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昌閣乃當今皇帝的御書房,散朝後的趙禎獨自在壽昌閣批閱奏章。對面靜靜坐著一女子,正是趙嫻。
半晌後,「啪」地一聲,一本奏章被扔于地上,門外內侍听到聲音後,忙忙跑進來,看到皇帝一臉怒容,皆嚇得不知怎生才好。
趙嫻示意內侍繼續到門外守著,然後默默拾起地上的奏章,用手抖了抖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仍然將奏章放回了御書桌上。
「禎哥哥,何事如此著怒?」趙嫻拿起邊上的一杯茶遞給趙禎。
趙禎接過遞來的茶,抿了一口,似乎平息了點怒氣。
「西部軍報,甘州、瓜州、沙洲、西涼府皆被黨項李德明所破,回鶻被滅,回鶻可汗夜落隔被迫逃亡,不知所蹤。自此之後大宋將再無牽制黨項的力量,這叫我如何不怒?」趙禎邊說邊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
趙嫻點點頭說道,「此役由李德明長子元昊擔當西攻重任,他采取突襲戰術,使回鶻可汗來不及調集兵力,甘州先破,瓜州、沙洲隨即投降。李元昊在率軍回師途中,采取聲東擊西之法,又乘勢一舉攻破西涼。短短三個月,李元昊先後掃平這四城,由此一役,元昊被李德明立為太子。」
停了停後,趙嫻繼續說道,「李元昊此人,機智過人,雄才大略,日後必將成為大宋的掣肘。」
趙禎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坐回了御書桌後,「先帝在時,曾命李德明以我朝名義安撫蕃部和回鶻,雖然當時回鶻與黨項勢不兩立,可是與我朝關系卻越來越密切,回鶻一直希望依靠我朝力量來對付黨項,所以頻繁的向我朝進貢。我大宋也一直暗中扶持回鶻以對付黨項。」
「此次黨項突襲,雖說猝不及防,但秘衛很早就對黨項的異動產生懷疑,並將此情況報知禎哥哥您了,為何我大宋不暗中派軍隊支援回鶻呢?」趙嫻對此頗有疑慮。
「嫻兒,你有所不知,此密報被大娘娘壓下了,她說,黨項多次出兵回鶻,皆未成功。若因此而次次派兵,我朝的軍隊豈不成了回鶻的護身符了?若非如此,回鶻又如何會滅亡,我大宋西面以後將危矣。」趙禎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說道。
「觀黨項行止,朝西稱帝只是時間長短而已。元昊未來繼承其父之位乃必然之事,一旦元昊繼位,必不甘心對大宋稱臣,如此西面必將面臨戰火。不過此事已然如此,禎哥哥你也不要太過著惱。而今我有一計,可以稍緩此局面,不知你可願听?」
「但講無妨,你我兄妹又有何不可言之事?」趙禎認真的望著趙嫻。
「黨項李德明此人,暴躁、、短視。他有三子,長子元昊為衛慕氏所生,次子成遇乃咩迷氏所生,三子成嵬是訛藏屈懷氏所生。元昊有雄才大略,可惜其母娘家勢力式微,次子成遇母娘家勢力頗強,而德明最喜愛的卻是三子。三子皆有擁護之臣,或許我們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關系,讓他們內部先亂一陣。」趙嫻仔細考慮後緩緩道來。
「此計不錯,屆時我和八皇叔探討此法如何行事。」趙禎頗為贊賞的看著趙嫻,「嫻兒,可惜你非男兒身,不然朝廷必將得一能臣干將.」
「禎哥哥,女子也能助你一臂之力,你莫要小瞧女子的能力。」趙嫻微嗔。
看到趙嫻難得露出的小兒女之態,趙禎也頗為開懷。看著這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女孩已然至豆蔻年華的少女,很是欣慰。
隨後趙嫻望了望門外,欲言又止。
趙禎明白她的意思,擺擺手說,「無妨,門外內侍皆可信任。」
趙嫻點點頭表示明白了,說道「禎哥哥,你可知我剛從寶慈宮出來?」
「此事我已知,你可知大娘娘找你何事?」趙禎望向趙嫻。
「一開始我並不知,但現在似乎有點明白.今日太後娘娘問我有關婚配之事,恰巧遇到劉從廣」趙嫻微皺眉頭。
「不錯,大娘娘的確和我提過此事,我並不知你之心意,未敢冒然作答。大娘娘有意為你和從廣指婚,不久便會和你父王提及此事,你需早做打算。」
「身為皇室女子,難道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由不得自己嗎?禎哥哥,你可有辦法阻止此事?我不希望我的終身大事就此被定下。」得到趙禎的確定,趙嫻心里‘咯 ’一下,看來她的不好預感卻是無法避免的。
「嫻兒,我非不想幫你,可惜于此事,我確實無能為力,我這皇帝做的實在是氣悶。而今之計,我只能幫你拖延此事,想要真正解決,我們須從長計議方可。」看到趙嫻的著急,趙禎也內心不好受。
趙嫻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果我能助你將皇權收歸手中,你能幫我取消這指婚嗎?」
趙禎听後,眼楮一亮,「哦?你這小妮子,又有何法?」
「我曾听說禎哥哥之娘親非當今太後娘娘,如果.我能助你找到親生娘親,我們手中的籌碼是否足夠?」趙嫻試探性的問道。
「若真如此,我們倒是可以試上一試。可惜知曉此事之人,又有誰敢站出來說出真相?而今恐怕只有八皇叔有實力、有分量,能讓世人信服吧。但一家之言卻是仍不夠,我們尚需更多的證據。」趙禎想了想,很肯定地說道。
「我們可以去檢視先皇的起居注,前後一推算便可知,誰是當今皇上之生母。屆時無子傍身的太後娘娘又有何借口再臨朝專政?取回皇權,皇上也不必被世人詬病不孝。」
「查先皇的起居注,需暗中進行,此事必要嫻兒你幫我,至于八皇叔方面.」趙禎頗為為難地說道。
「父王那邊,又有何難?」趙嫻月兌口而出,然後警覺的看了看趙禎,「禎哥哥,老實說,你是在算計我吧?我怎麼覺得,你這是在拉我入局.」
趙禎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然後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嫻兒,你我已然被綁在一條船上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又何必在意算計不算計。你要知我必不會害你便是。」
趙嫻細想之後,也只能嘆口氣說道,「好吧,若我助你收回皇權,你須答應我,從此之後,我的婚配由我自己做主可好?」
「一言為定。不過話說回來,從廣與我也算一起長大,我知此人品性,不是那等陰險凶狠之人,也算是光明磊落。若為夫婿,倒算不錯,你可仔細考慮考慮?」
「不是品性問題,我需要的夫君,必是那等有情有義,對我一心一意之人。劉從廣此人我並不了解,如何能讓我盲婚啞嫁?」趙嫻的婚姻觀是趙禎所不能了解的。
「如此,我便不勉強你。檢視先皇起居注事宜,我著閻文應帶你去天章閣,你自己便宜行事便可。」
「我去翻找先帝起居注,是否.」趙嫻頗有點為難。
「嫻兒,如今這宮中,除了你,我再無可信之人。此事只有你去方成。」趙禎肯定地說道。趙嫻只好無奈的點點頭。
得到趙嫻的首肯後,趙禎方長長地出了口氣,心下立刻輕松了起來。
試想哪個皇帝願意做傀儡受制于人?哪個皇帝不願做出一番事業,好千秋萬代,載入史冊?趙禎本是有為皇帝,自是躊躇滿志,要做的不僅僅是仁君,更是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