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比笑笑回來晚一天,他給笑笑送來笑笑的背包,可見,他們這兩天的確在一起。
小懶想到笑笑夜間發燒,意識朦朧,一直在抽抽噎噎,捂在被窩里面淒凜的叫著「不要離開我。」折折騰騰到天亮才安睡,三人知道,她是哭累了。
三人商量後決定,由小懶請假照顧笑笑。
這時候,小懶真想揮他25巴掌抽翻他,現在不能在一起,當初勾搭笑笑作甚?
可當胖子抬起頭,小懶心咯 一下,蠻橫勁頓時散了。
胖子頭發蓬亂,胡子未刮,眼窩深陷,蹲在女生宿舍院外的牆邊,頹廢的像一ye破產的落魄戶,目光發直渾濁。
「這個是笑笑的東西,麻煩你轉交給她。」他的聲音干涸嘶啞,晃晃悠悠的站扶牆站起來,差點因為頭暈而一**坐在地下,胖子在院門口蹲了不短時間。
小懶接過笑笑的背包,猶豫不決的問︰「你和笑笑到底到底怎麼了?她那麼全心全意的對你,你這麼對她,你知道她多傷心,我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傷心的笑笑。」
胖子終于站穩腳跟,嘆了口氣,心痛道︰「都是我不好,沒有給她撐起夠她笑耍的庇蔭,讓她受苦了。」
「上周笑笑女乃女乃去世,她和父母鬧翻了。」
找了家面館,胖子隨意吃兩口,和小懶講起這兩天他的見聞。
就在胖子發了瘋一樣尋找笑笑時候,笑笑打電話哭著讓他過去,胖子從未見過哭泣的笑笑,心慌意亂,未和大家打招呼就趕去笑笑家鄉。
女乃女乃的遺囑是將房產等全部財產給予自己孫女笑笑,笑笑父母當然不願意,膝下還有一兒子,笑笑又不是在身邊長大,將來怎麼可能想到這個弟弟?
笑笑女乃女乃尸骨未寒,她父母就當場和她翻臉,罵笑笑白眼狼養不熟,罵笑笑忘恩負義不念生養之恩,罵笑笑蠱惑女乃女乃,其他親戚生怕他們有商量余地,不分青紅皂白跟著瞎哄,添油加醋的嚼舌根說笑笑不是東西。
笑笑父母一听,得理了,更加放肆。
好在笑笑大伯是個講道理的人,這遺產雖沒有自己也不怪怨。佷女等于半個閨女,笑笑又是他眼皮底下長大,自然更親些,連大學學費都是由他們提供的,這閨女心里有多少苦他最了解,頂著重壓在笑笑父母的責罵聲中,帶笑笑辦理財產繼承手續。
笑笑辦理好一切,逃也似的返校,她要逃離那些噩夢,她想去沒有紛爭的桃花源。
小懶听完笑笑不曾提起的過去,心情異常沉重,交代胖子好好休息,若是他多倒下去,笑笑的世界會崩塌。
小懶回宿舍,笑笑已經醒了,坐在床上木木的發呆,臉上沒有表情,像人偶一般,小懶知道,笑笑是由女乃女乃帶大的,女乃女乃的死,對笑笑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笑笑听到動靜,撇頭看小懶,軟軟道︰「你回來了。」
「嗯。」小懶把笑笑的背包掛在門後,走到笑笑huang前坐下來,她覺得必須說點什麼,來轉移笑笑的集中力。
誰料,笑笑倒是先開口了。
笑笑關心的說︰「小懶,那天老娘先走了,你和蘇岩還有進展?」
小懶一听,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八卦這些,但一听到笑笑自稱「老娘」,小懶不由得松口氣,她翻著白眼道︰「進展大大的有,他帶我去逛書店,說我數學不好,要從平時積累,逛的是教輔書店,我謝謝他了。」
笑笑噗嗤一笑︰「蘇岩也是好意。」
說完,兩人就沒在說話,笑笑沉默片刻,緩緩敘述道︰「爸媽很喜歡男孩,我小時候生下來沒多久,就被扔給女乃女乃,他們出去打工,過了一年有了弟弟,他們更加不搭理我,這麼多年,我和女乃女乃相依為命,上大學時候,若不是大伯一家看我可憐,供我吃穿學費,我現在不知道在哪里混日呢,你說他們怎麼這麼狠心?」
小懶安安靜靜的听,她知道笑笑並不是真的在詢問她看法。
「爺爺死的早,女乃女乃把我拉扯大,辛苦常人難比,小時候,女乃女乃有什麼好吃的啊,好玩的啊總會留給我。有時候,外出打工的爸媽也會帶弟弟回來,弟弟搶了我玩的,搶了我吃的,把我的作業撕爛亂扔,拿手打我臉,小霸王似的,爸媽笑呵呵的稱好,覺得弟弟出去不會有人欺負了。」
「那時候,我才小學二年級,弟弟得了夸獎,更加放肆,他雖比我小一歲,卻健壯的很,他把我撞倒,讓我趴下來給他當馬騎,我不肯,那個稱作爸爸的男人,劈頭給我一巴掌,打的我兩耳嗡鳴。」
「女乃女乃看到,大罵他們,他們回頭惡狠狠的警告我,女乃女乃年齡大了,說話做事沒被他們當回事,就只能抱著我說︰笑笑要堅強,有女乃女乃疼笑笑呢。」
「那時候我還小,我想啊,雖然父母偏愛弟弟,我畢竟是他們的親身女兒,有什麼化解不了的矛盾呢,我若一直無怨無悔的對他們好,總有一天他們會受到感化的。于是,我處處讓著弟弟,給他當馬騎,他吃得好,從小就壯,幾次壓得我爬不起來,陪他玩英雄游戲,當挨打的壞蛋。給爸爸倒茶,爸爸心情不好,滾燙的開水潑到我身上」
「我想啊,我就這麼無怨無悔的,總有一天,他們會回心轉意的。」
「終于有一天,媽媽打電話給女乃女乃,急切的要哭,她說笑笑放學路上給車撞倒,醫院急著做手術要交三萬塊錢,女乃女乃一听,魂都沒了,東拼西湊恨不得砸鍋賣鐵打了三萬過去,剛準備出門去醫院,我放學回來了,爸媽拿了這筆錢帶著弟弟走了」
「你們知道,我多恨麼?」
「我多恨我自己,我逃出那個噩夢卻把女乃女乃丟在那里,我恨自己沒本事,沒能讓女乃女乃享福」她越說越激動,最後歇斯里地的吼起來。
「放屁!人死不能復生,現在怨恨有什麼用!為什麼不珍惜現在?你大伯一家,我們,還有胖子,大家多擔心你!你在這里自怨自艾到什麼時候,要不要給你了喇叭昭告天下你多麼不幸?你名字是女乃女乃給起的吧,笑笑,看你現在什麼樣!」
「小懶,你沒這經歷怎麼體會到這份痛苦,你少說兩句」木子听了笑笑的故事,兩眼紅紅。
我是笑笑啊,女乃女乃是希望我常常笑啊,胖子還有大家都希望我笑口常開。
「小懶說的對,但是說的容易做起來總是那麼艱難,在給我兩天緩緩吧。」
「以後發生什麼事,一定要說出來,別悶在心里。」三人沒有反對,默默拍拍她肩膀。
這兩天,笑笑說話很少,一下子沉默寡言下來,眾人為了讓她散散心,周末時候一起去雞鳴寺看櫻花。
人來人往的道路,兩側的櫻花一直延綿到城牆那邊,道旁的古雞鳴寺,雕梁飛瓦,香火冉冉,似以悲憫之姿俯看眾生。
落英繽紛,行人在粉白飛舞的花雨里歡笑著,拍著照片,留下唯美的時光,毫無心機。
櫻花下,一張張歡笑的陌生臉龐,一張張小心翼翼著的關切的年輕臉龐,都生動鮮活的印刻在自己生命里,因為她們,自己才能有所釋然,才能不失方向的找到光明。
「真漂亮,胖子,給我們拍張合影吧。」笑笑淡笑著站在櫻花樹下,伸手邀請著大家。
「好。」眾人會心一笑,小晴和木子一左一右挽著她胳膊,小懶站在她身後的台階上給她豎起兔子耳朵,一張張年輕歡樂的臉,被深刻的烙在那天下午。
我是笑笑。
悲傷留在過去吧,用現在和未來迎接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