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重重考驗（7）
大叔尷尬地別開臉，哼哼咳咳了半天都沒恢復過來，中間的大媽終于忍不住接過任務來，說道︰「你殺了那兩頭地肉蟲，是嗎。」
有人扛出兩個龐然大物。樹葉打開露出已然處理過的干癟蟲尸，十分完整，也沒有腐爛，但要說是不是自己宰的那些，羅民旭沒什麼把握。
蟲子長得都一樣，沒記沒號的，誰知道呢。
羅民旭想了想，如實說了，他的確殺了蟲子，但不保證就是眼前這兩條。
咯痰的大叔總算在賽琳娜的拳打腳踢下把清空了嗓子，旁邊的小輩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羅民旭偷偷模了一把掌心的汗，說不清的忐忑。
忍不住往奧斯頓的方向瞄去，對方沉靜地背著手，沒有和他眼神交流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刻意避嫌。
三位聚首相議，莉斯長老在年輕女人們的幫助下布置一些物件，擺在羅民旭和蟲尸之間，遵循了某種規格和規律，羅民旭暗忖是不是又要進行什麼儀式。
可能是剛才小插曲的緣故，屋子里的氣氛不再像最開始那麼凝重了，他也放松了些許。再想起奧斯頓說的好事，他甚至多了幾分期待。
他可是為部落做過貢獻的。
三位長老直身坐起，莉斯長老開始跳大神。
鐵盆中的石塊發出細微的嘶嘶聲，藍紅交雜的火焰如同湖中仙子，輕盈靈動。莉斯長老突然噴出一口不知名的水，火轟地一下暴漲數米，像舞者陡然拋棄的彩帶。
古怪的事情發生了，藍紅二色分離，落下的時候，一色飄向地肉蟲，一色徑直逼近羅民旭臉面。不等他躲避，莉斯長老就出聲喝止了他的動作。
呼地一聲，兩道火舌陡然散開，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莉斯長老終于恢復了笑模樣，「小家伙有點本事。」
這是驗收完畢的意思？
角落的火盆陸續被點燃，屋內暖融融地亮堂起來，驅散了最後一絲陰暗。
好家伙，這牆上的涂鴉是哪家熊孩子干的，業務水平挺高啊。
「咳。」大叔清了清嗓子，三人已經解下袍子，最左邊的大叔金發碧眼，鎖骨位置有一個細致的珠光藍紋，看起來四十多歲，眉眼細致很有儒雅紳士的味道。
「你通過考驗了，好好多謝奧斯頓，多得他把你的獵物帶回來，要不啊，你這次的莽撞就要麻煩大了。」
羅民旭對奧斯頓投以感激的目光，雖然他現在還是不太明白狀況。
只見
三個黑袍子站到莉斯長老身後，長老從懷里掏出一根褐色的藤編繩子。看起來很精細。繩子下墜了一枚骨頭刻的扣子，紐扣大小，中間鑽孔，側面有一道單圈的刻痕。
「手腕還是脖子？」
「啊？」
「要戴在哪里。」
羅民旭才反應過來，忙不迭道︰「脖子。」
順勢低頭，長老套入。
只听得一段喃喃禱祝，儀式就這麼結束了。
羅民旭被奧斯頓領出了房子，外頭陽光明媚，他伸手擋了一下，一低頭，就見奧斯頓的手腕上也有這麼根繩子和骨頭扣子。
不止他們倆，很多人手腕或脖子上都有類似的繩子，有的顏色不一樣。以前沒留意過，畢竟部落多多少少有各種裝飾。
大門關閉，除了三個長袍長輩和長老，其他人都站到了路邊。
安德魯擰著眉，粗聲粗氣︰「讓你白撿了便宜，正好，我不用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這人說句好話會死還是怎樣。
大人不計小人過，羅民旭給奧斯頓面子，在人來人往的路上鬧開不好看。
奧斯頓不疾不徐道︰「羅的貢獻有目共睹，甚至犧牲自己的身體為我們爭取了優勢。練習場那邊的確可以去掉他的位置，因為羅已經獨當一面。」
安德魯語塞，嘴唇動了動，對著奧斯頓微微彎起的眼角眉梢，愣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其他人都在奧斯頓的話後發表想法，基本都是支持羅民旭的。
安德魯憋紅了臉，似乎是很不贊同奧斯頓的話，但被眾人打過岔，他還真不曉得怎麼接回去。再說，奧斯頓得出的結論和他一樣，都是羅民旭不用再練習和上課了。乍一听他的目的達到了，還反駁什麼？
安德魯搡了羅民旭一把，硬是從兩人中間擠過去，氣鼓鼓地走了。
羅民旭忽然有點樂了，高頭大馬的人咋那麼孩子氣。
聳聳肩，他反手拍了一下奧斯頓的胸膛，「謝啦。」
「實話實說罷了。」
「走！我請大家吃好的！」羅民旭大手一揮，招呼新認識的朋友們去搓一頓。
路上奧斯頓給他解釋了剛才發生的事。
三位穿長袍的是部落的三大族長。金發大叔是利齒鴕沃爾頓，大媽是源人朱迪，啞龜族的叫岡特。
羅民旭吃了一驚，這就把頭頭們見過了。還親眼目睹了族長咯痰全過程……
金發大叔的外貌最打眼，其次是朱迪，她年紀更大點，身形削瘦，桃花眼沉澱了歲月的魅力，不但氣場足，還有種成熟的風韻，但透出股冷意，不太親近。
全程手語交流的一看就知道是岩殼啞龜，十分……敦厚樸素，擱現代就是白雲黑土大好人的典型形象。
至于羅民旭剛得到的褐藤，不只是裝飾而已，它是有意義的。
「獵手榮譽」，這麼個榮譽的象征，通過考驗後，第一次獵到普通食用動物就能得到。往後，隨著狩獵的收獲越多，榮譽就會越高，獎勵不同顏色的藤繩。
「這骨頭扣子呢？」
「部落榮譽，對部落有貢獻的就會得到，像護衛，找到幼崽，擊退入侵者……」奧斯頓耐心十足。
說白了就是兩個聲譽系統，一個對外一個對內，可以升級。
隨著級別提高，他會得到更高的社會地位，乃至得到更多的便利和優待。
他這次一是通過了新場考驗，二是地肉蟲剛好是食用動物，三是為部落除了害蟲，這叫什麼？一箭三雕！
羅民旭挑起褐藤和扣子在陽光下打量，還沒什麼實感。
這就一次三關？他太知道自己的困境了，沒有獸態也沒有獸人的身體天賦卻被當成了人類力量頂端的獸人。
按要求他應該孤身進入叢林世界，帶回一頭不低于三百斤可食的肉獸。全程被監督，但不會有任何一個潛伏在暗處的人會出手幫忙。
做不到？沒事，還有源人級別的源場考驗，比獸人級別的新場考驗要求稍低，和妹子們組隊出戰。到這一步對獸人而言就有點丟臉了，不過好歹還派得上用場。
之後，連這個源人考驗都過不去的，可就真的不太妙了——他一個外人，弱成這樣怕是要書寫歷史上的新紀錄。
會遭遇怎樣的眼光，用腳趾頭都想得到。
羅民旭深深吞吐了一口氣，听著耳邊漸漸起來的喧嘩，進入集市。
他也慢慢緩了過來。事都解決了，還糾結個屁啊！
最難的門檻都跨過去了，未來再難又如何，他又不會停在起點，只要腳步是向前的，荊棘再多也能踩下。
他跟著說笑話的人大笑起來，心里無比敞亮。
奧斯頓不動聲色地看著，跟著松了嘴角。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來到南集市的一個食攤。部落中食攤數量不多不少，最大的就是這個了，做的飯菜好吃，還有酒喝。是攤主自己琢磨釀的，好喝又長年供應，住這附近的人都愛來這里吃東西。
「噢，好久不見奧斯頓。」攤主法博寧是個好爽的獸人，沖上來就要奧斯頓跟他過招。
奧斯頓沒跟他客氣，拳來腳往，不多時就引來了圍觀和歡呼喝彩。
羅民旭看了一會兒，找了張空桌招呼大伙兒坐下。上了酒水和幾小碗涼菜吃起來。
忽然瑪卡斯和幾個年輕人湊近了臉，狡黠道︰「來不來一把？」
「切，你哪一次撬得開法博寧的嘴。他不說在哪兒，怎麼知道誰押贏了啊。」某少年揶揄。
羅民旭耳尖動了動，收回視線，一臉好奇地也湊了上去，「你們在說什麼？」
「賭胎記。」瑪卡斯熱忱地為他解釋，目光灼灼，「利齒鴕不是有一把漂亮的長尾巴嘛，上面有好看的紋樣圖案，變回人形之後這些圖案會以胎記的形式留在身上，我們就愛賭那個胎記在他們身上哪個位置。」
這都有得賭？
羅民旭忍不住問︰「族長沃爾頓鎖骨上那個……」
「就是胎記！哎，太顯眼，一眼就發現了不好玩。」瑪卡斯孩子氣地撇嘴。
剛才那個和瑪卡斯抬杠的少年推了一下瑪卡斯的手肘，「還賭不賭啊，不賭我就買吃的去了。」
「當然賭呀！」瑪卡斯把頭發往後扒，掏出了一枚小骨片。趁大家都拿錢的空檔側頭跟羅民旭說︰「我們玩很小的，你要不要來？」
羅民旭笑著擺手，「不了，我看你們玩。利齒鴕族的肯說胎記的位置？這不挺*的事麼。」
少年啪地拍下三個小骨片，「所以要想方設法地找出來啊。法博寧嘴巴最嚴了，怎麼問都問不出來，大家都特別想知道他的胎記在哪兒。」
「要是找不出來……」
「賭局作廢。」瑪卡斯說，「我押*！」
羅民旭剛喝進嘴里的水噴了出來，咳得臉紅脖子粗。
艾瑪這群熊孩子，也太敢玩了吧！你們倒是說說押這麼個位置怎麼求證！
不遠處，比試已經結束，鼻子特別細挺的法博寧正和奧斯頓拍肩捶背地談笑。羅民旭用眼神深切地傳達了自己對他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