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上坐于三樓靠窗的白衣男子眼楮望著窗外似在欣賞美景,耳內實是被附近幾桌人不大不小的議論聲所充斥。
討論聲源于附近隔壁同樣靠窗而坐的兩個男子,這二人極其普通的樣貌,正同坐一桌對酌。
酒至半酣處,其中一人望著窗外天色,與對面人說道︰「你可知今日襄陽城中有何大事?」
對面人面色微紅,咪了一口酒不在意道︰「不就是作惡多端的‘蛟龍幫’中幫眾被捉,今日午時由北門開始,在城內游街示眾嗎?襄陽城內昨日已出告示,誰不知曉此事?」
「被捉之人可不是普通幫眾,其中一人乃是‘蛟龍幫’排行第五的頭目,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要行到咱們這‘望江樓’樓下了。」那人邊說邊朝下又探了探身子。
「怪道你今日竟破費請我來三樓吃酒,原來是要看這個,只是這水匪頭目又有何好看?不也同你我一樣,兩只眼楮一個鼻子?」對面之人伸筷夾了一口菜慢慢咀嚼。
「你怕是成日間讀書讀傻了吧?這事竟也不知?」那人鄙夷地嗤了一聲,又說道︰「你可知這五頭目是何人?卻是你我皆認識之人!」
對面之人駭了一跳,左右望了望,對那人「噓」了一聲道︰「切莫在此亂說,而今楚王府和知州府衙皆在捉這些水匪中人,你這是要自找麻煩嗎?」
那人擺擺手道︰「無妨!這人莫說咱倆認識,這襄陽城中許多人皆認識他。」
對面人停住筷子,好奇地問道︰「哦?這水匪頭目卻是何人,竟在襄陽城如此有名?」
那人神秘地笑了笑,搖頭道︰「陶鐵僧,你可認識?」
「陶鐵僧?啊!可是曾在萬員外茶館內做茶博士的陶鐵僧?」對面之人驚訝地合不攏嘴。
「嘿嘿!可不正是他?你我二人在那茶館喝了多年的茶,亦常常去萬員外的干茶鋪買茶葉,與陶鐵僧尚算熟悉吧?」這人因為爆了個大料而得意一笑。
二人的隨意討論,恰被離他們不遠的另幾桌人听到,那幾桌之人的臉上也紛紛露出吃驚的模樣,似乎對這陶鐵僧並不陌生。一時間,圍繞著這陶鐵僧的話題越來越多,討論之聲也漸漸變大。
這世間的八卦話題永遠是閑人,包括男女老少最愛听最愛說的。而酒樓茶館卻正是八卦最為快速的衍生地之一。
靠窗而坐的白衣男子帶著隨從來此用膳,其中一個目的也正是想于結賬之時順道在酒樓小二嘴里打听下襄陽城中的事情,只是這飯菜尚未上來,卻先听到了這麼個勁爆事情,倒是可以做那餐前茶點用了。
原先的茶博士做了水匪五頭目倒也無甚稀奇,他綁架了先前東家的女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這白衣男子最關注的卻是捉到‘蛟龍幫’幫眾後游街示眾一事。
襄陽城只開一門,進城盤查甚緊,原來和此事有關,只是捉拿水匪本是知州府衙之事,為何又與楚王府搭上了關系?那白衣男子越思量越覺得這事背後有太多怪異之處。
他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一壺好茶只喝了幾口,便再無動靜,直到魚香飄入鼻內,那白衣男子方醒覺過來。
那壺據說是襄陽名酒的‘竹葉青’也隨著清蒸 魚一起送了過來,白衣男子暗暗嘲笑自己事事多心的習慣,如此美景美味卻不知享用,真是操心的命。
他自嘲一番後,拿起筷子輕輕夾了一筷 魚肉放于嘴內,銀白色的縮項 肥美肉細,味道鮮美,白衣男子細細品嘗後,忍不住又夾了一塊入嘴。
「阿顏,你也嘗嘗這 魚,味道極好,回味無窮。」白衣男子指了指這縮項 對那褐衫男子說道。
「主子,你試試這‘竹葉青’,那小二說配上 魚,味道更佳。」叫阿顏的褐衫男子並未下筷縮項 ,而是為自己主子斟上了一杯淡青色的酒。
這二人正是從汴梁一路趕來襄陽的趙嫻主僕,二人如今並未易容,只是梳起了男子發型,做了男裝打扮。
‘望江樓’不愧為襄陽城中最大最出名的酒樓,四層樓上上下下如此多的客人,但這燒菜的速度並不見慢,不多時,剩下的另三個菜也陸陸續續上了來。
除了微辣的口味外,這幾個菜兼具了色香味俱全的特點,趙嫻二人吃的個津津有味,不多時一壺酒竟也喝的所剩無幾。
趙嫻喚過小二正欲結賬,此時樓下傳來「當當當」之聲,伴有車輪「格咯吱」的響聲,夾雜著亂糟糟的腳步聲和大大小小的說話聲,慢慢靠近。
三樓討論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靠窗那桌最先討論的二人忙站了起來,朝著窗下探頭而望,其中一人手指樓下不遠處,嘴里還嚷道︰「來了,來了!快看!過來了!」
趙嫻酒足菜飽,本對游街示眾的人犯了無興趣,只是那叫陶鐵僧人,熬了十幾年終于做到了茶博士,好端端的正經職業不做,為何卻做了「蛟龍幫」五頭目,倒叫人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讓一讓,讓一讓!各位莫要擋住去路!」十幾個衙役邊喊邊擋住靠上來的人群。
樓下車輪壓過地面,緩緩行至「望江樓」外,一群人跟著人犯游街看熱鬧而來,望江樓附近的酒樓、茶館、客棧之內的客人也皆立于街上圍住了囚車指指點點。
那囚車到得‘望江樓’外之時卻被附近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卻再也前進不了半步。
趙嫻聞得聲音,側身朝窗下望去,只見囚車內押著四人,個個皆頭發披散,臉上雖無用刑的痕跡,但觀萎靡的面色,必然是受過嚴刑拷打。
「你看!那不正是陶鐵僧嗎?兩年未見,他容貌倒是未變!」隔壁那人以手指著其中一人說道。
趙嫻順著那人手指望去,正見到囚車內有一人,三十歲上下年紀,中等身材,面容無甚特別,只是嘴角兩邊笑紋頗深,顯見與其茶博士長期面帶笑容的職業有關,這人便是陶鐵僧罷?
囚車巧巧停于趙嫻望下去的正下方,那陶鐵僧抬起了頭,朝趙嫻望了過來,只是眼神輕輕掠過了她,朝更高處望去。
趙嫻詫異地也抬起了頭,陶鐵僧望著的更高處原來是「望江樓」的四樓,她恍然大悟後卻暗道一聲「不好!」
樓下十幾個衙役正在費力地驅散越圍越近的看熱鬧人群,而囚車邊只立著兩個面色淡漠的帶刀衙差。
此時,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