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機緣巧合。總有那麼一些人,讓你覺得很對味,燕傲男覺得韓木木正是這樣的人。無論是他的專業才能,還是行事細致的方式,就連他對古董收藏文化的理解,都是深得她的心。
燕傲男握著手機出了會議室,惦念著董子前不久發來的短訊︰「中午12點小團圓見,龍導有要事相商,請不要遲到。」
自從《戰色》的票房人氣如日中天後,龍導也幾乎消失了,完全由董子撐著局面拉著主創人員四處活動。當然,大神們都有低調的理由,如果他們積極配合媒體炒作,反倒顯得不正常了。
無論如何,龍導相邀,燕傲男自然不敢怠慢,她正準備進辦公室收拾下便出門,卻听慧安的貼身秘書笑道︰「燕副總,慧董事長剛剛有事找你,請抽空去一下。」
燕傲男微微一頓應下,直接跟著帥氣的小伙子到了慧安門前,敲門應聲而入,紫紅色絢麗短發襯得慧安神采奕奕,親切笑道︰「燕燕,你來了!」
從辦公桌前走到了沙發邊,與燕傲男面對面坐下,關心地打量著燕傲男,雙目如一汪秋水般柔和地問︰「怎麼樣,最近有沒有覺得壓力太大。」
燕傲男也不禁全身線條柔軟下來,歉意地笑道︰「慧安姐,多謝關心,我覺得還好,就是總有些雜事纏身,給安誠也帶來了些麻煩。」
「媒體的那些聲音,你完全不必去在意,我創建安誠投資這幾年,也是被各種烏七八糟的報道纏身。他們也是要吃飯的,不過是他們播報他們的,我照樣過我的日子,還權當免費替安誠提高知名度了。」慧安灑月兌地笑笑。
「慧安姐,你真會安慰人。」燕傲男心存感激地道,她不僅不嫌自己惹來麻煩,還這般安慰自己,令人倍覺溫暖。
「我是給你談親身體會,哪里為了安慰你。再說你需要安慰嗎?《大牌》曝出來的那三個男人,每一個都是女人們夢寐以求的約會對象啊,你一個人一天把他們全部拿下了,連我都有點嫉妒你了呢。」慧安又開始戲弄調笑她,卸下女強人的面具,露出只在閨蜜面前才有的不正經。
「哪里有你說的那麼夸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燕傲男苦笑道,其實她想說,如果她對世人說,當時連情人節是什麼都沒搞清楚,又有幾人會信她呢。
「那倒是的,看你這害羞的樣子,就是一個也沒有真正得手啊,我真是替你著急啊。」慧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轉而又輕嘆一聲道︰「說起來你不相信,在你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麼,我總看到我外婆的身影,她是名門大家閨秀。從小她就特別疼愛我,對我的管教也特別嚴格。但是我在西方隨波逐流,情愛之事頗顯荒唐之後,她對我很是失望。」
每次被慧安扯上這般話題,燕傲男便忍不住紅霞滿面,此刻听慧安這般剖析內心,卻也不由想起對自己特別親厚的外祖母,輕聲道︰「長輩們對我們,都是發自內心的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也不必過于自責了。」
慧安在她的眼中,雖不及武則天那般霸氣威武後宮佳男無數,但也絕對是能夠順應自己的心去活的人,雖然燕傲男對她的生活方式並不認同,卻也對她這般真性情的人指責不出口。畢竟世間偽君子層出不窮,這個時代雖然一夫一妻,但是不忠于自己婚姻和感情的人,不也比比皆是。
慧安揚眉一笑,眸光深處隱去了淚光,頗為自傲地接著道︰「我年輕的時候,在商業上的天賦便已經表現的近乎完美,把家族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把他們的財富與意志都最大可能地發揮與傳承。只是當時年少,總把外婆對我的嚴厲當作是對我女兒身的不滿,我自認為和那些世家的公子哥比起來,也就差個‘****’,結果把自己的生活搞得很糟糕,也傷透了她的心。」
燕傲男安慰道︰「不管怎麼樣,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長輩,相信你為家族所做得那些,她都看在眼里。」
「當時她越是生氣,我越是要叛逆給她看,直到後來,她才對我說,小慧,如果那是你喜歡的生活,外婆並不反對你,我只是怕我的小慧會吃虧啊。」慧安笑中帶淚地道︰「燕燕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特別想讓你也活得輕松點,不要像我外婆那樣,把自己的靈魂桎梏起來。」
燕傲男這樣的年齡,在古代已經是大齡剩女一枚,與她同齡的孩子都伢伢學語繞膝走了,擱在現代也是步入再不挑別人就要被人挑的尷尬階段。大唐第一女鏢師,豪門高宅進不去,平民之家也入不得,不是沒有想過要常伴青燈的可能,卻也沒覺得現狀不好,滿滿的行鏢的任務安排,讓生活也並不那麼地乏味。
現代都市生活中,她不知道那些被女子追捧的男神,為什麼要對自己這般青睞,或許帶著他們自己的目的,或許是見她與眾不同,或許也有不加掩飾的真心。她被拔的心弦,更多是好奇、恐慌、警惕和躲避,不想糾結在豪門,特別是任務對象龍氏兄弟之間,她或許真如慧安所說禁錮住自己,心如止水吧。
此刻只得笑著回應道︰「慧安姐,或許你外婆喜歡的那種女子的婚戀態度,才是適合我的,你以後也不要再調笑我了。」
慧安訕笑地道︰「那倒未必,到底什麼才是適合自己的生活,要用自己的方式去體驗,你的眼里現在居然沒有風月之情,你這樣的小姑娘難道將來要當尼姑嗎?」
「那倒不會,但是肯定不會是最近的事情,所以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燕傲男笑道︰「慧安姐,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先走一步了,中午我有約。」
「那你肯定不敢,真要有那麼一天,我就是硬綁也會把你拖進婚禮的殿堂。去吧去吧,等博古堂的人招齊了,我們再一起好好談談吧。」慧安仿佛對她的約會了然般,****地充滿鼓勵地笑笑。燕傲男無奈地回應一笑,匆匆告別。
小團圓中午時分,居然依舊熱鬧非凡,kim看到燕傲男很熱情,正打算把她往林嘉妮房里引,燕傲男笑著阻止他道︰「龍導他們在哪個房間?我今天有些公事,結束了再去找嘉妮。」
kim回過神來,笑著把燕傲男帶到了其中一間雅致的豪華包房,里面已經有幾個人在熱鬧地喝茶聊天,看到燕傲男過來,龍導居然也沒為她遲來而生氣,反倒朗聲笑道︰「燕燕過來了?臨時想約你吃個飯,給你介紹一位新朋友,快點過來認識下。」
燕傲男詫異地上前,看到除了洛風、董子,還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士,身材很嬌小,說不出來的氣質與味道。打量她的目光里也是濃濃的激賞,似乎定定地鎖住了自己的身形,柔和當中有著令人不容忽視的犀利。明明是中國人,卻用並不純熟的中文道︰「燕小姐,見到你很高興,我的名字叫海倫。」
那種近乎質樸的熱情,讓燕傲男無從抗拒地笑道︰「你好,海倫。」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抬頭詫異地望著洛風,卻見他溫柔里帶著自信定定地看著自己。
錯開他的目光望向龍導,燕傲男道︰「這里的菜式都不錯,是我朋友開的,今天我做東吧。」
「茶道很特別,是我喜歡的東方味道,謝謝你的朋友。」海倫熱情地表達著她對小團圓的喜愛。
「我喊你來吃飯,怎麼能讓你請客。」龍導佯裝不悅地道︰「董子說你現在跑什麼安誠投資去上班了,才把我們約到這里來,不過好在這家店還挺有意思的。問題是,你好好的大明星不當,去上什麼班啊?」
燕傲男心道,我和你們的合約也只維持到《戰色》上映結束,連公映期間的配合宣傳都是勉為其難地,怎麼偏偏龍導要管制自己這麼多呢。臉上卻是笑著道︰「是我一個朋友開得公司,覺得不錯,就去混口飯吃,演戲這種事情,畢竟不能夠做一輩子。」
「簡直是胡扯,你是需要去公司混飯吃的女演員嗎?你如果把握好機會,一年能夠賺那些公司高管十年的錢,其他的時間都可以省下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當然賺錢不是最關鍵的,那種被粉絲喜愛,為人類文化事業留下著作的成就感,難道你都不在意嗎?」龍導氣急敗壞地道。
「龍導,先讓燕燕坐下來喘口氣吧,你也消消氣,我們年輕人在演藝圈里,總是會有走彎路的時候。」洛風適時地過來打圓場。
燕傲男像是被長輩批過的孩子,無奈地坐到了餐桌旁,心道這個龍導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火爆脾氣,海倫卻是笑著接過來,用生澀而緩慢的中文道︰「龍先生,你不要和孩子們生氣。燕小姐肯定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或許是因為在娛樂圈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定位,又或者在等一個適合自己的劇本。」
龍導的急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順著海倫的話對燕傲男道︰「來之前我就想過這種可能,以你對娛樂圈的漠不關心,居然真的連鼎鼎大名的海倫都不認識,才會拒絕洛風的提議,加入她的新片吧。」
燕傲男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海倫就是洛風提到的,那個在國際上拍著名大片的女導演,她一直以為會是個金發碧眼的異域女人,沒想卻是典型的東方人。看來也是和慧安一樣,雖然是中國人,卻是生活在國外的那種。
略顯尷尬的燕傲男道︰「我當然听說過海倫,只是沒想到那麼厲害的海倫,就是眼前這位,我並不是拒絕加入她的作品拍攝,而是真的不打算在娛樂圈里面工作了。」委婉而無奈的聲音,其實只要是看過海淪照片的人,都不難記住這張頗有特色的東方面孔。
龍導雙目圓睜,董子知道他被燕傲男氣的又到了即將發火的邊緣,趕緊插過話來道︰「海倫導演是目前國際知名導演中,為數不多的女性導演,能夠參演她的作品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龍導也是因為對她的作品非常欣賞,才特地來當一次說客的。」
海倫卻是善意地笑笑道︰「我能夠理解燕小姐,拍過龍導你的作品之後,恐怕很難將別人的作品看入眼了。」
「不是的,當然不是的,我最近工作剛剛有些上手,以後會越來越忙……」燕傲男一臉為難地道,正在猶豫要怎麼開口不得罪人的時候,kim笑著進來了。
kim紳士地朝在座各人笑笑道︰「抱歉,讓諸位久等了,先嘗嘗我們小團圓的春令特色菜吧,大家邊吃邊聊。」然後安排旗袍裝服務員,婀娜地邊上菜邊報菜名,海倫听的滿臉喜色,顯然她對中國文化是發自內心的真愛。
小團圓的菜色顯然也是下了功夫的,譬如這道茶香蝦仁,是將古老的茶道文化融于鮮蝦,上桌時白玉般的蝦仁襯著碧綠的茶葉,看著便十分期待一品。龍導臉上的神色也舒展開來,顯然這里的菜肴還是能夠令他滿意的。
kim熱情地為大家布菜,海倫好奇地就著幾道中式菜肴的文化追問了幾句,席間諸位反倒似將剛剛的不快淡忘了。燕傲男面對這一桌絕色美肴,卻是如梗在喉,食之無味,不知道待會要怎麼應對,既表達清楚自己的意願,又能不得罪人。
餐盤翻轉,一道道量少精致佳肴入肚後,吃到七八分飽,餐點與湯羹上桌,kim為大家分配好,便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海倫贊嘆道︰「這里的菜式比我在北京打著皇家御膳的飯店,吃到的更具中國古典特色,當然也更好吃。」
「這家店現在的網評特別地好,大家都只是說這里的環境如何地溫馨美好,具有東方神韻,海倫你這麼一說,好象菜式里的東方文化,的確也不少呢。」董子附和著,飯店是他選得,能夠得到大導演們滿意加肯定,自然是高興。
「我著迷于一切東方色彩的文化,這可能是和我雖然是名中國人,卻不能夠回到自己祖國生活有關。在西方人的眼里,中國作為東方古國是非常神秘的,而我更是為這種神秘和美好而驕傲。燕小姐,可能你不知道,我打算要拍的這部新片,正是想要向全世界宣揚這種神秘的東方文化,讓更多人愛上我們的國家和這里的生活方式。你真的不願意听一听嗎?」海倫充滿誠意地問道,眼神里充滿著期待。
「海倫,燕燕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女孩,這也是我當初向你推薦她的原因,她熱愛我們的祖國和東方文化,我想只要你給她一些時間,她就會想通的。」洛風適時地補充到。
事實上,海倫一開始也只是想考慮下洛風的建議才去關注燕傲男,然而在她看到那段網上瘋傳的,燕燕見義勇為的視頻之後,就迫切地想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主角了。因為她新片里的女主角,正是這樣充滿熱血和正義感的東方女孩。
「燕燕,除了拍片,我們之間接觸的機會並不多,如果不是因為海倫的事情,我完全沒有必要來當說客。你恐怕不知道,海倫為了要籌拍這部電影,做了整整十多年的準備,從調查那些與劇情相關的中國鄉土人文風情,研究兩國文化的差異,還有為拍跨國片所面臨的政治和其他方面的阻擾而努力。當一個導演看上自己喜歡的主角,這種驚喜,恐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海倫,因為我們都是屬于非常挑剔的人。」
龍導是一個用鏡頭表達想法的人,可以說,很多時候拍片時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不喜歡別人交流與干涉,難得煽情地說這麼多,居然是為了說服自己,燕傲男對著一眾期待的目光道︰「海倫女士,你可能不了解,我真的不會演戲。影迷們說我在《戰色》里的表現就像個花瓶。當然最關鍵的是,你的夢想是拍電影,而我的夢想是體驗不同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當一個花瓶那樣的演員。」
海倫的目光里流露出加倍的激賞,笑得很和藹地道︰「燕小姐,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你知道為什麼很多好萊塢大導演,包括龍導,都特別喜歡用新人嗎?觀眾們看到老演員的時候,會說,喔,我知道他要演什麼樣的角色了,他肯定會那樣做的。我們都不希望觀眾知道我們的主角會怎麼做。如果你說,想體驗生活,那麼更應該來當演員了,這個職業正是可以體驗不同的人生和內心世界。燕小姐,你別急著拒絕我,等你看過我的劇本再說好嗎?」
如果想要說服海倫和龍導這樣的大導演,加上她和他相似的固執脾氣,燕傲男覺得真的有很大的難度,拒絕都變得很艱難。她只好無奈地道︰「謝謝你們對我的信賴,我會在看過劇本後,考慮你們的建議的。」
這一頓飯的意義,才算是塵埃落定,最滿意的人算得上是洛風。離開的時候,燕傲男除了帶上海倫的劇本,還捎上了董子遞過來的信封,他表示那是合約之外的報酬,感謝這些日子對《戰色》公映宣傳活動的配合,另外還有部分是票房成績的小小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