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問他什麼?」含香非常不想見木炎清,卻很好奇流蘇紫在想什麼。
「我一直在想,兩年前遇到的黑衣人與盜取內丹的人有什麼關系。你看,兩年前雖說院子里沒有這麼多人守衛,可每日總是有清點人數的。那黑衣人若是院子里的人,他哪里有時間抓人練功。所以我想,他在院子外面應該有幫手,那幫手替他抓人類的女子,而他則幫忙盜取內丹。」
流蘇紫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可這一切都是猜測,妖怪的內丹甚是珍貴,可人類得了妖怪的內丹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妖氣中邪氣甚重,被人體吸收只會使人中毒而死。含香因木炎清的事情惹白硯生氣,實在是不願意再在白硯的怒火上加一把柴︰「這事與你我沒什麼關系,理它作甚?」
「如何能沒有關系,偷盜內丹的人還沒有抓到,而你我已經是洗髓五層,沖關也是遲早的事!」
含香驚道︰「你想去抓黑衣人!」
流蘇紫眼神相當堅定,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每每她下定決心做一件事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
含香吞口口水︰「木炎清是持牌除妖師,你不怕?」
流蘇紫嚇了一跳︰「他那麼年輕,怎會……除妖師就除妖師,我不怕!」
含香手一攤︰「可是我不曉得他在哪里呀。」事實上她也不曉得木炎清是不是還活著,以白硯的脾氣,他的處境堪憂。
流蘇紫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緊,我知道。」
含香苦著臉,流蘇紫是鐵定了心要去的。
木炎清被關在四平殿中,此殿原是院里的管事居住,後作為招待妖王的場所。他被關在這里,本來知道的人就不多,流蘇紫也是無意中發現四平殿內傳出絲絲人氣。才猜到木炎清在殿中。
含香和流蘇紫見到他時,他正躺在樹下喝茶吃糕,很是愜意,一點也沒有被人囚禁的苦悶和委屈。一看到含香,便向她招手道︰「來來來,過來喝茶。」
含香這次能夠進來,是先讓夜淒淒在門口施了幻術,躲過守衛冒險來的,哪里有空和他喝茶閑話。她對流蘇紫道︰「有話快點說。」
木炎清笑嘻嘻的看著流蘇紫,將**往邊上挪了挪,讓出個位置給她兩人坐。
流蘇紫清了清嗓子︰「你來院子里做什麼?」
木炎清笑著湊到流蘇紫耳邊,低聲道︰「秘密。」
流蘇紫一掌拍過去,就似拍走一只蒼蠅。木炎清低頭就躲,抓了一把落葉笑著就往流蘇紫頭上丟︰〞這里的女子一個兩個都愛打人。〞
含香甚是心急,怕白硯突然過來,忙將兩人拉開︰「別鬧了,木炎清你認真一些。」
木炎清笑道︰「我何時不認真。是她……」他在含香殺死人的眼神中閉上嘴。
含香看著流蘇紫︰「阿紫,你先說。」
流蘇紫厭惡的將頭上的落葉拍下,冷聲道︰「你可是來調查木靈派女弟子的死因的。」
木炎清雖還是一副痞態,眼神卻變得很嚴肅。兩年前木靈派中數位女弟子失蹤,他一路追查到岳南城,線索便在此處斷了。後因遇到牡丹鎮的事,他本想女弟子消失也與榮雲有關。可看到榮雲的招數才打消這個想法,榮雲雖以血養劍,但所選擇的對象都是沒有修為的凡人,與失蹤的女弟子也沒太大的關系。
在牡丹鎮里,木靈派在周元陽的帶領下將榮雲的尸首從尸坑中挖出來,周元陽施法從榮雲腦中提取記憶。自也知道數年前雪花鎮發生的事。木炎清隨眾人來到雪花鎮舊址,在一顆枯萎的梅花樹下發現一具女尸,那女尸身上的衣物雖以風化,卻依稀可辨認出是木靈派的弟子瑤語。
在關押白狼王的陣法中,發現瑤語的尸首。很難讓人不把瑤語的死與白狼王聯系起來。木炎清突然想到在牡丹鎮救了自己的小女孩,她的身邊正是那位名震天下的白狼王。當時在岳南城中見到西面雲霧籠罩之處妖氣沖天,而白狼王又出現在岳南城附近,這之間有何關系?
至此開始,原本簡單的女弟子失蹤變得不那麼簡單,木炎清悄悄回到南方,潛進院子,一面躲避妖兵,一面打探信息。他每日晝伏夜出,倒也沒有被人發現。直到數日之前,他在一個妖怪身上感受到一股異樣妖氣,一路追尋,竟驚動巡邏的妖兵,不得已逃進含香所住的院子。
且不說他看到含香有多麼驚訝,之後白狼王的出現也在他的意料之外。這一人一妖之間,是怎樣的關系,木炎清很想知道。
他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流蘇紫的問題。
流蘇紫道︰「我和含香也許見過你師妹。」
她將遇到黑衣人的事情同木炎清說了一遍,說到後來,木炎清臉色發白,臉上雖依舊帶著笑,眼中卻是笑意全無。
流蘇紫道︰「我疑心那黑衣人吸取了貴派弟子的修為,因他身上的妖氣甚是古怪,明明只有煉丹期的道行,卻有騰雲期的威壓。我查過典籍,只有奪人修為者才會如此。可我想問你一件事,世上可有法術能將妖怪的妖力渡給凡人?」
木炎清道︰「妖怪與人練功的方式大不相同,互渡修為這種事就算在同族之間也甚是凶險,何況是人與妖之間。可這世上的事皆有可能,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流蘇紫說的那名女子,定是七師妹無疑,他早就想過七師妹已經出事,可真的听到她死了,還是覺得難受。七師妹在眾師兄妹中年齡最小,大家也都寵著她,想不到會這樣死去。要奪取凡人的修為並不容易,那黑衣人用野物的鮮血做媒介,施以采陰補陽之術才可成功。這種被吸光修為化作人干的死法,與數年前死在雪花鎮中的瑤語一模一樣。
無論如何,一定要將這個黑衣人抓到,七師妹並不是第一個死在他手中的,這說明這種奪人修為的方法並不會造成氣息的沖突。可萬一這種方法傳開來,世上的修行的人。哪里還有一點活路。他接著道︰「你帶我去看那個祭台。」
含香道︰「不行!我們進來一次都很困難,帶你出去更是想都別想!」流蘇紫是她的好友,流蘇紫要見木炎清,她自然會幫她。可是木炎清和她只是泛泛之交,她還救過他兩次,算起來還是他欠著她多。
木炎清道︰「我不需要你帶我出去,只需告訴我祭台的位置,我想要出去,也多的是辦法。」他看著流蘇紫道︰「你帶我去看祭台,我就告訴你將妖力渡給凡人的辦法。」
流蘇紫想了想道︰「好。」
含香蹲在樹影中看著天上一輪明月,她許久沒有在入夜後進過林子,多少有些緊張,不停的四處張望著。每一個黑影經過。她都會以為是巡邏的妖兵,連忙伏低身子。
今夜本是流蘇紫答應帶木炎清去祭台,可流蘇紫所制的藥草在今夜出鍋,含香只能代替她來。
若是被銀月城的妖兵發現,頂多被穗恭卿罵一頓。可若是被其它主城的妖兵發現,在這非常時期,恐怕會給白硯惹來大麻煩。
含香深感後悔,不應該答應流蘇紫的要求,她扯下一片葉子,碾碎,丟出去。又扯下一片葉子,碾碎,丟出去面前的碎葉如山一般高,木炎清還沒來,再等一炷香,他若還不出現。她就回去睡大覺。
她的心里非常希望木炎清不要來。
只听身後傳來得「啪」的一聲輕響,含香嘆了口氣,木炎清還是來了。她拍去裙上的碎葉,邊回頭邊埋怨道︰「做什麼去了,害我等的這麼久。你知不知道……」
她的後半句話卡在喉嚨里,瞪著眼楮看著身後的人。
白硯背著手看著她,眼里滿是怒火。
含香只覺得腦袋「嗡」了一聲,愣愣的看著他。
這下子,真的死定了。
白硯道︰「你就這麼想見到他,偷偷去見了一次還不夠,還要再見!」他的聲音很平靜,卻透著刺骨冰冷。
含香低下頭不敢看他,原來自己偷偷去見木炎清的事白硯早就知道了,她還以為自己做的很嚴密。想來也是,白硯真想關住一個人,就憑她怎有本事見的到木炎清。既然白硯已經知道流蘇紫和木炎清之間的約定,她也沒必要隱瞞,還是實話實說為好。
她低聲道︰「既然答應了炎清,我也不能不守約定。你,你不要生氣啊。」她用力擠出兩滴眼淚,在眼眶里轉來轉去,十分委屈的看著他,她的姿態放的這樣低,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果然,白硯一怔,眼里的怒意淡了不少。
含香大喜,這一招原是從落舞月處學來的,她雖討厭落舞月,但覺得落舞月眼含淚珠的招數實在高明,用作低頭認錯實在是再好不過。她接著道︰「我之所以答應炎清來此,也是想要查出當年盜取內丹之人是誰,炎清在江湖上行走許久,見識自比我強得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想必他能夠知道。」她想起流蘇紫的話,接著道,「你看我已經洗髓五層,沖關也就這幾年的事,那盜取內丹的人沒有找到,著實不能讓人放心。」
她覺得這一番話說的甚好,即能將事實表達出來,又能替木炎清說兩句好話,更進一步說明了她不是故意與白硯對著干。正當她喜滋滋的抬頭看白硯的時候,卻發現白硯的一張臉已經不是憤怒可以形容,嚇得她連忙低下頭。
「在你的心里,我是這樣讓人靠不住的!」他掐著她的下巴,逼著她抬起頭來,「在你的心里,我還比不上一個木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