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大雨洗滌金陵,雷聲滾滾而下,天空好像要被撕開個口子,笑笑她們在男友的護送下回宿舍,小晴同自己說的那樣沒回宿舍。
不過大家倒是見怪不怪。
小晴利用業余時間做兼職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從簡單的活動禮儀開始,隨著社會人脈的增加,接了不少商業活動模特,展會模特的單子,有時候利用雙休時間去外地,一去就是兩天,笑笑曾提醒過她,畢竟年輕,外面什麼人都有,盡量別晚上跑出去,小晴以有舞蹈社姐妹陪同為由,婉言拒絕笑笑提議。
次日,天氣不見轉好,烏壓壓的黑雲覆蓋在灰蒙蒙的天上,使人心情極為壓抑。
小懶她們去正常上課,待課下回宿舍,小晴已經回來了。
小晴身著單薄的睡衣,抱著腿坐在被窩里,栗色的卷發散在修長白腿上,她似乎沒有听到開門聲,一雙玉狸眼死死的盯著被面上爭奇斗艷的花朵。
小懶推門進來,見窗戶大開,縮了縮脖子上前關窗,回頭對小晴道︰「今天改了性?平時夜不歸宿回來之後總是睡得天昏地暗,這次竟然沒睡覺啊?天氣冷了,你把腿啊胳膊啊塞回被窩,免得感冒啦,你感冒不要緊,傳染給我們可不好了。」
小晴聞言抬頭,死死的看著小懶,一張慘白的素臉沒有半點血色,而嘴唇卻被咬的通紅,頗有杜鵑啼血的淒慘。她雙目充血,血絲滿布,尤其嚇人。小晴看到小懶站在面前,心中怨怒,痛恨各種情緒交織,她慘白的手抓住大腿,強忍著沖動。
小懶看慣小晴妝後的模樣,反而不適應小晴素顏的樣子,看上去像易碎的玻璃瓶。小晴每天提前一小時起床。然後早上的時間全部花在那張臉上,等宿舍幾人起來的時候,她早已打扮成精致的女圭女圭。所以時間久了,大家反而忘記她素顏的樣子。
小懶頭皮發麻,感覺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上一般,同時特別心虛。因為昨天小晴打電話讓她去接自己。小懶因為不喜打雷閃電放了小晴鴿子,她私以為小晴定是被昨夜的大雨淋了個透心涼,躲到哪個小姐妹那里不願意回來,無聲的表達對她的憤怒。
當然,這會兒,小晴的表現絕對比無聲更有殺傷力。
「不好意思嘛,真的有點不喜歡打雷下雨的天氣外出,更何況。車站離宿舍沒幾分鐘的路程,跑跑就到了。所以我就…」小晴不接話,一動不動的看著小懶,眼中不知不覺流出透明的液體,她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呀!氣成這樣!
小懶看得心驚肉跳,跑過去給小晴拉被子示好,不料小晴沖著她大吼了一聲︰「滾。」
小懶被吼怔了,進門的木子也被吼怔了。
小晴心中的厭惡毫不保留的通過這聲吼傳達出來,莫名的怒火帶動了從未受過氣的小懶的情緒,她不高興道︰「沖我吼什麼吼?真當自己是公主啊,車站離宿舍就幾分鐘路程還讓人接,不就是沒有去接你麼?又不是我強jian了你,那麼凶干嘛。」
不知道那句話刺激到了小晴,小晴通紅的雙眼當即淚汪汪的,她嘴里掛著栗色發絲,瘋狂揮舞著雙臂拉扯小懶,她懸著大半個身子,被子掉在地上也不顧,尖銳瘋狂的聲音刺破小懶和木子的耳膜︰「你滾,你滾,我不想看到你,滾啊。」
本來小懶往後挪挪便無事,可是只要她閃身,小晴就會從床上摔下去,天氣寒冷,地面冰涼,小晴依舊穿著夏季的薄睡衣,摔倒地上絕對是腿青臉腫。
小懶這麼想著,像堵牆一樣擋著小晴,同時手中抓著被子,臉上留下小晴火辣辣的抓痕。
壞事了。
木子嚇的六神無主,這時候她身邊竄過一個影子,笑笑回來了。
笑笑把手中書本一丟,趕忙跑過來拉開兩人,把有些傻愣的小懶推到邊上,小懶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她被小晴反常的行為嚇住了。
笑笑力氣大,握住小晴張牙舞爪的手,柔聲問道︰「怎麼了?」
小晴掙扎半晌,渾身的力氣使不上來,她嘴一咧,趴在笑笑肩頭無助的哭了︰「笑笑…」
笑笑怕她哭岔氣,順著她的背部輕輕拍著︰「我在我在。」
「讓她走。」小晴埋在笑笑肩頭,不願意抬頭。
這個她,自然指小懶。
笑笑見小懶目瞪口呆,呆頭鵝一樣站著,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她氣的鼻子喘粗氣︰「愣著干嘛?」
「哦哦。」小懶慌忙不迭應道,本是理虧,此時心中更是後悔不止,明明自己放了小晴鴿子,卻因為承受不了小晴幾句重話而和小晴吼起來,當看到小晴淚眼婆娑的樣子,她的心猛然揪了一下,恨不得一頭撞死自己,她寧願小晴趾高氣昂的對他冷嘲熱諷,也不願看她傷心淚下。
小晴肯定對我失望透了,做錯事了還吵架。
小懶的臉成了苦瓜︰「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那麼說你,對不起…」她發現自己只會說幾句蒼白無助的對不起,對小晴根本沒有實質性補償。
笑笑揚了揚頭,小懶順著笑笑目光,看到床邊凳子上的髒衣服。
在飯店時候,因為有暖氣,大家都會把外套月兌掉,等出門,在把外套穿上。小晴淺紫色的長款羽絨服上,沾著髒兮兮的泥巴,還有她內穿的紅色長裙也盡是泥水。
小懶頓時明白了,也不怨小晴如此惱她。
昨夜的暴雨下的格外大,天地都沒了界限,這種情況下,視線極為模糊,在小懶看來,冒雨跑回來小事一樁,到了小晴眼里,卻極為困難,首先小晴並沒有小懶那麼健康的身體,更可況,小晴穿著十五厘米的高跟鞋。
「對不起,我幫你把衣服洗了。」小懶邊說著,邊伸手拿衣服。
誰知小晴頓時發了瘋,光著腳跑下來,寒涼的天氣,早晨窗外已經結出冰花,大家的室內棉拖鞋早已拿出來穿,小晴的雙腳放在地上,好像沒有感覺一樣,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掐死小懶。
她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
小懶萬萬沒料到小晴這般失控,轉臉時候被掐個正著,小晴的力氣極大,掐的她倒在床邊上喘不過氣,雙手無力的拉拽小晴的手,憋的眼淚直淌。
笑笑當場傻,她想到獻殷勤的主意卻沒預測到結果。
她慌忙上前拉開發瘋一般的小晴,小晴紅著眼楮大聲罵著家鄉話,沒人知道她說什麼,但是從她猙獰的表情上,絕對是不堪入目的髒話。
木子被這場面嚇得腿軟,見小懶歪靠床上咳嗽,木子擦擦眼楮跑去扶她,並把她拉的遠遠的。
「你滾,滾啊。」小晴失聲尖叫。
「滾啊。」笑笑扶著身體發顫的小晴,大聲呵斥。
小懶在木子攙扶下出來宿舍,關門的時候,她扭頭看了一下,小晴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她強大的御姐形象,從來沒有這般脆弱過。
那淚水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她心里,敲打的心中酸澀,難受,小懶後悔和小晴說了重話,小晴雖然說話尖酸,待人卻不錯,或許是同年級的緣故,她對小懶格外照顧,有時候小懶忙于社團活動,顧不上吃飯,小晴痛經,疼的直不起身子,仍去食堂給小懶買飯,還有次小懶洗了墊被,結果一連幾個陰天,墊被難干,小晴臉上鄙視她罵她不動腦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卻把自己的兩床薄些的墊被分了一床給她,結果兩人半夜冷的牙打顫,听著對方牙齒打架的聲音哈哈大笑…
這就是小晴,尖酸刻薄卻心地善良,可是自己卻…
木子驚魂未定,見小懶眼眶微有些濕潤,她的臉被抓破,脖子上有道清晰的掐痕,好不狼狽,木子以為她在計較剛才的事情,嘆了口氣道︰「你也別怨她,你沒看到,昨天夜里的雨好大,路上幾乎沒人,怪嚇人的,她也被嚇住了,加上你放她鴿子,讓她心寒的…」
「我不怨她,是我錯了,我現在後悔的不得了,要是有後悔藥吃就好了。」
小懶和木子回去的時候,小晴已經睡下。
笑笑噓了兩聲讓她們輕點,把小懶拉倒門外問清事情原由,末了嘆口氣什麼也沒說。
因為這場折騰,小晴倒下了,病的很嚴重,整日整夜的咳嗽,讓人听著心頭不舒服,小懶愧疚,請假照顧她,給她擦臉,喂藥,喂飯,小晴就像一個木頭人,毫無生氣,眼楮空洞,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懶看著,揉揉眼楮,她寧願小晴跳起來打她一頓,也比這樣強。
這種狀態持續一周,忽一日,小懶在給小晴倒水拿藥的時候,接到蘇岩電話。
等她掛了電話,發現小晴表情怪異的看著她︰「小懶,我恨不得你死。」
小懶見她總算開口說話,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下︰「好,等你病好了有力氣時候掐死我,絕對不還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