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小雪,河水又凍上一層。眼看馬上就要過小年,急著過河的旅人擠在碼頭,與那船家爭論。
最後還是每位旅客多付了二兩銀子,由船家請了法師施法破冰。含香站在船頭,看那法師施法,心中卻心疼二兩銀子。那法師手中法器激發的火焰甚小,每次只能前進一點,還不如流蘇紫自制的爆裂丸來得猛烈。
昨日在客棧中的那名少年道士,正站在她身後不遠,偶爾與她目光相交,便頷首微笑。
一想到他與自己同路,含香的心就七上八下的。她倒不是擔心打不過他,而是害怕白硯顯出本相,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她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為什麼不高興。〞白硯背著手低頭問。
〞等的煩了。〞含香尋了個借口。
一串糖葫蘆出現在她的眼前,紅色的糖衣上沾著芝麻。
含香愣住了。
白硯將糖葫蘆和一個乾坤袋放進她的手里。
含香往乾坤袋中一探,幾十支糖葫蘆整齊的擺放著。
她不過是隨口說說,白硯就記在心上。
雙眼有些模糊。她連忙將糖葫蘆塞進嘴里,吃了起來。
〞好吃嗎?〞白硯笑著模了她的頭。
她連連點頭︰〞只不過太少了,你要將整個鎮子的糖葫蘆都買來給我。〞
〞到了岳南城,便將全城的糖葫蘆都買來給你,可好?〞
〞好!〞在這一瞬間,含香真的希望白硯的好是對自己的,而不是透過她的身體,望著另一個人。
前進的速度很慢,過了正午船才抵達岳南城港口。
少年道士下了船便向西去了,白硯和含香騎馬隨著人流上了大路。兩人沒有立刻進城,而是沿著東面的官道去洛家廟。
洛家廟離岳南城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現在出發,正好可以看看洛家廟在黃昏時的美景。
洛家廟乃是由一位*師修建,建築中不僅包含了五行相生之術,也運用了陣法的原理。冬日太陽西沉之時,最後一縷陽光會穿過洛家廟頂部的琉璃石,折射在殿堂之上,使整個殿堂泛出璀璨之光。含香站在落日余暉中,將眼前的美景深深映在腦海里。
直到天色全黑,兩人才騎馬離開洛家廟。
洛家廟中不留女客。
岳南城城門以關,兩人決定在樹林里的廢屋中過上一夜。
入夜又下起了大雨,大顆的雨點落在破損的瓦片上, 啪作響,廢屋中冷的?人。
含香剛生起火堆,便听見屋外傳來馬蹄之聲。她向白硯看去,只見白硯盤坐在火堆邊,專心的看著手中的卷軸,絲毫不在意外面發生的事。
〞師哥,前面有座屋子。〞大雨中傳來女子聲音。
馬蹄聲混雜著水聲向廢屋前來,含香認真傾听,一共是有四騎,不到一會便抵達前院。
只听先前說話的女子一聲驚呼︰〞有人。〞
含香知道他們看見了自己拴在圍欄下的馬。
另一人道︰〞落霞,你進屋探探。〞
〞好。〞
落霞來得很快,話語未落便躍入屋內。
含香抬頭,見一名十六七歲的女子持劍站在門口,身著青色長袍,胸口用銀絲繡了一棵樹。她將室內看了一遍,目光落在白硯身上,雙瞳竟是一亮。
含香嘆氣,朗聲道︰〞來者何人!〞
落霞一驚,這才注意到屋里還有個人︰〞我是過路旅人,想借貴地避雨。〞一雙眼楮竟又向白硯看去。
白硯完全不當有別人存在,連眼角都沒抬一下。含香只當他默許。
〞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姑娘歇息便是。〞含香大聲道。
〞多謝。〞落霞回過神來,向外走去。
不多時,落霞領著三人進屋,一名二十出頭的男子走在最前面,想必便是師哥了。身後跟著兩名女子,皆與落霞一般年齡。四人穿著同樣的衣服,均手持兵器,神色中頗有疲態。
一進屋,那師哥就將屋內所有門窗關上,在閉合之處貼上咒符。
四人在房間另一頭坐定,落霞取出干糧與三人分食,不時回頭偷看白硯。
含香莞爾,長得好看有時也是個麻煩。
吃完了干糧,那四人閉目打坐。
雨越下越大,雨聲連成一片,似要將屋頂給壓塌了。在這末日般的雨聲中,可清晰的听到一聲鈴聲。
〞叮〞
第二聲又近了一些。
那四人臉色劇變,甚是恐慌。
落霞顫聲道︰〞怎麼來的這麼快!〞
師哥道︰〞三位師妹快走,這里有我擋著。〞
另一女子道︰〞要走一起走!〞
師哥道︰〞事關多人性命,師妹不可糊涂,靠著咒符,我也可抵擋一陣。〞
又是〞叮〞的一聲。
師哥一躍而起,對白硯拱手道︰〞這位公子,我等被仇敵追殺,請公子先行避開,免受我等拖累。〞
在危機時刻,還想著保全他人的安全,倒是個俠義之人,含香暗暗點頭。
白硯繼續看著卷軸,沒有離開的意思。
含香笑道︰〞多謝大哥,只是外邊雨下得這樣大,你讓我家公子去何處避雨。你做你的事,我們互不干涉便是。〞
在這荒亂的時代,敢獨自帶著個美貌丫鬟在外闖蕩,想必也是身懷異能。師哥心頭一熱,若是能得到眼前此人的幫助,不也是憑空添一份力量。
可轉念一想,自己都命在旦夕,如何能夠將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拱了拱手,轉身對落霞道︰〞事不宜遲,你們三人速速離去。〞
落霞拔出長劍︰〞兩位師姐快走,我陪著師哥。〞
另兩位女子道︰〞師妹你快走,我們陪著師哥!〞
鈴聲越來越近。
師哥推開門,拉著落霞的手將她拖上馬背,向馬腿上踢了一腳,那馬吃痛,飛快向前馳去。
〞快走!去岳南城請師叔來救!〞
落霞回頭看著師哥,淚睫于瑩,腳下一緊馳馬而去。
他關上房門,重新在門上貼好咒符。
那鈴聲已近在咫尺,認真細听,每一聲鈴聲竟是數十個鈴聲和鳴,只因那鈴聲是同時響起,听上去便只得一聲。不到一會,整個廢屋被鈴聲包圍。
三人面如金紙,背靠背結陣站好。雖神色緊張,但舉手投足間頗有法度,顯得名師指導。
鈴聲越來越急,廢屋頂部落下粉塵,那門上的咒符發出紫光,嘶嘶作響。只听〞轟〞的一聲,整個屋子坍塌。三人飛身出屋,繞是行動迅速,其中一名女子的肩部也被落下的梁柱擊傷。
那師哥一驚,想著屋內還有兩人,抬頭一看,卻見那主僕二人撐著傘遠遠的站在圈外,身上連一絲粉塵都沒有,哪里似自己這般狼狽。他心中一寬,專心面對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