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通天路 00011 身世

作者 ︰ anzu

在落日前,玄澤終于趕回了玄元村。

可玄澤還沒來得及歇上一會兒,他就被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嚇得愣住了。

此刻的玄元村,放眼望去,已然變成一堆廢墟,死寂沉沉,不復生機。

急速的奔跑,本就讓玄澤氣喘吁吁,呼吸不暢。

再看到眼前,這心塞的一幕,玄澤頓時兩眼一黑,缺氧暈倒在地。

「誒……」

玄澤暈倒後,一聲似曾相似的悠悠長嘆,伴風而來。

待玄澤清醒過來,眼下又是換了一副光景。

「啪啪,啪啪啪,啪啪……」

耳邊傳來,炭火燃燒發出的聲響,玄澤先是微微地,張開了一絲眼簾,接著瞬間睜大了雙瞳,猛地坐了起來。

他想起了,自己暈倒前,所看到的那副場景。

屋舍坍塌倒地,樹木枯死,以及那一地的人形殘骸,整個玄元村,淪為一片廢墟。

「誒,孩子你醒來了?過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使玄澤暫時月兌離了悲痛。

玄澤看向聲源處,入眼的,是在夜里閃動著的,橘黃明亮的篝火,以及,一個熟悉的身影。

而這時,那身影也轉過了身來,那慈善的面容,可不就是昨天,站在後山石頭上的老大爺嗎!

「村長!」玄澤悲喜交加地大喊出聲,起身跑向了對方。

「村長……」待跑到村長身前,玄澤跌跪在地,猛然落起了淚來。

誰人言道男兒本無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至極時。

玄澤此刻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老村長。

為什麼玄元村會變成廢墟,為什麼所有人都死了,爹爹娘親還有姐姐呢,他們是不是也死了,為什麼會發生這可怕的一切……

太多太多,不是玄澤不想問出口,而是眼淚比嘴巴來得迅猛,頓時開了閥門,一發不可收拾。

村長挪身靠過來,伸手將淚如泉涌的玄澤,攬入懷中,不發一言。

此時無聲勝有聲,村長明白,玄澤此時最需要的,是好好地發泄一頓。

玄澤埋頭在村長的懷里,哭聲如雷,似是要將內髒都哭出來一樣,撕心裂肺。

柴火燒得極旺,木炭在火堆里,發出啪啪的破裂聲,濺起零星的火渣子。

火渣子斷斷續續地,落于村長和玄澤身上,卻未能將二人的衣褲,傷損一分一毫。

不知不覺,也不知過了多久。

只見,火堆漸漸地,似快要熄滅了一般,火舌在夜風的吹拂下,搖搖曳曳地低了,低了,又低了。

許是哭夠了,玄澤的聲音也越來越低,直至變成平緩的呼吸聲,只偶爾地抽噎兩聲。

村長動也不動,任由火堆熄滅,直到連最後一點火末渣子,都失了亮色。

等徹底不見了火光之色,村長才後知後覺般,垂下頭來,看著懷里已然入睡的玄澤,眼神一閃,隨即又平靜了下來。

夜,深了。

周圍一片寂靜,連平常在夜里,最是活躍的蟲子,也熄了聲。

只有風兒,來來去,去去來,永不停息。

玄澤是被餓醒的,昨天只在中午時分,吃了一只烤雞,這點食物根本就跟不上消耗。

不說昨天趕了一天的路,就單說玄澤才十三歲,正處于長身體的時候,一只烤雞,至多只能在體內呆上不到一刻鐘,就消化沒了。

更別提,玄澤的體質,本就非比常人,極易感到饑餓了。

「嘰嘰,嘰嘰嘰」不知何時,一只麻雀飛落在了,玄元村內的一顆枯木上,嘰嘰喳喳的叫著,給這個時候的玄元村,帶來了一絲生機。

听到聲響,玄澤抬起頭,眯眼看向那只站在樹枝上,嘰嘰叫著,不時又垂頭梳理起羽毛的小麻雀。

呆了一晌,玄澤忽然被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蒼老的手掌打斷了傷痛。

玄澤順著手掌,看著它的主人,也就是村長。

只見村長又把手掌,放在了玄澤面前,說了一句︰「吃了它。」

玄澤這才發現,村長手心中,居然還有一顆白色的,圓潤的丸子?

也不怪玄澤迷糊,他剛剛只是又沉澱在了喪親之痛里,所以才沒發現,村長掌心的白丸。

「這是闢谷丹,吃了它就不餓了。」看到玄澤眼中的不解之色,村長開口解釋道。

「噢。」玄澤也不問其他,伸手捏起村長掌中的白丸,哦不,闢谷丹,就扔進了嘴里。

像是有靈一般,闢谷丹方入口,即化成了一灘靈液,流進了玄澤的喉嚨里,

吃下闢谷丹,玄澤只覺胃一暖,就完全感覺不到了饑餓之感,連昨晚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眶,也消去了不少腫脹,視物變得清晰了起來。

村長見玄澤吞下了闢谷丹之後,就動身向玄元村內走去了。

至于他們待了一晚的地方,不是昨天玄澤暈倒的位置,又能是哪里?

見村長往村內走去,玄澤眼色一沉,也邁開步子,跟在村長身後,進了曾經的玄元村。

沒錯,就是曾經。

這里,現在只是一片廢墟而已,沒有爹爹娘親和姐姐,也沒有可愛的村民們,這里,怎麼還會是那個生機勃勃的玄元村!

玄澤不傻,相反的,他聰明而懂事。此時,他不聲不響,不聞不問,只是明白,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

跟在村長身後,玄澤平靜地同村長,一起拾起地上那些,散落了一地的骸骨,然後把他們聚集在一起,一把火少了個干淨。

看著眼前沒有任何預兆生起的,金黃色的火焰,玄澤亦沒有任何興趣,想要問清楚它的跟腳。

玄澤現在,完全沉澱在一片喜悅之中。

是的,喜悅。

剛剛在拾骨時,玄澤並沒有在其中,發現自己親人的骸骨,所以他認為,爹爹娘親還有姐姐或許還活著,就像村長一樣,活在人世間。

所以,玄澤一掃先前的悲痛,心情變得欣悅起來!

只是隨即,玄澤又想到那些平日里,待他和藹可親的村民,和與自己一同玩耍的小伙伴們,他忽然有高興不起來了。

于是,沉默,還是沉默。

村長和玄澤不發一言,靜靜地等待著眼前這堆骸骨,徹底燃盡,回歸大地。

塵歸塵,土歸土,有生便有死,這便是人生,便是輪回。

至于有人疑惑,為何玄澤會認為,玄天沈靈和玄音沒有身死呢?

這是因為,村民們雖然死狀恐怖,但是他們身上的衣物並沒有絲毫損壞,還保留著生前的模樣。

因此,玄澤是通過衣物來辨認,自己的親人並未身亡。

可是,玄澤也只是猜對了一半,因為玄天是自爆身亡的,可以說,玄天只是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好了不說這些,回到劇情。

見骸骨已被全部燃盡,村長揮了揮衣袖,一陣狂風,便將所有的灰燼,吹得一干二淨,落在了玄元村的每個角落。

如此,也算是落葉歸根了吧,雖然從未離根而去,但,玄元村與他們同在,一起湮沒在歷史的塵埃里。

看著眼前的一切,玄澤心理不住的悲哀。

但一直寡言的村長,卻在這時,開口阻止了玄澤的哀思。

「玄天已死,沈靈與玄音已被捉走,玄澤你該如何?」

玄澤聞言身軀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村長,眼里滿滿的詢問。

而村長卻不為所動,繼續用言語,不平不緩地撕扯著玄澤的傷口,道︰「玄天與沈靈並非你之親生父母。」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玄澤在村長語音一落,便月兌口而出,嘶吼著反駁,大聲喊道。

「這是真的!」村長的語氣忽然變得凌厲了起來,臉眼神都變得肅然。

對于玄澤不相信,玄天沈靈非他親生父母這件事,村長出奇的感到憤然。

這讓村長想起了自己的那個主子,永遠的高高在上,卻只能忍受骨肉分離之痛的主子,他才是玄澤的親生……

「不,我不信!」玄天繼續大叫。

此時,玄澤完全沉澱在以往之中,腦海中不斷浮現著平時,玄天沈靈姐姐和自己,一家其樂融融的畫面。

他不相信玄天死了,更不願相信,自己喊了十來年的爹爹娘親,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這個可怕之事。

這一刻,玄澤完全不能听進,關于自己親人的任何不是!

可村長並不會輕易放過玄澤,他深深知道,一個人只有在極致的感情漩渦之中,才能更迅速地成長。

于是,村長完全不理會,玄澤的抗拒之態,上前兩手抓緊了玄澤的雙臂,然後將額頭貼在其腦殼之上,進行選擇性的記憶共享。

何為選擇性記憶共享?

選擇性記憶共享,便是單方面的,將自己的部分記憶共享給對方,讓對方迅速地知道,自己所要表達的,一些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而記憶共享,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施為的,它有一個先前條件,那就是——只能修為達到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能使用。

階級對待不要太明顯……

村長共享完記憶後,馬上就松開了玄澤,任由他跌落在地上。

而跌落在地上的玄澤,似是沒有感到疼痛一般,雙眼發紅地大喊大叫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不,我不信,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其實,通過玄澤喊叫的內容,就可以知道,他已經開始接受其中的某些事情,不然也不會那麼不確定,對吧?

至于村長,在松開了玄澤之後,也是暗暗松了口氣,這個惡人可不好做啊!

再說玄澤,究竟在村長的記憶里看到了些什麼呢?

通過記憶,玄澤看到了村長的,那些所謂的真相,是的,所謂的真相,真是可笑。

玄澤依然不會相信,同自己生活了十來年的,對自己無微不至地照顧的玄天和沈靈,居然不是自己親手父母這個事情。

在村長的記憶里,玄澤看到的那些繪聲繪色的畫面,將自己的身世,以及這十來年的一切事情,都道得清清明明,毫無違和感。

但是玄澤他不相信啊!

他不信,自己一直喊著爹爹的玄天,只是一個暗中保護自己的死士。

他不信,自己一直喊著娘親的沈靈,只是被玄天從歹人手下救來的,一個特意用來照顧自己和姐姐的丫鬟。

他更不信,自己和姐姐只是一對,被親人棄之如履,無情遺棄的孤兒(村長這里的記憶有點問題,後文會解釋清楚)。

他不信,卻又不得不被,那猶如3d立體電影般,展現在他面前的一幕幕影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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