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即便是s市的街頭也已經人煙寥寥,唯有匆忙的出租車狂奔在大道上,往那些狂歡之地聚焦,車輪壓過馬路發出刺耳的聲音。
從「小團圓」回來便已經很晚,陳丫丫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失魂落魄的樣子。等燕傲男從陳丫丫房里出來,回到了自己住過的那個房間,發現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房間里的東西被歸整地擺放,鋪上了防塵罩,拉開便能入睡,衣物也整潔地擺放在櫃子里,像是她一直沒有離開般。
莫名便有股溫暖的感覺涌上心頭,如果總有人在她的生活里,為你留有位置,這本身就是件幸福的事情。
溫暖過後,便是深深的愧疚,想起自己回s市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來看陳丫丫一次,倒是她追過去酒店匆匆見過一面,後來一直入住董子安排的單身公寓。
以為自己是一個不安定的麻煩,不去打擾陳丫丫,就能夠不拖累朋友,然而朋友未必時時刻刻過得很好,朋友也有脆弱傷心的時候。龍一歡的威脅還在耳邊,她卻未沒有引起重視,深深的自責盤踞心間。
窗外的夜色里有星光光點點,在這座外表平和的都市里,又有多少難以入眠的人呢,盡管這些日子的忙碌令燕傲男很勞累,但是她卻沒有絲毫睡意。
她突然想起與史導用餐完畢告別之際交給自己的一個快遞信封,封口上矢箭速遞幾個字又掀起了她的回憶,令她想起了另一位被龍一歡威脅的朋友。
會有什麼人給自己寄快遞呢,還是通過這家快遞公司,寄件人的地址並沒有被寫在上面,燕傲覺得答案呼之欲出。
輕輕打開後一看,是一個制作精美的卡片,上面寫著︰「燕傲男,新年快樂!」署名果然是秦東海。卡片很簡單,有幾朵小花、一顆大樹的春景里,有飛燕掠過,淡淡的芳香味撲鼻,令她想起那個大男孩給予的溫暖。
天似乎要開始泛亮,燕傲男倚靠在床頭,準備打個盹起來給陳丫丫煮她最愛吃的雜糧粥,正準備入定時,耳邊听到悉悉索索的聲音,燕傲男立刻醒來睜開眼楮。
響聲是從陳丫丫房里發出來的,她走了過去,輕輕敲了敲門推開,只見陳丫丫已經坐在她最喜歡的那張卡通沙發上,擺弄著她的筆記本電腦。
燕傲男星光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心痛,低聲道︰「怎麼不好好休息,這麼早爬起來干什麼?」
像是被家長抓到做壞事的孩子,陳丫丫有些嚅嚅地道︰「我睡不著,有點無聊。」
「喔?是嗎?我陪你一起聊聊天吧。」燕傲男笑著道。
「其實我也不是想聊天,我只是想上相親網站注冊交個費。」陳丫丫像霜打般無力地道。
「怎麼突然想相親了,我記得上次被林女乃女乃拖去的時候,你還那麼地不情願。」燕傲男定定地看著她的眼楮,害怕她受到什麼刺激,見陳丫丫沒有回應,又道︰「就算要相親,也不必這麼著急啊,天還沒亮就上什麼網,我听說網上認識的對象都不太靠譜呢,還不如林女乃女乃她們介紹。」
「這家網站很靠譜的。」陳丫丫突然來了精神︰「口碑很好,他們的會員都要實名認證,房產車子什麼的也都要通過手續來登記,就算是騙子也躲不過我這個網絡女俠的眼楮,對方的生活虛實,甚至是性情人品,在我眼里也是透明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燕傲男不解地問。
「你沒看網上流傳的說法嗎?要看一個女人的生活習慣,曬下她的淘寶記錄就清清楚楚了。至于怎麼看清楚一個男人嘛,無非就是查他的游戲,或者平素瀏覽的網站,或者聊天的記錄啊,這些對我來說太容易了。」陳丫丫瞪著眼楮道。
「那你查過高南平的這些資料嗎?」燕傲男忍不住問,雖然在小團圓她對那潑婦女各種指責,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陷入這種絕望的豪門之戀,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那個人對自己的心是如何。
陳丫丫突然沒了聲音,過了很久才吸吸鼻子道︰「燕燕,你知道嗎?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很懦弱的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輕意開始任何一段感情。」
燕傲男輕輕地拉過她的手,對于感情她也不知道如何鼓勵她,想起自己母親做姨娘的悲慘命運,她自己何嘗不是不願意去觸踫感情,才會在大唐一直大齡未婚,同齡的女孩都是幾個孩子的娘了,她用越來越不可替代的出色行鏢的工作表現,成為福威鏢局不可或缺的人,大家幾乎沒有時間去關心她的婚姻。
燕傲男溫柔地看著她道︰「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寂寞了,也可以去談談看的,人總要試著開始一段感情的。但是高南平他們家庭背景太復雜,未必是你的良人。」
陳丫丫低著的頭微微抬起,有淚光在眼楮里打轉,頓聲道︰「所以我現在才想要網上相親啊。」
「網上相親,沒有見過的人?這可真的行嗎?」燕傲男不解地道,她懷疑丫丫只是為了發泄自己的某種情緒,就像模特們冬天一起出席活動的時候,開玩笑地說,回家只能抱暖水瓶了,隨便找個男人取暖吧,那種消極的態度。
「網上相親現在很流行的,你看看,這個網站有七千萬注冊會員了,黃金會員也有6百萬,知道什麼叫黃金會員們,注冊報名費得交五萬元,就算不是高富帥,也是個白富美,可以優先選擇配對權的。」陳丫丫說得頭頭是道,反倒真像是有過深思熟慮般。
燕傲男對現代的貨幣概念早就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模特和明星這一行的確是高收入行業,也明白這是s市一般市民半年的收入了,如果單純為了交個會費,且不說網站斂了多少財,至少說明交錢來相親的人手頭還算寬裕,略一計算道︰「那這個網站豈不是要賺不少錢。」
「這有什麼奇怪的,要說賺錢,這個網站還不是最賺錢的,有個只設白金級,鑽石級男會員的網站收費才恐怖,入會的男賓會費至少是s市一幢市價新房的概念了。」陳丫丫輕笑道。
燕傲男也不得不臉色微變,要知道s市的一套房子,是有些人奮斗一輩子也未必能夠購買得起的。陳丫丫笑笑道︰「你別覺得這錢花得不值,如果是鑽石級會員,網站會在全國各地給他舉辦一界海選,然後pk再選,通過層層篩選再為會員挑出適合他約會條件的女性,絕對是皇帝選妃級的待遇呢。」
「皇帝選妃?」燕傲男吃驚地瞪大了眼楮,這個過程在她小時候也是听說過的,雖然武皇執政,但是為皇子們挑選嬪妃的規模也是當年皇帝選妃的縮小版,絕對勞民傷財︰「網站有這樣的能耐?」
「見你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我都忘記你是一個土鱉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鑽石級會員通常都是身價過億的,網站不過是代他們過濾掉一些女嘉賓。他們自己為‘選妃’還有專門的挑選團隊呢,五官外形是一方面的條件,其實他們自己基本都是大叔甚至大爺級別的老男人,還非得挑什麼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現在據說基本的學歷要求得是碩士了。你們那個模特圈的估計想擠進來都不夠格,就連你這樣的已經紅起來的明星也入不得他們的眼。那都是些玩女人玩出精來的主兒,一個個還得要求身家清白,咳,是處女什麼的,那些老男人玩女人玩過全壘打不說,多少都是幾婚頭了。唉,這不是皇帝選妃是什麼?」陳丫丫感嘆地說。
「你越說我越覺得這個網站不靠譜了。」燕傲男拉過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警惕地道︰「你還是給我好好休息,過二天請居委會的大媽們給你物色些知根知底的人吧。」
「居委會介紹的那些人,都是家門口的老熟人,談起對象來就像左手牽右手似的,一點意思也沒有,而且你肯定沒听說過,地域隔得越遠的結婚後,他們生出來的孩子就越聰明呢,所以我得在網上找個外地來的,鳳凰男也沒關系,反正我有房有車。」陳丫丫認真地道。
「什麼叫著鳳凰男?」燕傲男覺得這方面的學問還真多。
「就是一般出身在農村或者偏遠的外地郊區,家里生活條件不是很好,但是通過自己的學習和拼搏,在s市有一席之地的年輕男人。這樣的男人往往被打上勤奮、上進、刻苦的標簽,進得廚房做得了美味佳肴,出得廳堂有自己的工作,咳,還暖得了床的那種。」陳丫丫說著臉微微一紅,其實這些理論她也不過是閑得無聊網上扒出來看的,實戰經驗為零。
「听上過這樣的男人也很不錯啊,這種網站上能找得到?」燕傲男覺得自己被繞得有點暈,這勁頭反倒有點像女人挑男人,她很不習慣。
「這種男人倒是大把大把抓,不過嫁鳳凰男別的不怕,就怕他隱瞞自己復雜的家族關系。」陳丫丫眼眸一暗道︰「也不是十全十美的,鳳凰男家里往往都有一大堆兄弟姐妹,等結婚後七姑八婆的親戚要往城里來。走親戚也沒關系,就怕扎根家里長住,生活習慣又不一樣,還要讓你推關系找工作什麼的,往往是嫁一個鳳凰男得照顧人一大家子。正因為如此,所以鳳凰男都會虛報自己的家庭關系的,以前電視上播了個很火的劇,怕女孩子嫌棄他娘長的丑,就騙女孩自己沒有娘了,然後結婚生了小孫子,老人家都不敢去看一樣。」
大唐尊禮,豪門內宅也好,小門小戶也罷,出得都是哪家當婆婆地教訓媳婦,如今這世道好似真的倒過來了,還有當老婆婆這般委曲求全成全兒子的幸福,燕傲男道︰「既然你這麼說,看來這鳳凰男也不能隨便找。」
「我是說如果有比較靠譜的鳳凰男也行,也沒說要找那麼復雜的,只要填寫的基本資料是真實可靠的,就算不是黃金會員也沒有關系,那些什麼白金級,鑽石級我還不想要的。」陳丫丫略有所思地道。
「是啊,是啊,估計那什麼選妃式挑女友的男人,多半是出來游戲感情的,根本不會找什麼女人安定下來。清清白白的姑娘們也別去找侮辱了。」燕傲男心道如果陳丫丫去參選,她倒是完全符合條件,甜美,高宅,身家清白,不由緊張地追問︰「那你想在這個網上找個什麼類型的呢?」
「燕燕,你過來看,其實我挑了一些覺得不錯的。」陳丫丫轉過去電腦屏幕對著她,點出一列收藏的名單,有些小得意的說︰「我剛剛用網銀支付申請了一個黃金會員,這些我挑中的,你幫我參考下,我就能優先讓網站安排我們約會了。」
燕傲男覺得責任重大地盯著屏慕,猛地看到一個長得怎麼說的,她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種人,但是也覺得這家伙實在是配不上陳丫丫,與長相甜美的她站在一起,怎麼也得算大叔級別了吧,她尷尬地道︰「這個會不會年紀太大了?不會也是二婚吧?」
「怎麼可能,我可是調查過他的電腦資料了,長年玩游戲,就像他資料里填寫的一樣,工作與家二點一線的宅男,購物基本也靠網。雖然長得著急了點,但是人家也算是沒談過戀愛的,家史感情經歷都清白的。而且你看他填的資料,不抽煙不喝酒不家暴算是五好男人了。」陳丫丫眼楮冒著亮光,認真地道。
雖然高南平那家伙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與那個陽光美男比起來,這位實在是如泥濘般,燕傲男尷尬地道︰「再看看別的呢。」
「你這是不懂得欣賞,你再看看這個怎麼樣?」陳丫丫又調出了一位,單是從照片上看,沒有什麼特別的,長得還算周正,燕傲男吁了口氣,看到他寫的個人特點是,喜歡小動物,想找一個和他一樣愛動物的女孩。
「我覺得這個還行,喜歡動物至少說明他是個有愛心的人。」燕傲男點點頭滿意地道。
「s市本地人,和我一樣父母都不在身邊,獨自生活,每個月購買大量的貓糧狗糧,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給動物洗澡玩的東西,是個設計師,看上去也不錯。」
陳丫丫又點開一個有基本介紹的會員,燕傲男定楮一看,是個拍得像模特定裝的藝術照,皺眉道︰「這個怎麼覺得怪怪的。」
「現代人相信都喜歡拍藝術照,男會員還好啦,這個里面還有生活照,和本人相去不遠,是一個醫生,職業比較靠譜,以後有小毛小病不用往醫院跑了,上一段感情是三年前,前女友已經結婚了,就不會談著談著戀愛突然跑出什麼人來打擾。應該也不錯呀。」陳丫丫邊說邊又點開一個。
燕傲男吃驚地發現,這個列標被陳丫丫選中的少說也有幾十位會員了,說是公主挑附馬也不夸張啊,不解地問︰「這個網站符合你條件的男會員有很多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在本市的至少得有幾萬個,大家都是相親困難戶,我這算是挑的少的了,金牌會員可以一次性安排約會的對象是三十名,一年有十二次機會呢。」陳丫丫大有一種錢交得很值當,我是金牌會員我傲嬌的姿態。
「一年十二次,一次三十個,那不是每天都要相一次親?」燕傲男吃驚地問。
「我這還算是少的,你知道他們有的人,一天能相七八個,一年下來相親的次數少說也得是四位數了。」陳丫丫一副你不了解行情的樣子道︰「我的目標就是盡快相親解決,你看看寶兒閃婚不是挺好,都去蜜月旅行了。
「那他們像你這般公主挑附馬式地相親,能夠找到自己滿意的對象嗎?」燕傲男好奇地問。
「什麼公主挑附馬,大家都是一樣的黃金會員,都是你挑我,我挑你,看對眼才算。自然有不少人是挑花了眼,但是我只要堅定我的目標和方向,應該還是能夠比較順利的。」陳丫丫答︰「算了,跟你這個古董說這些你也不懂,我先讓網站替我安排約會吧。這個周末我要用整天時間來相親。」陳丫丫 里啪啦地用鍵盤打了一堆東西,笑道︰「搞定,我讓網站盡快安排讓我們見面,到時候,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啊。」
陳丫丫一臉懇求地望著燕傲男道,燕傲男笑道︰「這當然沒問題,我把別的事情推掉也會陪你去。對了,你剛剛說寶兒去蜜月旅行,是到哪里去的?最近有和你聯系嗎?」燕傲男有些不安地問道。
「啊呀,她和她老公雖然是閃婚,但不要太會浪漫,別人都是出國旅行,這兩個家伙非要說國外已經沒什麼好玩了,要把祖國山河游個遍,我哪里知道她現在到了哪里。只知道周期會拉得很長,去得地方也會比較多。」陳丫丫憧憬地道︰「要不是看她閃婚閃得這麼順利,我也不會想去相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