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海浪不時地拍打著船身,聲音並不太響,只是在兩人長時間的靜默里,用燕傲男的耳力听來,顯得有些嘈雜,咸濕的海風不時地流通進來,空氣里也裹著淡淡地濕冷。房間里有個通往外面的陽台,透過那扇門望出去,已經可以看得到碧藍的海域,在夜色里被絢麗的燈光,投射出閃爍的亮澤。
對于燕傲男而言,也就是幾個月前,她從大唐的海域附近送一趟遠鏢,搭乘的是一艘官船,那些隨行的水師,都是身經百戰的壯土,臉上青一色的古銅色皮膚,在烈日炎炎的下泛著耀眼的汗漬。
不畏這無望的神秘海域,他們身經百戰,有著良好的水性,燕傲男曾在心底那麼地欽佩他們,雖然他們驕勇善戰,卻也因為回來時的一場風暴,令諸多熱血男兒喪失了性命。那次的慘狀,讓冷清如她的燕傲男也久久不能忘懷,連續多日里午夜夢里,都能看到戰士們迎風破浪,站在甲板上高歌的身影。
然而此刻,眼前這樣的公子哥兒,細皮女敕肉,卻也可以如此瀟灑不羈地無懼這片高深莫測的海域,或許像陳丫丫所說,她的確有些高估了自己。這里人們不需要武藝防身,卻似乎從來沒有多少性命之憂,譬如眼前這個風流少年,最感興趣的話題,竟然也不過是些男女關系。燕傲男的眼楮里流留出一種說不出的悲傷氣息,酒水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她的杯中。
龍一歡深深地望著她,目光漸漸有些不同,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女人像她這般牛飲,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酒杯,頓了一頓才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燕傲男抽回他掌心的手,收回自己的思緒,望進抬頭處的那雙鳳眼里,淡淡地問︰「什麼交易。」
「你來當我一段時間的女朋友,我幫你解決秦東海的危機,還替你調查金寶兒被人傷害的事情。」龍一歡覺得,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女朋友是什麼意思?」龍一歡聞言眯了自己的丹鳳眼,更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妖嬈,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女人,還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于是憤憤地道︰「你可別想得太美,我不是真的對你感興趣,頂多也就像今天這樣作作戲。」
燕傲男被他一吼也頓悟了,就是像此刻這般,在別人眼里假裝是一對,這對于她來說,無疑是有損清譽的事情,但是沒有了淳樸而古板的大唐民風,也沒有了嚴謹而苟刻的燕氏門風,更沒有一心要她有個好姻緣的外祖父母,似乎也變得並不那麼重要了,就像她自己說的是清者自清,只是「假裝」罷了。
龍一歡看她的目光在煥散,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心中莫明的生氣,像他這麼好的家世,玉樹臨風的外型,溫柔多金的口碑,還有什麼值得她猶豫的,他把她的掙扎自動歸類為「漫天要價」,覺得更是厭惡,要不是為了羞辱龍一業,要不是為了白飛飛,他至于如此自我犧牲嗎?于是憤憤難平,惡言相向地道︰「就這麼說定了。」
燕傲男也詫異自己怎麼會在他面前頻頻走神,聞言便一記目光望了過去,那意思似乎在問「我們說定什麼了。」龍一歡心底暗暗唾棄,這個女人竟然還會扮無辜來勾人,看看這是什麼樣的眼神,還真是,他的心里說不出地煩燥,轉過視線望向那片夜色里更神秘海域。
「秦東海他到底怎麼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思隱晦不清,張牙舞爪里還有著些孩子氣,燕傲男卻也明白以他的身份和性格,並不會空穴來風。
「他要去參加一場特殊的拳王爭霸賽,簽了那種生死勿論的協議,對手里有些人物很殘暴,很嗜血呢。」龍一歡臉上又恢復了那種戲謔和一切盡在他掌控的神情,他雖然還不知道她出于什麼目的與秦東海走得那麼近,卻也能夠感覺到她對身邊人的那種濃濃的在意感,當然還包括那個金寶兒,捏住她軟肋的感覺還真好。
「喔,他們什麼時候,在哪里比賽?」燕傲男聞言反倒並不太擔心了,她覺得只要自己在場,就應該不會讓他遭遇不測。
「這是非常私密的國際級別賽事,除了圈內的人不會有人外泄。你還沒有同意我們的交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龍一歡臉上又是那種很欠扁的笑。
「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燕傲男無奈地道。
「那麼,達令,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表示下,讓我相信你的話。」龍一歡示意自己的臉,燕傲男有些懵,難道真的要再一次揮拳相向,這個惡少被打上癮了。
「你想怎麼樣?」她的聲音有深深的不確定。
「這也不懂嗎?還真是無趣呢。」龍一歡突然有些意興闌珊,搞不清為什麼要去逗弄她,不過打壓羞辱她卻很有意思,于是他歡快笑道︰「你要慢慢習慣呢,當我的女朋友,即使是假裝,也要解風情才行,不然很容易被別人看穿的。」
「我這方面的確不擅長,為什麼一定要是我呢?」燕傲男雖沒有嘆氣,也令人听得出深深的為難。
「哼。那就不需要你來關心了,你要記住的是,我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就算是演,也要當好‘女朋友’的本份。」惡狠狠的語氣,阻撓著她的探究,白飛飛是他這輩子最痛的傷,也是他唯一的逆鱗,他總是用自己認為最好的方式去保護她。
「啊……」一聲淒婉的尖叫,穿透而來,接著便是一片「呯,呯,呯」的清脆撞擊聲。燕傲男听得出那是金寶兒的聲音,身體比思想更快地從通往陽台那扇門里閃了出去,龍一歡只覺得眼前一晃,喃喃道︰「還真是只身手敏捷的燕子,比白芷她們還要強不少呢。」
隔壁房間的陽台門,竟然也是敞開的,一個淡紫色的身影保護性地將身體罩著的女子,正是發出驚嚇聲的金寶兒,對面一個女子瘋狂地抄起酒架上的酒瓶不斷地砸過來。男子高聲道︰「劉希雅,你不要再發瘋了。」
「你才是瘋子,你這賤人,我讓你干這麼樣的蠢事來刺激我。」女子邊罵邊不停歇地繼續扔,卻似乎很沒有準頭,紛紛扔在了牆上、地下,形成一攤攤的酒漬,濃郁的酒香在空氣里彌漫開了,燕傲男定定地看著沒有危險卻叫得歡的金寶兒,似乎不知道怎樣再進一步。
「你發瘋找錯地方了吧,你的末婚夫在隔壁。劉希易,把你妹妹拉開,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紫衣男子的怒氣沖天,轉頭向一旁看熱鬧的某男咆哮。
「丟人現眼。」終于停下了瘋狂的投扔運動,女子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憤憤難平,聲音顫抖不平帶著哭腔︰「你現在覺得丟人了,那你當初為什麼要來招惹我。」
「我並不知道你是有未婚夫的人。對不起,你走吧,你明明知道,沒有她還會有別人。」王穎健已經稍稍放開了金寶兒,她身上沒有什麼損傷,只是神情有些受驚嚇的模樣。
「誰都可以,是嗎?我懂了。」劉希雅的淚終于落了下來,似乎突然也看到了站在燕傲男背後的龍一歡,神情憤憤地道︰「你們狠,你們真夠狠,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她一把推開劉希易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