須要去東海,因為只有她去了東海,他才有可能實現他的大業。
「你的心里面就只有你的大業,那麼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這是鳳傾嵐第一次對君無憂的話提出抗議,也是她第一次對君無憂發火。
君無憂听到鳳傾嵐的話,眉頭蹙了蹙,柔聲安慰鳳傾嵐。這樣溫柔的安慰,已經許久許久不曾有過了。可是溫柔的最後,卻還是殘酷。他終究是要她去東海的,而她,終究是不忍違背他的心願的。
回到宮里面,她獨自坐在庭院里面哭了許久。她不知道她選擇的這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愛。而當時她的貼身侍婢冰兒听到鳳傾嵐的哭泣,終于忍不住跪在鳳傾嵐的面前。
「主子,您別哭了。您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少主,他根本不值得您這樣愛他。」冰兒跪在鳳傾嵐的面前,對鳳傾嵐說道。
鳳傾嵐听到冰兒的話,先是一陣詫異,繼而便是一陣苦笑。聰慧如她,如何不明白冰兒口中的少主是誰?原來她傾心對他,他卻始終不相信她,甚至還要派人在她身邊監視她?
「冰兒。你不明白。從小到大,我的生命里都只有他啊。」鳳傾嵐慢慢的蹲了下去,卻沒有將冰兒扶起來,而是抱著冰兒哭了起來。
鳳傾嵐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去質問君無憂,因為她知道,就算質問也沒有什麼用處,反倒會連累冰兒,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那個傻冰兒,竟然跑去求君無憂不要讓她去做質子。
那一日她急匆匆趕到縹緲峰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君無憂掐著冰兒的脖子,將她殘忍掐死,然後如同扔垃圾一般的扔下萬丈懸崖。鳳傾嵐看著冰兒的身體被拋飛的瞬間,只覺得心里面有什麼在飛快的流逝。
「君無憂!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君無憂的狠辣她素來都是清楚的,可是,那不是別人啊,那是從她十歲那一年就跟在她身邊伺候的冰兒啊,他怎麼可以這樣完全不顧及她的感覺,就對她當做妹妹般的人下這樣的毒手?!
「不過是一個奴婢罷了。我再派一個給你就是。」君無憂卻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仿佛沒有看到鳳傾嵐的哀痛一般,對著旁邊已經嚇傻了的寧兒說道,「寧兒,從今天開始,就由你跟著侍奉傾嵐吧。等去了東海,好好照顧傾嵐。」
鳳傾嵐听到君無憂的話,只是發狂一般的笑了起來,笑得眼淚直掉。這就是她愛的男人,她努力愛了那麼久的男人,這個男人的心里,根本就不愛她。若是愛她,就不會看不到她有多痛,若是愛她,就不會在她這樣悲痛的時候用這樣輕描淡寫的口氣對她說話。
「我不去東海。」鳳傾嵐突然止住了笑,抬起眼眸看向君無憂,一字字的說道。
君無憂似是沒有料到鳳傾嵐會這樣說,他不由挑了挑眉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說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去東海。」鳳傾嵐緩緩站了起來,絕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仿佛一個漠然的木偶一般,看著君無憂,眸中分不清是愛是恨,一字字,堅決的說道。
「不去東海?傾嵐,別鬧了。不過是一個賤婢而已。她背叛了我,我自然要懲處她。」君無憂听到鳳傾嵐的話,似是有些著急,對鳳傾嵐解釋道。
「賤婢?在你眼里她是賤婢,可是在我心里,她是我的姐妹!背叛了你?若是我背叛了你,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呢?」鳳傾嵐看著君無憂,眼中帶著幾分陌生,這個男人,也許她根本就不認識吧。
君無憂听到鳳傾嵐的話,又是柔聲安慰起來,說什麼他只是一時生氣而已,他怎麼可能會對鳳傾嵐動手呢。可是鳳傾嵐卻是鐵了心的,一句好話也沒有,任憑君無憂怎麼說,她都不肯松口。
君無憂不由怒了,冷冷的看著鳳傾嵐說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鳳傾嵐聞言,只是冷笑。心口兀自傳來一陣劇痛,接著她就昏迷了過去。靈魂就這麼交換到了異世,而現在的她,再也不是從前逆來順受的鳳傾嵐,也不是從前那個只會傷心難過的鳳傾嵐。
誰若是得罪了她,就要承受她的反擊。君無憂,他當真以為當她想起一切來,她還會像從前那樣傻傻的喜歡他?那麼他就大錯特錯了!君無憂根本從來就不了解她,而現在的她,更會出乎他的意料。
因為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當她想起一切的時候,她不會愛他,反而會恨他。冰兒的仇,她一定會報。而過往的一切,在她看來,不過是可笑罷了。她雖然是鳳傾嵐,但是靈魂交換,她早就已經月兌胎換骨了。
寧兒看到鳳傾嵐眼角滑落的淚水,看到她的身子忍不住的顫抖,不由走到鳳傾嵐身邊,拉著鳳傾嵐的手說道,「傾嵐姐,你都想起來了?」
「嗯。我都想起來了。」鳳傾嵐看了寧兒一眼,雖然寧兒也是君無憂派到她身邊的,但是這些日子,寧兒一直陪在她身邊,也不曾害過她半分,尤其是想起了冰兒,她仿佛通過寧兒可以看到冰兒的影子,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要冰兒的悲劇重演。
寧兒不知道該怎麼和鳳傾嵐說,只是低著頭。開始的時候,她也是覺得鳳傾嵐失憶了,她跟在鳳傾嵐身邊幫少主監視她會比較容易一些,因此就不曾提及,後來,她是真的把鳳傾嵐當做姐姐一般,她害怕告訴鳳傾嵐真相,鳳傾嵐會不再相信她,因此她才一直沒有說。
「傾嵐姐,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寧兒緩緩抬起頭,看著鳳傾嵐,眸中帶著幾分期待,小心翼翼的說道。
鳳傾嵐聞言,伸手將眼角的淚水擦干,伸手模了模寧兒的頭,說道,「我知道。寧兒,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回到君無憂身邊去,第二,繼續留在我身邊,但從此,你和君無憂沒有任何關系。」
寧兒听到鳳傾嵐的話,抬眸看著鳳傾嵐。要她選擇麼,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做出選擇了,否則她就不會隱瞞鳳傾嵐在東海的情況了。只是她想要和少主斷絕關系,少主就真的會放過她麼,冰兒的死還要那一日少主掐住她脖子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可是寧兒依舊堅定的抬眸,看著鳳傾嵐,一字字說道,「寧兒願意追隨傾嵐姐。自此不再和少主有任何關系。」
「好。」鳳傾嵐听到寧兒的話,唇角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她伸手將寧兒扶了起來,抬眸看向納蘭若楓。
納蘭若楓因著幫鳳傾嵐恢復記憶耗損了不少修為,臉色還有些蒼白,他听到鳳傾嵐和寧兒說的話,唇角露出一抹復雜的笑容。其實這樣的結果,他也早有預料,只是少主太不了解現在的鳳傾嵐了。
「傾嵐。你是決定背叛少主了麼?」納蘭若楓問的很平靜,沒有絲毫的起伏,水藍色的眸子看著鳳傾嵐,眼中也是平靜得沒有漣漪,仿佛這根本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屬下,何來背叛之說。要說背叛,那也是他,也背叛了我對他的感情。」鳳傾嵐听到納蘭若楓的說,唇角兀自劃開一抹冷笑。她背叛君無憂麼?呵呵,她到底有什麼必要要幫君無憂?
納蘭若楓听到鳳傾嵐的話,只是緩緩的閉上了眼楮,似是感覺到疲累了,又似是因為別的什麼,沉默了片刻,他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少主是容不得背叛的。傾嵐,即便是你不愛少主了,他也不會容許你背叛他的。」
「他不容許?我鳳傾嵐做事,何曾需要他容許了?」鳳傾嵐聞言,烏黑的眸子里面散發出灼灼的光輝,冷笑了一聲,朗聲說道。
納蘭若楓只是看著鳳傾嵐的側臉,水藍色的眸子里面似是有什麼在劇烈的起伏著,最終化為平靜。
納蘭若楓在調息身體,鳳傾嵐也是靜默的坐在一邊,眼楮直直的看著前方,似是還在消化那些剛剛恢復的記憶。
若是她猜測的沒有錯,縹緲峰的陰謀應該是涉及到四國,縹緲峰要做的,就是一統四國,取而代之。而君無憂的勢力和手段她也都是清楚的,她若是真的要和君無憂對立,只怕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就算她真的能夠謀權成功,成為南凌的皇帝,光以南凌一個國家的力量,想要和縹緲峰抗爭,怕也是沒有那麼容易的。但是想要她繼續替君無憂辦事,那麼只能說她做不到了。
寧兒站在一邊,看著納蘭若楓和鳳傾嵐就這麼整整坐了兩個時辰,不由打心底里佩服他們倆,看來這厲害的人之所以厲害,也是有原因的。就說這整整坐兩個時辰不說話,連動都不動一下,她還真是做不到啊。
夜幕漸沉。黑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飛,宛如踏著月色而來。君無憂頎長玉立的身影出現在鳳傾嵐的面前,鳳傾嵐緩緩的抬起眼眸,墨黑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君無憂。
隔著半截銀色面具,她竟然已經想不起他的樣子。曾經就算是閉著眼楮,她也能夠在腦海中想起他的模樣,可是現在看著眼前的他,她卻覺得陌生無比。再沒有少女萌動的心跳,有的,只是徹骨的恨意。
君無憂看到鳳傾嵐盯著他看,又看到納蘭若楓一副修為耗損的樣子,猜到鳳傾嵐已經恢復了記憶,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對鳳傾嵐說道,「傾嵐,你都想起來了?」
「嗯。都想起來了。」鳳傾嵐緩緩的站了起來,她雖然比君無憂矮了一個頭,可是當她抬頭看著君無憂的時候,眼中的氣勢卻是絲毫不遜色于君無憂,她的唇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起來帶著幾分詭譎。
君無憂似是對鳳傾嵐的反應很是意外,他想過鳳傾嵐會為當初冰兒的死怪他,會為他逼迫她去東海的事情怪他,可是他以為她應該只是哭鬧一番就算了,但是看到鳳傾嵐冰冷的眼神,他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傾嵐。當初的事情,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君無憂看著鳳傾嵐墨黑如玉的眸子,感覺到她眸中徹骨的冷意,不由蹙了蹙眉,柔聲說道。在他看來,這已經是他能夠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錯了?!」鳳傾嵐听到君無憂的話,幾乎是遏制不住的笑了出來,她看著君無憂,眼神漠然,語聲諷刺,「君無憂,一句簡簡單單的錯了,我受過的傷就能夠消失不見麼,冰兒就能夠活過來麼?!你憑什麼以為我還會稀罕你的道歉?今天即便是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絕不會原諒你!」
長長的指甲嵌入肉里面,鳳傾嵐墨黑的眸子散發著晶亮的光芒,如同一柄利劍,射向君無憂。君無憂詫異的看著鳳傾嵐,他以為只要鳳傾嵐想起一切,就不會再這樣對他,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當鳳傾嵐想起一切的時候,她看向他的眼神不僅僅是淡漠,而是徹骨的恨意。
「傾嵐,不要胡鬧了。今日是我的生辰。」君無憂看著鳳傾嵐,努力揚起一抹笑容,對鳳傾嵐柔聲說道。往日,只要他對鳳傾嵐說不要胡鬧了,鳳傾嵐總會乖乖的听他的話的,更何況今日是他的生辰啊,往日他過生辰的時候,鳳傾嵐總是想著辦法逗他開心的。
「生辰?」鳳傾嵐歪了歪腦袋,似是已經忘記今日是什麼日子了,她晶亮的黑眸眨巴了一下,看起來是那麼的天真無邪,唇角勾起甜甜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一般,她說,「原來今日是你的生辰啊。」
君無憂听到鳳傾嵐的話,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正準備伸手去抱鳳傾嵐,卻看見鳳傾嵐唇角的笑意越發的燦爛,燦爛的有些妖媚,如同是那盛開的曼珠沙華一般,妖艷而致命,她的聲音亦是帶著蠱惑的味道,一字字,字字入骨,「君無憂,我——祝——你——孤——獨——萬——壽——無——疆——」
君無憂唇角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僵住,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他無法描述他此刻的心情,說不清是憤怒難過亦或是別的什麼。他只覺得鳳傾嵐的話如同詛咒一般,字字句句,在他的耳邊不斷的環繞。
「鳳傾嵐!」君無憂狹長的黑眸里面帶著憤怒的焰火,他看著鳳傾嵐,一字字喊著她的名字,似乎想要通過這樣憤怒的辦法去挽留什麼。
可是鳳傾嵐對于君無憂的憤怒卻是熟視無睹,或者說帶著一種欣賞而快意的眼神看著君無憂,她唇角的笑意依舊燦爛,悠悠說道,「怎麼了?縹緲峰少主這樣喊我的名字,是想做什麼?」
君無憂被鳳傾嵐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高高的揚起手,卻最終沒有落下,他第一次感覺到心慌,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就要離開他,可是他是君無憂,他從來不知道低頭,他只知道征服,「鳳傾嵐,你以為你能擺月兌我麼?!你知不知道,我隨時可以叫你生不如死!」
「少主!」一直在旁邊不曾說話的納蘭若楓听到君無憂這句話,不由看向君無憂。這些年來,他也是同君無憂一起長大的,雖然因著他的性子淡漠,加上君無憂的性子冷厲,兩人的關系算不上多好,但是畢竟也算相識一場。
他知道,若是君無憂再說下去,導致的後果那是更加的無可挽回。他相信君無憂會後悔的,因為,他已經錯過了他生命最重要的人。像鳳傾嵐這樣的女子,錯過她,是一種不可挽回的損失。
可是此刻的君無憂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恨恨的瞪了納蘭若楓一眼,對鳳傾嵐說道,「你也看到了納蘭若楓被生死蠱折磨的樣子,你還不知道吧,生死蠱生死蠱,有生蠱和死蠱,生蠱在納蘭若楓體內,死蠱就在你體內!只要我願意,隨時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鳳傾嵐听到君無憂的話,眸中劃過一抹震驚。難怪她的血可以壓制納蘭若楓的蠱毒發作。生死蠱,生蠱和死蠱一直都是生生相克,所以她的血才可以壓制納蘭若楓的疼痛。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君無憂居然在她的體內下蠱。
在縹緲峰。她和納蘭若楓是君無憂最親近的人,可是就連最親近的人,他都如此的不信任,要在他們的體內下蠱,那麼他還能夠相信什麼?至于寧兒冰兒這樣的丫鬟,他更是不把他們的性命放在眼里,否則他就不會殺了冰兒。
像君無憂這樣喪心病狂的人,他的眼里面根本就沒有感情可言,以前的她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孤獨萬壽無疆,她還真是一點沒有說錯,像君無憂這樣的人,注定孤獨一輩子。
「生不如死又如何,總好過你活著比死了還可悲。你若是死了,怕是都不會有人為你掉一滴眼淚。」鳳傾嵐黑眸之中閃過一抹凝重,唇角笑意卻是依舊,對君無憂毫不客氣的說道。
她自然知道君無憂能夠催動生死蠱,隨時可以要她生不如死,但是她也相信,在君無憂的目的沒有達成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對她動手的。這也是她敢和君無憂撕破臉的原因。
只是她體內有生死蠱,就意味著她隨時可能會死。隨時可能會死,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情,洛紫宸要怎麼辦。他要怎麼辦啊!
鳳傾嵐的話,字字句句都刺中了君無憂的心。你若是死了,怕是都不會有人為你掉一滴眼淚。他若是死了,怕是真的不會有人為他難過吧。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他是君家人,他將是一統天下的帝王。他不需要旁人的眼淚,他只需要臣服,絕對的臣服!
最終還是不曾對鳳傾嵐下手,君無憂惱怒的揮袖離開,他相信,鳳傾嵐總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只是這一次,他低估了鳳傾嵐的能力和決心,也低估了感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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