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記 第一百章 往事一

作者 ︰ 樹枝女士

眼前這個女子額頭上布滿皺紋,可臉上的皮膚甚是光潔,一雙眼楮如少女般靈動。最可怕的是,她與幻境中落書恆的婢女秋千長得一模一樣。

含香話一出口,便被自己嚇壞了,捂著嘴不敢動。她的腦中只有混亂,混亂,混亂,無盡的混亂。

秋千雙眼一紅,只道︰「姑娘終于來了。」算是默認了。

含香最後一絲希望被秋千的這句話給掐滅了,腳有些軟了。本來就是,竟會知道從沒見過的人的名字和來歷,怎麼不讓人心悸,況且她還和落書恆長的那麼像。

她瞪著眼前此人,瞬間傻了。

「姑娘。」秋千含淚走向她。

「別過來!」含香大喝一聲,向後跳去。怎麼回事,她還沒弄清楚狀況,秋千便要開始認親了嗎?

秋千連忙站定︰「小姐曾說過,姑娘遲早會來。我,我已經等了兩百年了。」說著眼楮又是一紅。

含香也想哭了,說不認識她,可她明明知道她是誰,可說認識她,她真的不認識她。她深吸一口氣,將情緒控制住。

「你家小姐,可是落書恆?」

秋千點頭,這一次她沒有太靠近,顯是怕把含香給嚇跑了。

「你家小姐,說我會來?」

「是。」

「你家小姐,不是早就死了,她怎知我是誰?」

「小姐說,姑娘遲早會尋到落家來,若是姑娘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我便具實相告,若姑娘不想知道,就當我從未出現過。」

說到底,還是沒有說明落書恆怎麼會知道她會來。

按照秋千的說法。落書恆除了陣法厲害以外還能夠未卜先知,算準了含香在兩百年後會逛街逛進落家祖宅,打死她都不信。她看了眼秋千,卻在想她是什麼來路的。

自從在院子里被肖辰騙過以後。她就不再那麼容易相信別人。想想這幾日發生的事,先是在幻境中看到秋千,現在又在這里看見秋千本人,怎麼想都覺得是有人安排的。她不找邊際的向四周看了看,慢慢向窗邊退去。

秋千道︰「姑娘不要害怕,我沒有半點要害你的意思。姑娘先回去想想,我始終是在這里的。」

看那真誠的模樣。實在不是像在作假。含香確實很想知道當年落書恆與白硯間發生了什麼,可她更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和落書恆長的那麼像。一開始,她覺得也許是巧合,可這些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些。就比如說。天地之大,為什麼偏偏是長的像落書恆的她被丟在雪花鎮,偏偏是她遇到了白硯,偏偏她額頭上的胎記是落書恆最愛的桃花。

含香有些心動,畢竟事關自己的身世。

「我已經等了兩百年。倒也不在乎多等幾日,姑娘還是想清楚再來吧。」

含香考慮了一會,便點點頭,轉身離開落家。

回到客棧,含香還是迷迷糊糊的。她平時也是個挺有主意的,可遇到這樣的事情依舊是慌了神,既想知道事實,又怕被人迷惑,她還是很在意幻境非真的說法。要不要將此事告訴白硯呢,還是算了,若白硯肯說,早就與她說了,她又怎會這樣煩惱。

她坐著唉聲嘆氣,絲毫不覺時間流逝。

「怎的不點燈?」

她回過頭,才發現天色已經全黑,白硯不知何時回來了。她嗯了一聲,站起來去點燈,拿著火折子卻又發起呆來。

白硯笑著接過她手中的火折子,將燈點了,模了模她的頭道︰「今日怎麼了,失了魂魄嗎?」

含香抬起頭,看著白硯俊美的臉,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白硯掐了掐她的臉,她近日胖了些,臉上也有肉了,滑溜溜的很好捏,他又捏了幾下。

含香又張了張口,最後才下定決心︰「我,不會是你的女兒吧。」

白硯整個兒被她的話冰凍住,手還停在她的臉上。

含香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自己推理有道理,她和落書恆長得那麼像,白硯和落書恆當年明顯是有一腿的,而白硯對自己那麼好,除了她是他們兩個人的女兒,還能有更好的解釋嗎。只是事隔兩百年,她才十四歲,在年齡上有些說不過去。可是誰知道呢,落書恆和白硯一個是星辰仙子,一個是妖王,也許有辦法在她年齡上做些手腳。

她幾乎都要被自己的推理說服了,雖不知怎麼的,心中很不愉快,卻還是嬉皮笑臉道︰「我是你的女兒吧,爹爹。」

白硯哭笑不得,還爹爹,一日不見她怎的就變傻了︰「我可沒你這般傻的女兒。」他狠狠在她臉上捏了兩下。

「我真不是你女兒?」含香模著臉頰。

白硯沒理她,讓掌櫃的送了一桌飯菜來,逼著她吃下去。

含香邊吃,邊覺得心情舒暢,雖然她的身世之迷回到了原點,卻肯定了自己不是白硯的女兒,一高興忍不住就多吃了幾碗。

白硯望著窗外,不知所想。

「白公子。」

「嗯?」他回頭。

含香咬著筷子︰「如何能夠知道一個人是不是在騙你。」

好端端的為什麼問這些問題,白硯覺得今日她很不對頭,想來是遇到什麼事了。「直接看就好了。」

「如何看?」

白硯伸出食指,按住她的額頭。

含香覺得沒趣,拍開了他的手,這樣子誰不知道啊,她總不能對秋千這個樣子吧,就算她想,她也不會啊。

這天夜里,她在床/上翻來滾去,待到天亮時才睡著。折騰了一夜,她算是下定決心,秋千騙她也好,要害她也罷,她也要听听秋千說的是什麼,否則她今後便不用想要睡個好覺了。就算眼前是個坑,她也要跳。

穿好了衣服,走到白硯面前。

「我要出去。」

「好。」白硯收起卷軸,站了起來。

她將他推回去︰「我一個人出去。」

白硯沉默了一會,拿起卷軸坐了回去︰「好。」竟是頭也沒有再抬一下了。

含香本以為他會反對,還準備了一堆說辭,結果,就這樣了。她有種酸澀的感覺,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開心,訕訕的出了客棧。

她沒有猶豫,直接向落家走去。

秋千在星輝院等她,看到她只叫了聲︰「姑娘。」便請她在院中的小茶桌邊坐下。

「姑娘想從哪里開始听?」秋千遞了杯茶給她。

茶水碧綠,漂浮著一片茶葉,豎立在綠水中,似一頁孤舟。還沒喝,便聞到淡淡清香。含香抿了一小口,甘甜中帶著苦澀,再後來連舌根都是苦的。她將茶放在旁邊,不喝了︰「從頭開始說吧。」

秋千笑道︰「是。」

秋千從懷里取出一卷白紙,緩緩打開了︰「姑娘,請看。」

那白紙就是白紙,上面什麼都沒有。含香疑惑的看了秋千一眼,秋千卻是帶著微笑,穩穩的拿著紙。她低頭再看,卻見那紙頁中緩緩出現了許多顏色,認真辨認,竟是一個又一個的人物在紙上走來走去,面目表情如真人一般,連周圍的景物都是真實無比。

含香輕輕撫模紙面,那些人物景物便出現再她的腦海中,似她重新經歷過一樣。

……

崇武一十九年,落書恆出生在岳南城落家祖宅。落地時產生的強烈靈氣震動了整個岳南城,引得周邊百里的鬼魅襲來。落書恆的生父落武,站在產房之外,望著漫天青雲,負手嘆道︰「家門不幸。」

落書恆出生不到三天,落武便將養在城外的外室劉氏抬進家中,升為姨娘。

落書恆的生母陳怡然,原是江南陳家莊的次女,不堪此辱,將主屋中能砸的全部砸了個遍,換來落武的呵斥。

而那劉氏只冷冷一句話︰「誰讓她生的是個女兒。」

此話傳到陳怡然的耳朵里,陳怡然抱著自個兒陪嫁的吳嬤嬤哭了一日。那吳嬤嬤撫模著陳怡然的頭發道︰「夫人還年輕,有些事也要看得開,大小姐雖說是個女兒身,卻天賦異稟,將來未必不比那些男兒強。況且夫人還年輕,養好了身子,以後還怕養不出少爺嗎。」

陳怡然從吳嬤嬤懷里抬起頭,大大的杏眼中沾滿淚水,頭發蓬亂,衣飾簡單,卻難掩其美貌︰「他落武算是個什麼東西,當年莫不是我父兄鼎力相助,他豈可做上世宗大王的位置。如今他長了本事,便不將我陳家放在眼里,真真的忘恩負義!」

吳嬤嬤忙道︰「夫人切不可如此說話,萬一傳到大王耳朵里,豈非又是一場風波。」

「我怕什麼!我與他成親不過三年,他便如此對我,將來還不知要怎麼折磨我。」說著抓緊了吳嬤嬤的衣領道︰「嬤嬤你說,那劉氏是他一早便養在外面的,與我生下女兒有什麼關系,他不過是借題發揮,就算星芒是落在這孩子的身上,將來誰做族長,還不是他的一句話,他又何必這樣氣我!他,他的心里是早就沒有我了。」

吳嬤嬤嘆了口氣,只得緩緩拍著陳怡然的背,卻再也尋不出話語來安慰她。只是看了看躺在小床上熟睡的小嬰兒,紅撲撲的臉蛋,額間兩顆五芒星,想起大小姐出生那日鬼魅滿天的景象,又嘆了口氣,大小姐,若是少爺就好了。

「他若不要這個女兒,我便帶她回陳家,憑著我陳家的權勢,未必不能保她一世平安!」

ps︰

個人很喜歡這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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