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真相大白（5）
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所有人的心情已趨平穩,兩個烈甲族的幼崽被安置在幼兒屋里，安排了幾個保姆照料，他們的體質沒羅民旭家倆娃那麼好,需要更悉心的照顧。
而阿蘭特卻在那個晚上瘋了。
那晚，守在門口的守衛听到小黑屋里傳出痛苦的嗚咽聲，連忙點火開門,火光照亮室內的瞬間,阿蘭特已經拔下自己獸化的毒牙捅入了自己的肚子里,血從牙溝中汩汩流出，幾乎令人第一時間想起那天塔姆的死法。
等相關人等趕到,他已經氣息奄奄,只剩半口氣了。
羅民旭的拳頭有點癢癢，經過前一晚和大家的比試，他大概知道自己的戰斗力什麼水平，尋思著在阿蘭特被判刑前好好清一下舊賬。
現在呢，對手早早撂白旗，連死神都招來了，根本沒他插手的余地。
阿蘭特不讓老巫醫近身，斷斷續續地說︰「你們要我死，我就死，為你們節省些力氣不好嗎。」他淒淒慘慘地笑了起來。
只听這句話，還真是窩心。擱在這個環境，卻怎麼听怎麼刺耳。
羅民旭不滿道︰「不是我們要你死，做過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是你一開始就把自己往死路上趕。」做過那麼多惡心人的事，還有臉裝林黛玉？
听說阿蘭特得到的判決是剝奪化形能力扔進瘴氣林。令他喝下卸力的藥湯，然後送進這個據稱十分危險的林子里，能活著出去就是神饒恕他，死在里頭，他也不冤。
這也是因為部落里沒有更嚴厲的刑罰了，存在至今，真沒出過性質那麼惡劣，那麼可怕的事情。
偏偏阿蘭特連這個都不肯接受，采取了最窩囊的死法，自殺。
誰瞧得起他。
奧斯頓為羅民旭順了順氣，拉著他回到人群後方。
莉斯長老痛心疾首，「孩子啊，你為什麼要殘殺同類？旦吉 還是你的同族啊。」
「想殺就殺了」阿蘭特氣若游絲道，「人族既有獸形又有人形，對其它生靈太不公平了，神不會樂見我們繼續壯大的，我做的不過是替天行道……」
那麼多天守口如瓶的家伙，到了臨死的時候反而成了話嘮，滔滔不絕，顛來倒去都是那個意思。
神經病……羅民旭簡直驚呆。部落這種拼死拼活求生存的地方，居然也有這種有閑心搞邪教的狂熱分子，太奇葩了。
得到這個答案，人群中傳來細細碎碎的私語，所有人都不認同阿蘭特的說法。
他們即便得到了化形能力，也依然是叢林的食物之一，生存對于任何一個種族而言都是不易，多一門天賦還成了必死的理由？
除了同樣腦袋秀逗的家伙，沒有人附和。而那些秀逗的，也早為阿蘭特殉教去了。
莉斯長老頻頻嘆氣，精神奕奕的老人一下子衰老了許多。阿蘭特是她看著長大的，成為獨當一面巫醫，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誰能想到這麼溫柔體貼的好孩子，背後竟然是個惡鬼般的人物。
心寒，她除了惋惜，痛心，更多的是寒了心。
她杵著木杖，一步步走開，眾人給她讓出一條小道，伊蒂絲和賽琳娜從後趕上，一左一右攙扶著她，漸行漸遠。
老巫醫歐力一直很沉默，羅民旭知道他在愁心，阿蘭特不是他帶出來的徒弟，而是部落里另一個巫醫，那個老巫醫在一次外出里為了救人死了，阿蘭特是對方的接班人。
被寄予厚望的阿蘭特將死，老巫醫年紀又大，部落是絕對不能沒有巫醫的，可眼下該找誰接手？
羅民旭挺厭惡阿蘭特，他的死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他的所作所為以及他該擔負的責任，給部落帶來了不可小覷的沉重打擊。
阿蘭特迎著眾人怨恨或厭惡的目光，心如刀割，他也是血肉做的，哪兒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大家的痛和恨，他同樣有，感覺到生命力如奔騰的河流逃離軀體，他花費幾十年為部落人救命治病，從沒想過到死的時候竟得不到一點關懷。
他甚至不敢去想為什麼，哪怕羅民旭已經將事實血淋淋地挑了出來。
大人，您是否在哪里看著我？
瞧，我做到了您要求的事，您開心嗎？
應該是開心的，我為他付出了所有，包括我的族人、我族的後代與我的生命……
阿蘭特死的時候眼楮是閉上的，听說有冤屈的人才會死不瞑目。
他有什麼冤屈啊，做過的事板上釘釘，死不足惜。
他嘴角還含著笑，對比眾人憤恨的表情，實在太過刺眼。
羅民旭不想知道他臨死前想了什麼才會死得這麼安詳，直覺告訴他絕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埋在部落的墓地里了。
族長稍加商量，照舊將他送到了瘴氣林子，沉入了一個沼澤池子里。
小黑屋被推倒，阿蘭特的家也被重建，移栽了一棵樹，他收集的藥和藥草書籍盡數被老巫醫歐力暫時保管。
一連串的改造都在默默進行，不大不小的動靜，象征著逐漸平靜下來的漣漪，最終回歸寧靜生活。
這段插曲隨著細小景物的改變而沉到了歷史的塵埃之中，羅民旭好像又回到了初來乍到的那個部落，熱鬧、熱情和熱忱。好像那幾個月的變故從來沒發生過，部落還是那麼的生機盎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終究有什麼不一樣了，對部落了解更深，思想也更現實了一些。
但唯一一點沒變的是，奧斯頓還陪在他身邊，他不但不再是一個人，還多了朋友和親近的人。
奧斯頓真沒改變嗎？奧斯頓笑而不語。
隨著秋天的果子越發熟爛，部落中擺月兌陰霾，恢復了正常勞作。深秋時節，每天的氣溫依舊高企，只在夜晚才會降溫，降得也不多，身在部落不像野外那麼潮濕陰涼，這麼點降溫根本不算事。
在這個廣饒的茂盛叢林中，一年四季的差異並不十分大，起碼不曾下過雪。
斯諾比爾普短短半個月就熟練掌握了部落語，他常常坐在廣場的一個樹墩上，一邊抱著阿白曬太陽，一邊給少年少女們講雪人部落的故事。
「雪很白，比幼崽穿的蠶絲衣服還要來得輕盈，像沒有重量的鹽，又像打人柳的花絮……」斯諾比爾普表情不多，聲音和緩而韻調動听，所有人都入了迷，仿佛深入其境。
阿白怯怯地小聲問︰「它是咸的麼？」
每當這時候，斯諾比爾普都會露出一絲極淺的笑痕，拍拍小孩的手背，才回答︰「它是甜的。」
噢——小孩們發出向往的驚嘆。
羅民旭扛著自家倆崽子，月復誹︰你就扯，雪不就是水換個樣子，能甜到哪里去啊？
可是小孩們都信以為真，尤其阿白，眸光熠熠，忍不住舌忝了舌忝嘴。
斯諾比爾普順勢把他前幾天采到的蜂巢掰開分給大家吃，頓時掀起一波小熱鬧。
「哎喲，疼！」羅民旭一個不為意，左右兩邊的頭發被阿薩姆和阿捷林揪成了小牛角，疼得叫了出來。
「要，要，要……」此字循環一百遍，阿捷林的小嗓子已經好了，當復讀機份外盡職盡責。
阿薩姆憋了半天，蹦出來倆字，「給！窩！」
羅民旭怒了！找斯諾比爾普討了兩塊……
小祖宗就是小祖宗，羅民旭自打心軟那刻起，就注定要被吃得死死，永無翻身之日。
阿白看見他們，掙下了地，跑過來挨個跟倆調皮鬼抱了一遍，被抹了一身蜜糖還不自知。
斯諾比爾普淡淡地看著，倒沒表現得樂不樂意。
羅民旭忍不住好奇道︰「阿白知道他是你的伴侶嗎？」
斯諾比爾普回道︰「我還沒告訴他。」
羅民旭頓時糾結了，雖然從實際時間而言阿白比他們整個部落的人年紀都大，但破蛋至今也不過十歲左右，年齡差距有點……
「我會好好照顧他，等他長大。」
听在羅民旭耳里，那潛台詞大概就是︰伴侶的義務等他長大了再履行，他是很正直的君子。
那還好，羅民旭的三觀和底線好歹還有用。
可是這當爹當哥當叔還當戀人，斯諾比爾普任重而道遠啊……
羅民旭忽然想，萬一阿白只當他是爸或者哥，將來倆人命定的關系還掰得回去不？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羅民旭覺著自己還別瞎摻合了，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連個官都不是，更不適合插手。
阿白將阿薩姆和阿捷林放到地上，一起玩數芒草，看得出來這孩子活潑開朗了一些。這也是斯諾比爾普耐心疏導的結果。
只要他們開開心心的就足夠了。羅民旭想。
正閑聊著，一個獸人蹦了出來，高興疾呼︰「悍牛生了！」
羅民旭精神一振，撈起倆娃就跟著跑了過去。
牛女乃！
阿薩姆和阿捷林雖然已經吃肉吃菜，但傳統的地球男人表示，小女圭女圭不該那麼早就沒了女乃，尤其是補鈣補營養的牛女乃。
所以自打他知道養殖場里二十多頭母牛懷了以後，就天天注意打听它們生了沒，這不，正好趕上了。
他到養殖場時，奧斯頓正好也在，他最近忙著跟其他人一起捉合適的動物回來養，天天早出晚歸，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
奧斯頓當然知道羅民旭那點心思，笑意融融地將孩子接到了自己懷里，示意他過去看看。
羅民旭一身輕松，幾下就跑到了悍牛的柵欄附近，有源人把他攔下了，「有幼崽的牛群很凶猛，你跟它們不熟就別靠太近了。」
離遠望去，好多小牛盤曲在地，紅通通黑乎乎的，母牛正給它們清理覆蓋在身上的胎衣。
公牛被隔開在另一邊，時不時地發出幾聲叫喚。
獸人源人們聚集了不少，都看熱鬧來了，羅民旭鎖定了幾頭特別健碩特別豐滿的母牛之後就退了出來。
「你說我要準備多少骨片才行？」
「部落里沒人跟小牛搶過女乃喝，不太清楚。」奧斯頓忍不住揶揄道。
羅民旭假咳了兩聲，「又不是全搶了，只要一點點。」
奧斯頓當然知道，其實悍牛的女乃是很足的，有時候小牛斷女乃了都還有，只是部落里沒人想過要從牛的那里弄喝的，所以都沒去動過。
「過兩天跟養殖場的人商量一下吧，應該沒問題的，骨片應該也不需要太多。」
「好。」羅民旭高興得嘿嘿笑了兩聲。只有阿薩姆和阿捷林只顧著看熱鬧，沒發現自己的口糧將有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大了一歲，希望趕緊事業有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