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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漸逝,陽光耀眼,冰原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變化,衡水城層層冰封下暗潮洶涌,寒冰漸漸融去,若能撥開厚厚積雪,可見雪中冒出黑色尖刺的草。
北地的春向來在沉默中出現。
陽光灑下,寒風止歇,陣陣微風中帶著一絲早春暖意。
衡水城以北的小村鎮,村民大都進入衡水城避難,留下的不過星星點點,因此一路向北,人煙罕至,整個北地似無一人生存,靜的讓人害怕。
木錦生與韶華帶著眾弟子向銀月城飛去,碩大的葉片上盛著數十名弟子,表情頑強剛毅,知是面對危險,卻無一絲怯懦。木錦生滿意的看著這些弟子,他木靈派的弟子都有錚錚鐵骨,只可惜只剩下這幾人。
他微微嘆息,世道艱難,竟要逼得他與妖物合作,他不由握緊雙手,頓時感到心力交瘁。
前方出現一個黑色小點,正向他們的方向飛來。
木錦生眉頭一皺,韶華厲聲喝道︰「是祥和這廝!」
眾弟子一听是祥和,立刻警醒,目露恨意。
木錦生道︰「確實是他,他此番前來必有安排。」他想了想道,「眾人原地結陣。」
眾人剛剛站好位置,祥和便領著數十名黑袍弟子躍下。
此時的祥和已非白發長須的模樣,一頭長發黑的發亮,胡須刮的干淨,無關如刀刻一般,倒有幾分俊朗,卻是眼中泛出的陰狠光芒讓人心悸。這副樣子,哪里有半分老態。
他身後的弟子皆身著黑袍,長劍不同于木靈派常用的軟劍,劍頭向內彎曲,倒似個鉤子。木炎清見這些弟子甚是眼熟,有些還是在地牢中凌辱過他的。
木錦生驚道︰「這廝!果然從一開始便是裝的。」
韶華長嘆︰「師尊竟走了眼。」
祥和哈哈大笑,震的樹上積雪紛紛落下。
「兩位師哥。祥和在此久候。」
木錦生怒道︰「你不來尋我們,我們也要尋你!祥和,你大逆不道,害死同門弟子。還不快上前領罰!」
祥和嘴角一翹,不屑道︰「掌教師哥向來剛直,卻要投靠銀月城,師尊在上,怎容得門下弟子與妖孽相交。木錦生,韶華,我便為木靈派除了你們這些叛徒,想必師尊在九泉下也會安心。」
木錦生是個急性子,口齒笨拙些,又被他這般顛倒黑白。氣的說不出話來,只指著他的鼻子罵狗賊。
祥和笑道︰「掌教師哥一口一個狗賊,哪里似個修道之人,倒與鄉野潑婦一般。」他一說,他身後的弟子哄堂大笑。木錦生被笑得面紅耳赤,又急又氣。
「便是鄉野潑婦,也知廉恥。祥和真人這般行徑,卻連廉恥也不及。」木炎清朗聲道。
祥和眼中寒光一閃,對上木炎清,見他抱劍而立,一副自在的模樣。心下也是一怒。這小賊,當時便該了結他。祥和冷笑道︰「木炎清勾結女妖,早就不是我木靈派中的人,你師尊不管,我卻不能不管。」
木炎清上前一步道︰「祥和真人虐殺同門,陷害天下修真之人。似你這般,我木靈派也容不下,我叫你一聲真人,那是看在你曾是木靈派弟子的面子上,我便是叫你狗賊。你也是擔得起這個名頭的。」
木炎清一番話說得祥和臉色甚是難看,祥和收起笑,猙獰道︰「便是你口齒伶俐又如何,今日讓你走不出這個圈子!」
那些弟子迅速將木錦生等人圍在中間,再看那遠天,又飛來數十名黑衣人,將他們圍了個三層三。
韶華道︰「師弟,衡水城的事若傳不出去,怕是要生靈涂炭。這些人不是庸手,我在此擋住他們,你且帶著炎清去銀月城。」
祥和冷笑︰「一個也不許走!殺了!」
長劍一出,道道閃光交錯!
……….
含香看著窗外發呆。
此處是北地偏西的一個小鎮,因地處偏僻,倒也不受戰亂影響,生活雖不算富庶,卻井然有序。
店家送上飯菜,偷偷看了她一眼,這個美貌女子已經在此處坐了兩個時辰,就這般一動不動的坐著,看著窗外的街道,也不知在想什麼。
含香轉過頭,見桌上擺滿熱飯,淡淡笑道︰「多謝。」
她的笑容華美,雙眼光霞無限,眉頭那一絲哀傷更看得人心中一跳。有什麼比美人含愁更美。
店家臉一紅,不敢直視,連忙笑著退下。
這麼美的女子,怎會有人舍得讓她傷心。店家想不通了。
含香拿起筷子,輕輕撥著飯粒。
她走了三天,廢了許多力氣才將白硯甩掉。她不想見他,不想听到他的聲音。他越這般在意她,她心里越難受。她明白他在意的不是她。
一夜夢醒,還有什麼是看不開的呢。
她不能回浮羽島,白硯定會在往南的路上布下人手,想來她只能在北地行走,等到過些年,他累了乏了,自然不會再找他。
她的臉上浮起清冷笑容,也許用不著多少年,他又尋得一個容貌相似的,也不會再找她了。
她心里一酸,大口吞下飯,似乎要用這飯菜填滿心中的空洞。
店家偷偷看著,不由搖頭,莫非美人吃食都是這般模樣,一會笑一會皺眉,又似餓死鬼一般。
木制樓梯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一個妙齡女子的甜美聲響起︰「店家,來一碗米飯,兩個小菜。」
那店家連忙稱是,抬頭一看,見是一帶著帷帽的黑衣女子,雖是戴著帷帽,卻可見黑色紗布下隱隱露出的曼妙身材。店家吞了口水,今日運氣這般好,美貌女子一個接著一個。這一位雖看不見長相,就憑這聲音,憑這身材,定也是美貌之人,要是能看清帷帽下的模樣就好了。
這般想著,他故意將腰低垂,想透過黑紗,看看這美人是什麼樣子。
只听這女子輕輕一笑︰「你想看我?小心我殺了你。」
聲音甜美,說出的話卻滲人,店家打了個哆嗦,連道不敢不敢。
一個女子,敢孤身在北地行走,定然是有本事的。
那女子見店家鞠躬,又是一聲輕笑,自顧自的上了樓。
一上樓,抬眼便見到大口吃飯的含香。那女子瞬間定住,一動不動。
含香專心吃著飯,突然敢到灼人的視線定在自己身上。她平日行走都會戴上人皮面具,這幾日心事重重,多少疏忽了。三日里倒惹了些風月麻煩。此時感到有人在看她,原也不在意,鎮定的喝了一口湯,才抬頭看去。
這麼一看,手中的勺子再也拿不住,咚的一聲掉到湯碗里。
黑衣帷帽,裊娜身姿。
這個身姿,她只見過一次,卻印象深刻。
她不僅知道她,還假扮過她。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互相看著對方,一動不動。
便在此時,听到店家上樓的聲音,邊走邊用北地特有的嗓音喊道︰「一碗米飯,兩個小菜,來啦。」
尾音拖得長長。
含香與那女子同時躍起,一雙黑色巨手向含香抓去,含香雙腳一瞪,向窗外平平飛出,手指彈出一道金光。那金光與巨手相踫,將巨手斬落大半塊。
她展開靈翼,向天上飛去。
此時腦中只有一個字!
逃!
她上次見到這姑姑,是戴著面具,照理說姑姑不認得她。可適才一看到她,不知怎的就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之前來不及細想,可那雙黑色的巨手,她是見過的。
她的脊背發涼,是害怕,更多的是震驚。
有些事,她是不在意,卻不代表她想不明白!
白硯,白硯!
你究竟瞞了我多少!
黑手如期而至,在小鎮上方卷過,身後的笑聲一陣響過一陣。
街道上傳來尖叫,一聲巨響,之前的所在的小店瞬間坍塌。
那笑聲一邊響,一邊向四周投下法術,慘叫連連!
含香臉色一暗,厲聲道︰「我便在此,你殺旁人做甚!」
身後女子笑道︰「我想殺就殺,只怪他們不好,為何出現在我面前。」
含香變色,催促靈氣向鎮外飛去。那女子緊緊追來,待得飛到鎮外,低頭看了那小鎮一眼,嗔道︰「世上她待過的地方我都討厭。」隨手一揮,無數巨石向小鎮砸去,轟鳴聲蓋住慘叫聲,一個好端端的小鎮便在此一瞬毀個干淨。
含香驚得目瞪口呆,連阻止都不急,好好的一個鎮子就這麼完了。一股火氣騰起,她手中的長鞭向那女子卷去。
那女子手一結印,黑光襲來,她的鞭子瞬間斷成兩截,法力回涌,她向後一沖,在空中翻了個圈。
那女子甜甜的聲音道︰「都是你不好,你若不進這鎮子,我哪里會殺他們。」只听這聲音,甚至能想象到帷帽下的女子是如何亦喜亦嗔。
含香想,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如此,總是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她狠自己,必定要殺了自己。可含香不想死在她手中。
自己的命,要自己決定。
她不再戀戰,向西疾馳。
那女子倒也不怕她逃了,便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追著。她的修為高出含香幾十倍,若是要殺她,一下子就殺了。此時不過是在享受貓抓老鼠的快感,逼得她筋疲力盡,最後再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