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這幾日,每天就只需在眼前無邊無際的草原上放放羊,吹吹風,日子過的恬靜又安逸,甚至都讓我產生了一種安逸過剩的錯覺,就像我所處的這個世界,就該到處是鳥語花香,就該這麼寧靜和詳。♀
揪下一片青草含在嘴里,身子向後一仰,便躺在了短絨絨又溢滿青草香的原上,空中藍海里的雲彩,隨風飄動,勾勒出各種不可方物的神采,伸展開手掌,透過指縫灑下的陽光,在我的眼前展現了一個純淨無暇的明亮世界。
在這個國家,真的會有維姬和曼達所描述的那樣東西存在嗎?
左臂一倒,整個人就在草原上呈現出了一個大字型,每天都這麼懶洋洋的,嘴角淺笑,說起這個詞不禁讓我想起了在天朝看過的一部動畫片,話說我其實還是很喜歡那部動畫片的,就是不知道現在它還在不在播了,畢竟這個世界是和那里一樣的平行空間,時間,律動,皆是統一,有序的。
舒適的眯起眼楮,這時原上,擦著草邊兒襲來了一陣短風,吹動了我的長發,癢癢的,好似整個人都被輕柔的包裹住,愜意不已。
伴著細微的風聲,一串奇怪的聲音也傳進了我的耳朵里,「蹦蹦咚咚」的,听的我不明所以,怎麼好像是修理東西時才會出現的聲音,猛地一聲尖銳斜長的刺鳴聲傳來,驚的我立刻捂住了左耳朵,趕忙從矮原上坐了起來,指尖輕輕按壓著剛才被蹂躪的耳朵,看來听力太敏銳也不是什麼好事情,不然離我不遠的,那些嬉戲的頑童們,緣何就不為所動,只有我一個人有這麼突兀的反應。
站起身,我輕輕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草屑,踩著馬丁靴便想往回走了,但沒成想,那個奪命狂音再度響起,我痛苦的蹲在地上捂住耳朵,真心覺得當年孫大聖對上唐僧的緊箍咒時,都沒有我此刻煎熬。
我站在原地思慮片刻,便腳尖一轉,朝原來的反方向走去,我到底要看看,誰還可以在念咒這方面的造詣,超過玄奘法師……
不過有了先前兩次的「經驗」,這次我學乖的先用一堆棉花堵住了耳朵,效果可不可行先不論,起碼能擋下一些是一些。
循著聲音,我從矮原一路向前走了很久,終于,穿過了一片巨大風車群,又穿過了一大片灌木叢,來到了一池湖水旁,湖面只是漾著微微的漣漪,就像是一杯女敕軟的綠茶,可又應著空幕的藍景兒,織成了一條水綠色的綢帶,湖邊的陸上,是用紫色點染過的薰衣草原,隨風搖曳的絢爛,深紫色海洋中又開闢了一條曲徑小路,小路一直彎彎折折的連到一棟淡雅卻極具韻味的兩層別墅前,別墅旁是一個巨型白色水風車,扇葉還在微微轉動。
我不由得就對這片隱在桃源中的世外桃源看呆了,這個國家,難道還有比這里更美的地方嗎,我真是想見一見,治理這個國家的那位傳說中極其賢明的女王。
但還沒等我多想,那個殺人聲音又響了起來,撫著被刺痛的耳朵,我心下有些無奈,果然再美的地方都會有煞風景的事物存在,現在我百分之百可以確定,罪魁禍首就在那棟二層小別墅里。
細細尋了一下,這四周竟沒有可以用作通過湖的橋或路,而這湖水偏偏橫向對著別墅,寬廣的很,我心想道,雖然維姬姐暫時不讓我使用能力,但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我是在救贖人民的耳朵,這樣的大事,可耽誤不得。(嚴肅臉)
你騙誰……
于是不待多想,便御起空氣飛到了湖對面,可是因為腿腳還沒好利落,在別墅的正下方落地時,不小心踫倒了一個小花壇,「 」的一聲,碎的清脆,我暗叫糟糕。
果不其然,這聲碎裂傳出後,先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再是一個小小的身軀從二樓的小陽台出現,那是一個精致的像瓷女圭女圭一般的小女孩,齊肩的金發,大大的深灰色雙瞳好奇的瞧著我,小肉包子臉白皙透亮,兩只小手扒住護欄,看的出來似乎是想要和我講話的樣子。
「你好,」我朝她笑了笑,打著招呼,雖然我一直很不喜歡小孩子,但或許是因為這個孩子看上去很是乖巧,所以不禁多了些好感,心里同時也在暗忖著,剛才念咒的,不會就是她吧?
看到我和她打招呼,她便立刻把手從欄桿上拿下來,往身側蹭了蹭,朝我禮貌的鞠了一躬,隨後才自我介紹道,「唔,您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的名字是範•海辛,請問您叫什麼名字?又怎麼會在這里?」稚氣的聲音里卻透著一股認真的態度,讓我對這個孩子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些。
不過這幾天我也听曼達和我講了一些這個國家的事情,「範」這個姓氏,應該是聖•尼蘭德王國中,貴族的特權,象征著自身尊貴的身份。
「夏爾洛特•d•空,我迷路了,」真是個百說不厭的老借口,我似乎總是在迷路。
所以眼前的這個孩子也該是貴族了,畢竟翻回去想想,這樣曲徑通幽的住所和周邊綺然絢麗又淡雅別致的環境,就像是古時皇上的那些別院一般,雖然這麼說似乎有些不妥,不過性質很像。
「好美的名字,姐姐的人也好漂亮,唔,我可以叫您,夏爾姐姐嗎?」小姑娘朝我軟軟的問道,深灰色的瞳眸里就像是撒了一片璀璨的星光,奪目迷人,純淨無染。
「當然,」她是第二個這麼叫我的孩子,憶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我看向海辛的眼神頓時軟成了一片,含笑問道,「海辛,我也可以這麼叫你吧,可以邀請我上去坐坐嗎?」
听到我的話,一雙深灰色的琥珀目光流轉,溢出了滿滿的驚喜。
從剛才開始,我就目瞪口呆的抬著頭打量這座二層「小」別墅的室內,該有的東西它都有,不該有的東西它也有,真的,怎是一個奢華了得!!!
沒想到外觀那麼古樸雅致什麼的全是騙人的……內里別有洞天不說,我輕輕放下手里的鍍金酒杯,這隨便哪一件東西拿出去就足夠發家致富,半輩子無憂的了。
不過就算是國家的貴族,也不能奢侈到這種地步,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憂意,這個國家,或許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夏爾姐姐,您過來這邊坐吧。」
海辛穩穩的端著兩杯咖啡,把它們放在一個精致的木桌上,等看到我走過來,才打開了咖啡的蓋子,一股醇香頓時飄滿屋內,然後她就靜立在椅子邊不動了,直到我走近,她復貼心的拉開椅子,讓我坐在她的對面,自己回到椅子上端正坐好。
這一系列的動作,做的很是熟練又規整,小小年紀卻掩蓋不住她一身的貴族氣質,我淡笑道,「謝謝你的咖啡,你今年幾歲了?」像海辛這樣的小孩子,從小又應該是怎樣被培養起來的呢,和我不同,她不需要每天在刀尖上生存,或許只需要在這樣充沛的時光中,安靜度日就好。
「承蒙您的贊賞,我今年十歲了,」她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有些興奮,「您是我住在這個地方六年來,見到的第一個外人,所以我今天有些開心。」
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我的確是看出了她的開心,白皙的手指還在不斷的纏繞著,是既興奮又無措吧,不過「六年?你一直是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這座別墅很大,可卻沒有一個類似管家或者僕人的人物出現過,但聯系起女孩的身份,這樣的假設又不能成立,可我是真切的只感覺到了海辛一個人的氣息。
「嗯,我其實是從四歲就住在這里了,那個時候管家爺爺會照顧我,可是我七歲那年管家爺爺去世了,我便成了一個人住,只會有一個黑帽子的叔叔,每個星期來看我一次,」海辛微笑著說道,臉上有些落寞,隨即被她強打精神掩蓋了過去。
竟還是個……落魄貴族?
我沒有直接問出這句話,只是喝了口咖啡,眼眸略微低沉了一下,隨即目光飄向二樓上一個開著門的房間,頓了幾秒,我放下茶杯問道,「海辛,可以帶我去你的房間里參觀一下嗎,我很好奇,」到底怎麼回事,這種莫名的違和感。
听到我的話,海辛大大的點了點頭,很是興奮,但還是按捺著想等我先喝完咖啡,呵呵,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我率先起身,朝她伸出手,「現在就領我去,好不好?」
「好!」
等我到了海辛的房間時,心里的觸動絕不比剛才在一樓時小,但這次不是因為富麗堂皇。
海辛松開我的手,苦澀的笑了一聲,說道,「唔,我都忘了,我的房間其實很小,讓您……見笑了,如果不想再參觀了,我們就,下去吧,」白皙的小手緊緊攥著衣擺,臉上有些不安,似乎是在等待我的決定。
不是很小,應該是非常小,尤其在這座二層豪華別墅中,就像是一個雜貨間一樣不起眼,雖然房間內被收拾得很整潔,但卻處處透著一股窮酸之意,小房間總共不到十平方米,一扇小窗,密不透風,兩張木凳子,一方低矮的寫字台,只有一張木板的床上,靜靜躺著一把陳舊的小提琴。
看來這就應該是發出那個殺人聲音的凶器了。
「剛才,是你在拉琴嗎?」我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再度牽上她的手走進了屋內,雖然不大,但也足夠盛下我和她兩人。
「唔,是的,不過沒人教我,我自己也不會,可是祖母大人再過幾天就要生辰,我一定要送一首曲子給她,當做禮物才行,」海辛說到這個,少有的皺起了小臉,把自己擠的跟個肉包子一樣。
我蹲在她面前,柔聲問道,「那海辛的祖母,又是住在哪里?」
「唔,黑帽子的叔叔說,祖母大人住在一個離我很遠的地方,我很久沒有見到過她了,這次黑帽子的叔叔好不容易肯讓我去見她,我一定要讓祖母大人在生辰的時候開心才可以,可是我太笨了,什麼都學不會,」自己絞著手指,說著說著,就又懊惱了起來。
我似乎是要抓到了什麼,繼續道,「海辛,那你祖母的名字是什麼?」
海辛抬起頭,答道,「祖母大人的名字是範•加文,而且黑帽子的叔叔說,祖母大人是個很厲害的人。」
我有些愣住了,隨即心里泛起了些難解的情緒,世界上,或許沒有什麼比這個對于海辛來講,更加悲傷的事情了。
寵溺的模著她的頭,我安慰說道,「海辛一點也不笨,這樣好了,在你祖母的生辰前,我來教你拉琴,好不好?祖母知道了你的心意,一定會很開心的,我們一起來為她制造一個,最大的驚喜。」
範•加文,即現任聖•尼蘭德王國的女王陛下,海辛對她祖母大人一無所知的程度,應該就像是所有的外人都對這個從幼時便被自由放養了的王國落魄貴族一無所知一般吧。
一個讓人憂傷的孩子。
畢竟身在悲劇中,卻不知這是悲劇,才是最悲劇的事。lw*_*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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