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白宅門口,白之音感慨萬千,從收起身上麟角甘願為白飛揚做牛做馬那天起,她就無數次幻想過有一天能挺直腰板走進白家大門,目空一切地掃視白家的每一個人。
拜沈牧梵所賜,這一天總算盼來了。
嘴角揚起勝利的微笑,她掏出手機給連曦發信息,「半個小時後我沒出來,帶人直接沖進來,當然別忘了通知他。」
發好短信,她收好手機,按了門鈴。開門的是李嬸,一見她便趕忙拽著她的手臂,壓低聲音說,「小姐,你怎麼真回來了?趕緊走吧,老爺……」
「李嬸。」白之音打斷她的提醒,「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說完,繞開她徑直走進去。
一進客廳,一只茶杯就朝著她扔過來,白飛揚先聲奪人地想給她一個下馬威,「你給我跪下。」
換作以往,白之音早噗通跪下去,不過這次她只是往邊上挪了一步,避開一地的碎玻璃,再悠悠地開口,「你叫我回來有事嗎?」
白飛揚沒想到她居然敢公然違抗自己的指令,氣得眉毛倒掛,「呵,你膽子越來越大啊,竟然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白之音抿著唇,沒說話,一副有事說事,沒事兒她就要走人的樣子,氣得白飛揚把手中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杵,「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以為靠上個男人,就敢跟我揚武揚威?我告訴你,你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別說你現在還沒嫁給他,就算嫁了,我也有辦法弄死你。」
白之音略略皺了皺眉,奚落道,「你大老遠叫我回來,不會就是听你說大話吧?」
「你……」白飛揚明白她是刻意激怒他,吸了口氣,平緩情緒後冷冷一笑,「看來,你翅膀真的硬了。」
「是你教得好。」白之音諷刺道。
「哈哈哈……」白飛揚笑著笑著神色驀地一轉,滿臉陰狠,「那我有沒有教過你,沒看到對方王牌前,千萬不要自斷其路。」
白之音當然明白他所謂的王牌是什麼,不過從沈牧梵宣布婚事以來,她早就想好了對付王牌的對策,她也一直在等這麼一天,等白飛揚主動找上門,她才能打出籌謀已久的好牌。
囂張是要資本的,很慶幸,因為沈牧梵,她現在有了這份資本。
視線輕瞥,白之音單刀直入,「你想用小天的監護權威脅我?」
「原來你還記得。」白飛揚冷笑。打蛇打七寸,只要他拿捏住她的死穴,就算她翅膀再硬也飛不出他的五指山。
白之音雙手環胸,略略揚了揚嘴角,「你覺得我這次也會屈服?」
「你可以不屈服。」白飛揚踱步到沙發邊,坐了下來,緩道,「只要你不怕他被當成精神病對待,只要你不怕他會病情惡化自殘自殺……」
小天只是智力有問題,絕對不是精神病,更不可能自殘自殺,他這些話是暗示如果她敢不听話,小天將死于非命。
滿滿的威脅和恐嚇,放在從前,白之音早就嚇得慌了。可今天,她異常鎮定,鎮定得白飛揚心里開始發虛,不由懷疑,「難道為了嫁豪門,她寧願不在乎小白痴的死活?」
「很早以前我就對你說過,你弟弟的命運掌握在你手里,是死是活,是好是壞,全憑你的決定。」白飛揚直言不諱,「你如果乖乖听話,嫁給馬瑞兵,我就把小天接回來。」
「你想接他一起住也好,想給他換個好點的療養院也罷,我都不會干涉。但是……倘若你一意孤行,那就等著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吧。」
盡管做足了心里準備,听到這話,白之音還是身子一僵,人不由晃了晃。就這麼個小小的動作,已能讓白飛揚篤定自己手上捏著的依然是王牌。
神態自若地端起桌上的茶杯,他淺淺呷了一口,緩緩道,「你也不必急著回復我,我可以給你時間想清楚,是要自己享福,還是讓你弟弟為你受罪。」
「哦,對了。」他把茶杯從嘴邊移開,像是剛想起什麼似的,「你弟弟也不是第一次為你遭罪,他之所以會變成白痴,也是因為你吧。」
狀似無心,實則如一把利刃直插白之音心髒。
沒錯,小天之所以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她。當年被包-養的母親嗜賭成性,沒日沒夜地窩在澳門賭場里,留下她們姐弟在家相依為命。
那時候,白之音剛念小學,一邊要讀書一邊要照顧沒被送去幼兒園的弟弟,鄰居三婆看他們可憐,不僅留他們在自家吃飯,還幫她照看弟弟。而小天也很懂事,在三婆家從不哭鬧,一到放學時間就早早地守在樓下,看到她從校車上下來,便哧溜溜地跑上來,拽著她的手說,「姐姐,我幫你拿書包。」
然而,命運一次次跟他們開玩笑。有一個不負責任的爹,自私自利的媽,上天卻還嫌他們不夠慘。
白之音永遠記得那個夏天,她9歲,小天5歲。因為洗衣服時著了涼,她發起了高燒,她媽知道後,隨便塞了她一把藥便又坐船去了澳門。她在家燒了一天一夜,越來越厲害,到後面發展為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一直守著她的白天被嚇壞了,死死箍住她的手哭叫,「姐姐、姐姐,你醒醒,跟天天說說話。」
或許是命不該絕,听到呼喚的白之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從喉嚨里溢出幾個字,「三、婆,三婆。」
聰明的白天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飛奔到廟街去叫正在擺攤的三婆。陳叔他們趕來時,她已昏迷不醒,後來的事,她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後,她也沒有看到小天。
幾天後,從澳門歸來的母親像個瘋子一樣沖進病房,抓起她的頭發一頓搖晃,「你個掃把星,你害死小天了,你還我兒子……」
听到響動趕來的醫護人員阻止了母親的暴行,但在她呼天搶地的哭喊中,白之音知道了昏迷後所發生的事。
那天救護車趕到後把她接上了車,當時她生命體征微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沒有人留意到一直追著車跑的小天。在一個轉彎路口,悲劇發生了——一輛疾馳的皮卡車把在街上奔跑的小天撞了個正著,經過搶救,雖然月兌離生命危險,但由于腦部受到撞擊,小天的智力發育受到嚴重影響。
是小天救了她的命,如果沒有他及時去叫三婆,她可能已經發燒而死,可她卻欠了小天一個幸福的人生,如果不是她,小天不會被撞到,更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這些年,每每想到曾經伶俐懂事的他,白之音的心就跟被沾了鹽水的鞭子抽打一般。
她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白飛揚亦然明白這點,所以才會一次次拿他來拿捏自己。
往事灼人,白之音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不那麼緊繃,「如果你的目的是讓我離開沈牧梵,我不會答應。」
白飛揚一怔,十分吃驚,「你不管你弟弟死活了?」
「當然不是。」白之音不疾不徐地說,「你說得對,小天對我非常重要,但我不覺得,這跟我嫁給沈牧梵有何矛盾。」
「你先听我說完。」白之音揚了揚手,阻止他開口。
「你想我嫁給馬瑞兵不外乎兩個理由,一是想看中馬家手上的航運通道,聯姻成功,有助于你的生意,第二則是想繼續控制我為白家賣命。」
看他沒否認,白之音聳了聳肩,輕蔑地說,「可惜你的算盤打得好,但不夠精。」
「相信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沈氏的前身是什麼,馬家那點資源跟沈家一比,連小巫都談不上。如果我嫁給沈牧梵,你不但有機會打通所有通關線路,還能利用沈氏集團的實力,成功洗白賺來的錢,我想你應該願意白家生意合法化吧?」白之音頓了頓,繼續說道,「至于為你賣命,你確定我嫁到馬家後,他們會讓能干的兒媳婦繼續幫你,而不是挖你牆角,搶你生意嗎?」
她說這兩點正戳中白飛揚的軟肋。一直來他都在努力尋找讓白家生意合法化的契機,怎奈百葉集團是小公司,根本沒法成功洗白文物走私生意賺取的錢,每一年他付給地下錢莊的手續費都讓他肉疼。
如果真能靠上沈氏這艘大船,他就再也不必受地下錢莊剝削壓榨了。另一方面,如她所說,馬家父子為人陰險奸詐,保不齊她嫁過去後,真會出現過河拆橋,利用她搶走生意的事,到時候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原來他以為馬瑞兵不嫌棄白之音私生女身份,是色-欲-燻心,現在想來不定是看中她手上的資源呢。相比之下,倒是沈牧梵不會覬覦這點小生意。不過盡管心已動,白飛揚依然不露聲色,「我憑什麼相信沈牧梵會跟我們合作?」
「憑他愛我。」白之音淡淡一笑,手搭在小月復上,「更憑我肚子里的沈氏繼承人。」
「你懷孕了?」白飛揚震驚地注視著面前自信滿滿的孫女,明明是相同的容貌,卻是截然不同的氣場。從前那個卑賤的、懦弱的、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女子不知所蹤,換來的是一個氣場強大的女人。呵,他這孫女還真有幾分本事,不僅收復了沈牧梵,還這麼快就懷了孩子,看來以前他是小覷她了。
白之音點了點頭,話入正題,「我可以說服他幫白家,但是你必須把小天的法定監護權讓給我。」
白飛揚斟酌著她話里的可信性,沉吟半晌後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不過必須得看到合作協議,我才會把小天的監護權讓給你。」
果然是老狐狸。白之音挑了挑眉,「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離開白家時,白之音對白飛揚說,「我希望下回見到小天時,他不會哭著說被看護打罵。」
「放心,我會照顧好他。」
得到保證,白之音才滿意地離開白家。
這廂她前腳剛踏出白家,那邊白韋德便從二樓走了下來,他瞥了眼門的方向,再把視線轉到沉浸在計劃達成喜悅中的白飛揚。
「爺爺,你相信她說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沈叔沒出現,不過收拾白家那群烏合之眾這樣的事,他怎麼會讓自己的女人去操心,動手呢。哈哈,下回且看他如何保護自己的女人,帥得一塌糊涂啊……
ps︰寫小天和音音那段,心髒略略難受了下。
再ps︰听到大家求不虐的聲音了,想說放心,不虐,不虐。可剛剛翻了下大綱,看到後面沈叔知道實情後的設定,心一抽一抽地,好難受啊。
話說算劇透嗎?其實不虐的,真的,頂多算小虐,至少沒前面基本虐……
艾瑪,越解釋越可疑的樣子……
算了,我繼續去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