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冉一直覺得世界上不存在有讓他哥吃癟的人,但是眼前的人就是一個,直直擺在那里,像是根柱子一樣。
「那位吩咐過了,只見元帥一人。」連出口的話,都帶著寒氣。
安澤冉聳聳肩,沒有再試圖踏入古殿。
這里本來就是禁地,再說了,他也不喜歡那種冷冰冰的毫無生氣的感覺,若非西澤爾一回來就非常嚴肅的要求見那個人,他也不會好奇心起想起到這里看看。
也不知道那位要死了沒。
嘀嘀咕咕的,偉大的加爾帝國高貴的君王轉身離開。
身著銀白鎧甲的男子眸光微動,轉身走回古殿。厚重的門緩緩地關上了,聲音不大,卻在一片寂靜中格外的顯眼。
西澤爾踏上那潔白得能看見倒影的地板,抬眸就見到了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古稀老人,他白須及地,被編織成了幾條漂亮的辮子,下垂的眼皮快要蓋住那雙眸子,卻擋不住眸中閃爍著的睿智的光芒。
「先生。」西澤爾躬身行禮。這是自古流傳而下的禮節,即便是這個國家的帝王,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還是要躬身行下一禮。
老人家沒有回應,只是定定望著他。
西澤爾和他相處的久,知道他的意思,上前幾步,扶住老人將他帶到了一般的椅子之上,無奈道︰「年紀都這麼大了,就別逞強了啊,沒力氣站起來就該好好坐著。」
「哼,有些人一出去了就不知道回來,老頭子我沒幾分架勢,你進來就要爬到我頭上去。」一開口老人家的架勢就全盤崩潰了。
西澤爾握拳咳了咳,絕不承認他就是這樣的人。
老人瞪了他一眼,才緩緩道︰「你又遇到什麼事了,說來听听。」
西澤爾恢復了常態,笑臉嘻嘻道︰「怎麼說的我無事不登三寶殿一般。」
老頭又是一聲冷哼︰「沒事你個混崽子才不會記起我這麼個總賴著不死的老東西呢。」
西澤爾自知無理,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我這次來倒是真的有事找你。」
居然沒有損他幾句?老頭有些詫異地看西澤爾,不過能不被損自然是好的,他倒是真想知道這小子又想從他這里探听什麼消息。
「老頭,你之前同我說過的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西澤爾肅容道。
老人一愣,等了一會才想起西澤爾問的是什麼事情,一時間情緒不穩,枯老的手掌緊緊攥住了椅子︰「你感知到了?!」
西澤爾眯了眯眼回憶道︰「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只是忽然間心中悸動……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什麼在牽引著血脈……」
老人家當下就要站起來,可是人老了動作都是顫巍巍的,西澤爾忙扶住了他,才讓他沒有重新摔下去。
老人家非常激動,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水晶球道︰「快!扶我過去!!!」
西澤爾聳了聳肩,知道這件事情還真的和這老人有關,雖然有些不信但還是听話的將老人家扶了過去。
這段路很短,可因為老人太過激動了情緒難以自控,硬是多走了幾分鐘。等真正站到水晶球前的時候,老人已經控制住了情緒,但西澤爾卻可以感受到老人那顆已經腐朽的心髒,此刻正有力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節奏飛快。
老人將枯骨一般的手掌覆到了水晶球上,合眸。
西澤爾默默地退開,神色肅穆。
奇怪的音節從老人的口中流出,聲音蒼老,卻奇異地帶著勃勃生機,悅耳動人。若是盛予梵在,一定會頗為詫異,因為老人口中的話語,與之前風之王座與他溝通的波頻竟是相差無幾。只是他是吟誦出來,而非通過腦電波輸送。
像是咒文,又像是歌曲,隨著吟誦聲音的加快,水晶球的光芒亮起,瞬間吞沒整個宮殿。
遠方的安澤冉猛地回頭,看著他來時的方向,那座古老的宮殿,神色詫異。
西澤爾再次看到眼前的老人的時候,他像是沒了力氣,可還是頑強的站立著,本來不多的生機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臉色比起之前還紅潤不少。
「……太好了……」老人家低喃︰「我們並未被神舍棄……」
西澤爾眸色深沉,知道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告訴我!在哪里!在里感受到的那種氣息!」老人家猛地抓住西澤爾的手。
西澤爾沉吟了許久道︰「只有兩次,但是卻沒有任何規律……一次在人魚中心,一次在母艦上。」
老人家終于冷靜了下來,他握緊了西澤爾的手,叮囑道︰「下次要是感知到,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西澤爾點了點頭。
「霍爾,進來。」老人家的聲音慷鏘有力。
門被推來,方才給西澤爾開門的青年邁步走了進來,神色恭敬行禮。「先生。」
「從今天起,你跟在西澤爾身邊。」老人家十分嚴肅。「對于那位,你也有一定的感知能力。」
青年萬年沒有表情的臉上此刻終于出現了裂痕,他看著老人,似乎有些不可以思議。「那位……」
老人家點了點頭,笑容滿面,皺紋都扭在了一起,非常的燦爛,也非常的丑。「元素告訴我,我們的神,已經歸來了」
青年人的猜想得到肯定,雙腳猛地合攏,戰靴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他的聲音之中難掩激動︰「遵命!」
西澤爾撇了撇嘴,這兩人似乎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吧……帶著這人什麼的,難道不用詢問他的意見嗎?不知為何,他看這人似乎越來越不爽了。
*
盛予梵說搬就搬,即使渃染連「搬宿舍就要挑個好日子找個好時間」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也沒打消他的念頭。
開什麼玩笑,他答應了西澤爾的條件,接下來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要是半死不活回到宿舍讓渃染看見,怕是他還沒給渃染洗腦,渃染就先洗了他,然後剁吧剁吧給切成片。
他的東西並不多,也就兩套校服還有一些日常的用品,宿舍那邊應該也有配備,但是渃染堅持那些東西是給皮糙肉厚的繁衍者用的,絕對不適合像盛予梵這樣細皮女敕肉的人魚。
盛予梵︰「……」細皮女敕肉什麼的,他可以反駁麼……他除了怎麼也曬不黑,哪里細皮女敕肉了!
但是在這一點上渃染絕不讓步,盛予梵也就不和他爭執了。
帝國學院的宿舍並不高級,四人一間,雖然有絕對的私人空間,但是比起渃染的那間別墅,那就根本沒法比。
實際情況並沒有渃染想的那般糟,因為帝國學院每年招生的人數都有大概範圍的關系,宿舍都是差不多搭配好的,要少一個人沒有,倒是有人多了出來一個人住的,盛予梵就被安排在那里。
宿舍是公寓模式,一共四間套房,每個房間有獨立的浴室與一個專門安放營養艙的地方,共用一個廚房和客廳。在盛予梵看來這種住宿條件已經很好了,比起他讀書時期的宿舍,這里被稱之為天堂都不為過。
主要是渃染看不過眼,這里不好那里不好,盡管嘴上抱怨不停,他卻還是幫著盛予梵將東西都收拾了一遍。
「你就是新搬來的那個關系戶?」有人靠在房間的門口問。
盛予梵手下的動作一停,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從入學到現在的行為非常容易給人不好的印象,而而身後傳來的聲音也證實了這一點,他轉身看倚在門口的人,不由一愣。
洗到發白的白色體恤已經不合身了,寬寬松松的略顯邋遢。自然卷的黑發一翹一翹的有些可愛,但是下面的半張臉卻被巨大的眼鏡遮住了。這是一個不大的男孩,有些瘦小,他甚至矮了盛予梵一個頭。見到他的那一刻,盛予梵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有什麼與記憶之中的東西重疊在了一起。
相差無幾的形象,同樣不冷不熱的問候,他意識到眼前的人與前世的自己是一類人。
若是與研究無關,一切在自己的眼中都無足輕重。
兩人對視,似乎都在對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一些共同點。
渃染從浴室之中出來看到就是這樣的一幅圖景,不由疑惑︰「予梵?」只要情緒不起伏過大,他都是這麼稱呼盛予梵的。當然,在兩人獨處的更多時候他會稱呼盛予梵伊澤勒司,怎麼也糾正不過來。
扭頭看向渃染,舍友同學似乎有幾秒鐘的不在狀態,然後刷的一下,從只露出來的半張臉紅到了脖子。
「人……人……自然人魚少爺!」
渃染看他,勾唇淺笑道︰「你好,我是渃染,接下來我弟弟可能要麻煩你了。」
看著被渃染的一個笑容弄得瞬間當機的舍友,盛予梵覺得自己方才的認知一定出了問題,他不是那種見到女生就說不了話的人,人魚也一樣!
至于渃染所說的需要麻煩他……怎麼看這個舍友都不像是很可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