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疏月明,如水的月華照得林子是樹影重重,雲語柔躺在自己修的那根樹枝上,看著如銀盆的月亮,感覺有一點的微涼,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如何打算,她知道樹下的燕延安也沒有睡著,但是卻沒有和他談天,從晚飯後到現在他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想來還真的是個薄面子的小男孩。
她本就不屬于這個時代的人,老天卻偏偏要把她給卷進來,如果沒有遇到鳳亦北,她的人生又該如何呢?想到心煩,她一個側身,打算換個姿勢睡。
「啊!」一個女高音驚醒了林中的百鳥和野獸,雲語柔竟然煩的忘了自己現在是樹枝上,而不是在床上,身子就這麼直直的往下掉。
在她那嬌弱的身子快與大地親吻的時候,一個人影閃過,摟住她往一旁飛去,當雲語柔以為自己平安無事而抬起頭想對燕延安說聲謝謝時,燕延安的手一松,她就這麼華麗麗的滾到了一邊的爛葉堆里。
爛葉堆里的腐蝕味讓她很想做嘔,吐出了那乘機鑽進嘴里的枝條,她一臉憤憤的爬了起來,看著那一臉神情平靜的燕延安。
燕延安倒像是出了口惡氣似得,嘴角又愉快的上揚。
「你什麼意思啊?」哪有人救人這麼救的?
「這就是你報答恩人的態度?剛剛若不是我接住你,你現在說不準就像死狗般趴在這里了?哪還能從柔軟的樹葉中利索的爬起來指責我?」燕延安說得理所當然。
他絕對是故意的,雲語柔深吸了一口氣,「要說恩將仇報,我還不及你的一半,傍晚要不是我提醒你,哪還輪到你吃蛇肉?我看是蛇吃你吧?」
說完,她也不往那枝干上爬,而是直接走到燕延安之前睡的那塊石塊上鳩佔鵲巢。
燕延安暗自告訴自己,大度,大度,君子不計小人過!
他腳尖一踮躍到了雲語柔的那根枝干上,其實他早就想睡這里了,想不到竟然會如願以償,並且還是雲語柔的主動相讓!
改睡到樹下的雲語柔看著上面睡得愜意的燕延安,心里又有點後悔了,她還是比較喜歡那根枝干,雖然它有點窄,有點高,但是怎麼都比石塊來的舒服吧!
掉下來吧,掉下來吧!雲語柔在下面默默的為燕延安祈禱著。
一陣百鳥驚飛的動靜驚醒了雲語柔,她從石塊上一躍而起,眼中充滿著困意和驚慌,「地震了?是地震了嗎?」說著,還急急的想找地方避難。
「震你的頭,蠢女人!是大難臨頭了!」燕延安將寶劍緊緊的握在胸前,雙眼看著遠處群鳥飛起的地方,一臉的戒備。
「廢話,地震了當然就大難臨頭了!」雲語柔想都沒想的就回了他一句,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現大地並沒有震動。
看著燕延安的緊張神情,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難道是有人進林子了?而且還是大隊人馬?
她從燕延安的眼中證實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後,不由的也全身緊張。
「來的人多嗎?厲害嗎?」雲語柔小聲的問。
「不多,二十到三十人之間!其中至少十名高手!」燕延安看都不看她一眼。
雲語柔吞了吞口水,這還不算多啊?本想罵燕延安不自量力,不料他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氣的根本就說不出話。
「前提是不帶你這頭笨豬!若是只有我一人,就是來個七八十,本少王也不會放在眼里的!」燕延安的口氣里充滿了對雲語柔的鄙視。
好,很好,長這麼大了,還是頭一次有人如此的小看她。
「嗯,那你就擋著,我先閃!這樣一來,我們不就互不拖累了?」
「憑什麼要我擋?」燕延安不滿的說。
「你剛不是說帶著我礙事,沒有我,就是來個七八十人,你也不會放在眼里的嗎?既然這樣,我就不在這里做你的累贅。」說完,想腳底油。
「死女人,我說如果不帶著你,就是來再多的人也擋不住我的去路!」燕延安被雲語柔逼的再次不顧形象的低咆。
呃,說來說去,就是逃功一流啊?雲語柔有些傻眼的看著燕延安。
仿佛心思被看穿,燕延安的臉泛起了不自然的微紅,他輕咳了聲,別過臉不再看雲語柔。
「呵呵,早說嘛!姐最擅長的也是這項!做人就得能屈能伸嘛!呵呵,還愣著干嘛?跑啊!」說完,雲語柔就撒腿往來人相反的方向跑。
燕延安的臉一陣燥紅,但是當他看到雲語柔那逃得出神入化的背影時,也不由有在心底佩服起她的厚顏無恥,不過她這速度要想躲過身後的來者是有點痴心妄想了。
撩起長袍,燕延安一個飛身便掠到雲語柔的前面,回頭對著她嘲諷,「女人,就你這速度是想逃命還是玩捉迷藏啊?」
看到一轉眼就到了自己面前的燕延安,雲語柔反倒停下了腳步,她終于想起來了,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高手輩出的古代,自己當初所練的功夫在他們眼中不過就是花拳繡腿罷了。
「小子,你少得瑟,逃命也是一種技術活,姐的看家本領還沒有拿出來呢!」雲語柔終于被燕延安的一再輕視給惹毛了。
「喏,有什麼牛留著見到了你的鳳亦北再吹吧!」說完,長臂一伸,將雲語柔拽住往前飛奔著,風從兩人的耳邊呼嘯而過。
眼看就要出這片林子了,燕延安卻一個急剎停住,雲語柔明顯的感到到他的全身緊繃,她從他身邊抬起頭,小心的看著他,此時的他少了原有的那份玩世不恭,多了一份冷酷無情,「怎麼了?又有什麼問題嗎?」她問。
「女人,看來明年的今日就是我倆的忌日了!當真是天要亡我啊!」燕延安的嘴角扯出一強笑,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雲語柔也被他弄得是緊張兮兮的。
「我感覺到兩股很強的殺氣!」
兩股?一前一後?看著身後那森森的林子,雲語柔回頭看向燕延安。
他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證實了雲語柔的想法。
「怎麼?怕了還是後悔了?」
「後悔了!」她他媽的真後悔穿到這什麼狗屁的金曜王朝!人家都是穿到大清朝,然後和各阿哥們來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最後獨佔君心,獨攬後宮!憑什麼同樣的穿越,她就要像一條喪家犬般到處逃命啊?
「是後悔陪你共赴黃泉的人不是亦北哥?還是後悔你當初選擇了亦北哥而不是五王爺或者是皇上?」燕延安看似悠閑的問。
「姐後悔的是怎麼會跟你這個廢物陪我共赴黃泉!」
話一出,兩人沉默,誰也不想先去搭理對方。
只是背靠著大樹,等著敵人的臨近。
最終,「喂,我說,等下他們出現了,我負責引開,你還是先逃吧!我想以你的身手應該是以逃出去的!」雲語柔看著那照進林子的微弱陽光對著身後的燕延安說。
燕延安的長眉挑了挑,若他真按她所說的做了,那麼他這輩子還怎麼混啊?
「若真的只有一個以活的話,那也只能是你,之前我答應過亦北哥,務必將你完整的送達!」
兩人再次沉默。
當前方出現點點黑色人影的時候,雲語柔知道他們找來了。
「這是兩撥不同的人,一撥是官府的,另一撥是江湖的!女人,看來,你的身價不菲啊,連江湖人都要找你了!」
身價不菲?是嗎?這話听得不太順耳。
「嗯。」雲語柔只是輕輕的應了他一聲。
「呃,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你和我三妹很像!」丟下這句話後,燕延安就執劍落到最先出現的敵人面前,長劍一揮,應劍倒下了一個。
雲語柔靠在樹干上,她並沒有逃跑,因為根本就無路逃。
前面的人群也出現了,真如燕延安所言,身穿著官府的衣服。
「燕少王,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看似頭頭的一名男子對著正在奮力拼打的燕延安叫嚷著。
「休想!」
漸漸的燕延安顯得有些寡不敵眾,他來到雲語柔身邊。
他一邊替雲語柔抵擋那時不時揮來在刀劍,一邊拉著雲語柔往後退。
「素來,江湖和朝廷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日你們為何會干涉朝廷之事?」燕延安對著正和自己刀劍相向的江湖人問道。
「燕少王,這個問題還是讓我來回答你吧!他們都是‘五毒之尊’的門徒!」那名男子笑著回應燕延安。
這下燕延安與雲語柔什麼都明白了,五毒之尊不就是上官子軒和雲語蓮的外公嗎?
由于長時間的揮動,燕延安手臂上那原本有些結疤的傷口再次開裂,鮮血汩汩的冒出,浸濕了袖子。手中的長劍越來越往下垂,他已經無法再與對方抗衡了。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燕延安與雲語柔只能背靠背的站著,「喂,如果有機會突圍的話,你還能跑的動嗎?」雲語柔對著身後的燕延安小小聲的說。
「你再做夢吧?」
「能還是不能?」
「能!」
「好!」
雲語柔對著步步緊逼的敵人,露出了一個明媚如春風的笑容。
「雲側妃,你也怪我們不懂的憐香惜玉,要怪只怪你喜歡錯了人!」男子陰側側的說,那雙狹長細小的眼楮露出了陰毒的光芒。
「我不怪你們,所以希望你們也不要怪我哦!很不好意思,我的援兵要來了!」
援兵?眾人皆愕,就連燕延安也是一臉狐疑的看著雲語柔,心想,她不會是傻了吧?什麼樣的援兵現在趕來還來得及的?
眾人只見雲語柔將手指放到了嘴巴里,然後對著林子出一陣陣時長時短,時急時緩的哨聲,那哨聲在林子中來回的飄蕩,顯得異常的詭異。
當林子中傳來一陣陣急促的流動聲時,那名男子反應了過來,「快阻止她,快,快啊!」他對著自己的下屬大聲的叫嚷著。
燕延安也在同一時刻反應了過來,在驚駭的同時,他將雲語柔保護的更嚴密。
眾人都不知男子與燕延安為何會如此的驚惶失措,當他們看到那從四面八方涌向自己的黑影時才明白,人人的臉上都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瞳孔在放大,呼吸變的急促,個別膽小的甚至抱頭哭喊。
那些黑影長長短短,粗粗細細,花花綠綠,各式各樣,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丑陋,因為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毒蛇!
成千上萬的毒蛇圍成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層層疊疊的堆起了羅漢,那黑壓壓的一片,那猩紅滴誕的信子讓人不由的從心底感到恐懼,隨著蛇的慢慢游行靠近,大家的臉是皆是灰白,地上已經躺下了好幾個人影,都是被嚇暈的。
現在任誰都沒有心思去管雲語柔和燕延安了,大家都在祈禱的毒蛇別在靠近,雲語柔望了一眼那和大伙一樣處于驚懼中燕延安,用力的捅了他一下,「還不快跑?」
「跑?」燕延安看了她一眼,如今蛇網密布,就連樹上都是!往哪逃啊?
「跟著我!」雲語柔拉著燕延安拼命的往一處蛇牆跑去,腳步沒有絲毫的錯亂。
「不要!」燕延安望著那比兩個人還高的蛇牆,心里有著從小到大都不曾有過的膽怯,此時他是寧願死在亂箭之下,也不要葬身于蛇口!所以他拒絕主動送貨入口!
「別廢話!跟著我!」雲語柔氣得轉身從後面揪住那準備往回鑽的燕延安,使勁的將他拉向蛇牆,充著那一張張吐著比鮮血還紅信子的蛇口鑽進去。
「哇,不要啊!我不要!」燕延安終于被嚇得哇哇大叫,這簡直比死還恐怖!
「你鬼叫啥啊?丟不丟人!」雲語柔的聲音無比的嘲諷。
感覺到周邊安靜了許多,也沒有了那種窒息的壓迫和冰冷感,心頭的恐懼也驟減了許多。燕延安試著睜開了眼,只見雲語柔正倚靠在一棵大樹邊笑得直不起腰,笑到眼淚都直流!再看周邊,哪還有什麼蛇的影子?
燕延安有些不解的回頭,只見那兩股人馬正圍一個無形的圈中,個個臉上寫著驚懼和絕望,有個甚至哭天喊地,有的似乎拼命的想往外鑽,卻最終因為什麼而又退了回來,最讓他感到詭異的是,他們的前面根本什麼都沒有!
想到自己剛剛也是從里面出來的,他還深刻的記得那猶如人間煉獄的蛇牆羅漢!怎麼轉眼間它們就都沒有了,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轉身看向雲語柔。
是的,一定是她,這個女人絕對有著他不知道的本領!
「是你弄得?」
「嗯。」
「你會妖術?」
「呸!這是仙術!」
「蛇不是仙人所喜愛的物體,只有妖魔鬼怪才會借用它們!」
「你豬啊?這是幻術中的驅蛇術!只有天資絕頂聰穎的人才能學會,不巧,我就是其中一個!」說著,雲語柔抬高了下巴,當初她是跟著靈異組的成員學過不少旁門左道的玩意,想不到今天竟然就派上用場了。
「幻術也是妖術之一!」
唾了他一口後,雲語柔負氣的往前走,「還不快走,你是不是想等太陽出來,晨霧散去,他們都清醒了再走啊?」
听到她這麼說,燕延安也就快步跟上,是啊,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穿過一條小山澗後,雲語柔隱約看到遠處房屋聳現,倒像是一座集市。
「哈哈,小安安,我不知為什麼只要一想起拉你出蛇圈時,你叫的那麼慘烈的聲音我就想笑呢?」說著,雲語柔已經是今天第n次的爆出大笑。
燕延安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他額上的青筋直跳,他的一世英名就這麼的毀在了這個惡的女人身上,竟然就讓她看到了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
想到這,他不禁的捂面痛悔,早知之前自己就跟那兩股人拼了算了,免得落了把柄在這個女人手中,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笑夠了的雲語柔這才直起身往前走,燕延安跟在她後面看著她那微微顫抖的背影,听著她那隱含卻又那般明快的笑聲,他覺得自己有種想殺了她滅口的沖動。
「女人,我很奇怪,你究竟是在哪學得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燕延安在雲語柔身後問著,雖然她貪財,刁蠻,刻薄,任性,好吃懶做,貪生怕死,口無遮攔,恬不知恥——
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她身上確有一股吸引人的東西,她膽大,心細,機智,敏捷,——也許正是這樣錯綜復雜的她才會讓鳳亦北沉迷吧。
「我剛剛不是跟你說過,姐天資絕頂聰穎,不是常人能比的,尤其是你!不好意思,等一下,我又想笑了,走不動啦!哈哈哈!」
之前沒有接觸她時,他就听說過她的佚事與趣聞,想不到如今真正的和她打了交道才知道,她比傳聞來得更缺德!
「女人,我最後說一遍,你再不把今天這事給我忘得一干二淨,我保證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燕延安說完,嘴角緊抿,仿佛在告訴雲語柔,他說話算數。
看到他的模樣,雲語柔只是聳了聳肩,「姐本來就後悔來到了這個世上!」她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好不好啊!她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你!」
「要不,我答應你,把今天的事忘了,只記住昨天的事,這樣以了嗎?」說完,雲語柔神速的消失在燕延安面前。
昨天?燕延安想了一想,美男出浴!
「雲語柔,你給我站住,你敢把這兩件事給我說出去一件,我絕不會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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