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瓜爾佳氏為自己女兒的前途揪心不已。這邊烏拉那拉氏已抓著雅嫻的手說了半天話。雖然說來說去無非都是問‘最近看了些什麼書’‘大年三十兒吃了些什麼東西’‘今兒早上有沒有犯困’這一類說的,但也詳盡的將身為姑爸爸應有的關心表達到了。
雅嫻一邊應著,一邊看著面前那個唇紅齒白長得還不錯,但一想到就讓人糟心的四阿哥弘歷,心里做了半天建設,方才問道︰「四阿哥好久不來看雅嫻了,個頭怎麼躥這般高了?」
弘歷一愣,倒是弘晝先反應了過來︰「哈哈,小丫頭片子,你才幾歲?乳臭未干就想和我四哥一般兒高了,你該不會是歡喜我四哥吧?」
他這冷不叮的話一出口,立刻遭了烏拉那拉皇後的冷臉︰「弘晝,回去把《孝經》抄五十次,十五之前給我送過來。」
弘晝一下子癟了臉,左右看看,還沒開口。便听到弘歷說道︰「原是該罰,女子的閨譽豈是容你敗壞得的?」
弘晝小臉越發的難看︰「皇額娘,咱滿人家又不是那等小氣吧啦的,還容不得兒子說一句了。」
烏拉那拉皇後沉了臉︰「這話同你皇阿瑪說去,本宮倒是管不得你了。」
弘晝癟了癟嘴,不再說話,在弘歷的示意下方才對雅嫻致了歉。
雅嫻哪敢受他的歉?更何況,旁的人不知道,她卻是看得分明。弘晝這通胡鬧卻都是故意的。真難為他小小年紀已經開始裝傻弄痴。也不不知是誰教的。
不過,弘歷即位後如此愛猜疑人,卻偏偏從不疑心弘晝,說不得也是此時打下的好底子了。這弘晝和耿氏,倒都是妙人。
思之如此,雅嫻倒是笑了︰「五阿哥剛剛說些個什麼,雅嫻倒是沒有听懂。姑爸爸,過節呢,您就免了五阿哥的抄書吧,省的以後五阿哥想起來,還怪我呢。」
她說著,還吐了吐舌頭。
摳鼻親越來越擅長裝女敕了。
「閉嘴!」雅嫻在心里對著系統君說道。
可惜弘晝不是你的攻略人物啊,看不到進度條,也不知道你這句話說的他高不高興啊。
雅嫻懶得說它,如果不是攻略人物就看不到進度條,那麼它怎麼知道鈕鈷祿氏對她的好感是負數?
不過雅嫻知道問它也問不出個什麼結果來,干脆就揭過不提了。
烏拉那拉皇後想了一下,點了點頭︰「罷了,大過年的,本宮也就不罰你抄書了,只是弘晝,你嘴上以後還是要帶個把門的才好,和你四哥學學什麼叫做謹言慎行。」
弘晝慌忙應下了。
叮咚!恭喜玩家,獲得目標人物好感度3點!
疑惑親,你是走什麼狗屎運了?好感度一下子翻倍了啊!
雅嫻也感到疑惑,忍不住抬頭看向弘歷,卻真好遇上他滿含興趣的探索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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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爾佳氏一行帶著豐厚的賞賜坐上馬車回了府邸。
今兒個詡宮內事務繁忙,她也沒能和烏拉那拉皇後搭上話,但從皇後賞賜給雅嫻的鐲子中,瓜爾佳氏敏銳的猜到了烏拉那拉皇後的想法。
她屏退眾人,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那檀木盒中躺著的岫玉鐲子。
饒是她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在真的面對這件事時,還是慌了。
她早就知道,雅嫻一定會嫁入皇室,因為只有她嫁了,才能代表這一支的真正歸順。只是,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明白白的知道︰雅嫻不會以正妻的身份過去。
這岫玉鐲子,若是她猜的不錯,定是當年皇室給皇後娘娘的聘禮中的那只。而今,皇後娘娘將這只鐲子賜給了雅嫻,所代表的含義不言而喻。
烏拉那拉家已經出了一個皇後,而今,少不得又要出一位貴女了。
只是——
瓜爾佳氏嘆了口氣︰她的女兒沒有皇後娘娘的運道啊。
那布爾推門進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福晉,你叫我來有何事?」那布爾走進。
「爺。」瓜爾佳氏失聲叫道,眼淚齊刷刷涌出,「這是娘娘今兒賞給雅嫻的。」
那布爾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也愣住了︰「這,這不是那只岫玉鐲子?」
「正是咧,」瓜爾佳氏說,「爺,爺可知道娘娘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那布爾走進,擁她入懷︰「听說,四阿哥今年要指婚了。」
瓜爾佳氏渾身一個激靈,急急問道︰「可是定下了?」
那布爾嘆了口氣︰「現今兒留下的這兩位爺,能上去的,不是四阿哥又是哪個?」
瓜爾佳氏沉默良久,又問道︰「不知道這次大選會是誰有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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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瓜爾佳氏和那布爾正為雅嫻日後的前途擔心。
這邊,雅嫻卻還在忙著自己的任務。她一回房便把余下的四個親密點都加在了智慧上。
那岫玉鐲子雖然是夾在一大堆賞賜中給的,但對于經歷過上一世的她來說,又怎會不懂那鐲子所代表的含義?
不過,該來的遲早都會來,她想了一盞茶的時間便釋然了。拿起繡品來繼續刺繡。
如今,她的刺繡進度已經快要接近100%,自然怠慢不得,而舞蹈的進度,也在穩步提升中。唯獨琴和書。
她淺笑。如果她沒有記錯,很快機會便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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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五年,夏。
神武門外的車流不息,一輛輛馬車按照在旗的順序排列,由太監牽著,慢慢走入那個埋葬了多少女子青春歲月的黃金墳墓中去。
在這其中,一輛寶藍色的馬車格外令人矚目。
「小李子公公,麻煩告訴前頭的,我們家格格來了。」伺畫清冽的嗓音在一片炎熱中顯得格外清脆動人。
長列中一片嘰嘰喳喳的低聲議論,都在尋思這位‘格格’是何許人也。
「真不知是哪家的格格,這般無禮!」一位穿著淡綠色褂子的婢女掀了簾子,看了一眼,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又悻悻的扔了簾子。
富察•明玉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書,嗔了她一眼︰「毛躁躁的,像個什麼話?」
「格格!您也听到了,大庭廣眾之下大呼小叫的,簡直。簡直不成體統!」淡綠色褂子的婢女眉頭皺到了一起,「真不知道她主子有多大面子。這可不是她家!」
富察•明玉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溫和笑容︰「綠衣,這個月月錢減半了,再管不住自己的嘴,立刻發落回去賣了。」
那穿著淡綠色褂子的婢女一听,趕忙跪了下來︰「格格,綠衣知錯了,求格格不要生氣。」
富察•明玉依舊在笑︰「綠衣,等你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在起來吧。」
這廂富察•明玉正在教訓自己的婢女,那頭卻已是讓了條路出來。
富察•明玉听到有人路過她的馬車,一個清脆的女童輕輕問道︰「這就是選秀嗎?嬤嬤?」
她悄悄掀起了簾子的一角,偷偷望去,卻只見一抹寶藍色消失在眼簾中。
富察•明玉重拾了書,嘴角仍是帶著笑,看似專心的看著書上的字句,心中卻存了一個巨大的疑惑︰那女童究竟是誰?
那女童正是今兒個奉旨進宮的烏拉那拉•雅嫻。
這半年來,烏拉那拉皇後總是時不時叫她去宮里陪著。雅嫻為了任務的進度,能推的都想盡辦法推了。但烏拉那拉皇後畢竟是主子,總推月兌並不好。
況且她近日繡工總算是進度滿了,于是繡了幾個雙面繡的荷包並著自己寫的詩文,趁著今兒個進宮順便來和烏拉那拉皇後賠罪。
問容嬤嬤的那句話不過是應景而已,她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哪能不知道這選秀時候的規矩?而讓富察•明玉听到,卻真的只是巧合了。
饒是重活了一世,雅嫻也無法未卜先知的猜到弘歷的嫡福晉正在那車子里並恰巧听到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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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詡宮,雅嫻先老老實實的給皇後磕了頭,說了幾句自己身子不好,故好幾次不曾來拜見姑爸爸的賠罪話,最後奉上送給皇後,皇帝並兩個阿哥的禮物。
烏拉那拉皇後見她比起上次,瘦了幾分的小臉已然是信了大半,忙命人把上次得來的珍貴藥材並保養品送了雅嫻。等看到雅嫻送上的禮物時,心里更加爽利。
這旁的也倒罷了,那幾個荷包卻繡的分外可人。
烏拉那拉皇後用手揀出一個繡著牡丹花的荷包,仔細地看了半天。只見那花兒繡的分外靈動,心里難免多了幾分歡喜︰「這是你繡的?」
「是的,姑爸爸,雅嫻臥床在家,旁的事兒做不了,就這個還能做點兒。」雅嫻低了頭,淡淡說道。
皇後心頭更加愛憐。
容嬤嬤磕了個重頭,說道︰「皇後娘娘容奴婢插句嘴,這繡可不是普通的繡。我家格格特意用了雙面繡法。這里頭可是……」
「嬤嬤,」雅嫻輕斥了一句,「住嘴,這里可沒有你說話的地兒。」
皇後卻難得的沒有追究,而是把荷包翻了個底朝天,果然見到里面也有刺繡,更難得是是,繡的居然是一句詩。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注1」她念出,然後看了一眼雅嫻。
雅嫻適時地低下頭,紅了臉。
「不錯。這是嫻兒寫的?」皇後問道。
雅嫻輕聲細語︰「雅嫻想給姑爸爸繡個什麼,但這鳳紋是內務府督造的,雅嫻不敢逾越,又想著牡丹被成為花中之王,與姑爸爸最相襯不過了。這兩句也是雅嫻胡謅的。只望姑爸爸不覺得雅嫻寫的不好就知足了。」
皇後一時心頭更多了幾分看重,上前牽起雅嫻,慢慢握住她的手︰「嫻兒果然蕙質蘭心,烏拉那拉家的榮譽,今後就要交到雅嫻手上了。」
她心頭此時已經下定了一個決心。只等一個時機,便會盡數將那些東西付與雅嫻。
雅嫻並不知道,她這無意中的討好之舉,竟為她獲得了上輩子不曾得到的一大筆豐盛的饋贈。讓她的‘降龍’之路,走的更加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