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鉉攬著凌至秋的肩膀,走去跟今天聚會的人都打了一個招呼。
每個人都做出艷羨的表情,明里暗里稱贊凌至秋,羨慕尉遲鉉。各種「你倆真配」之類的俏皮話不要命的送出來,反正這種場合,說幾句讓對方高興的話,你好我好大家好。
凌至秋粉著一張臉听著,但一直保持著微笑,大大方方跟尉遲鉉這些朋友寒暄兩句,時不時還與他甜蜜對視幾眼。
可是別人不知道,尉遲鉉卻曉得,這小子心底羞澀緊張著呢,他有一次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感覺那修長的指尖在顫抖,手心里也全是汗。
尉遲鉉嘴角翹起的弧度就沒有落下來過。
凌至秋滿足了他極大的虛榮心。這些年,他身邊的伴兒不少,原來的樓陌然已經是非常出色的一個,但是都沒有凌至秋這種璀璨若星辰、皎潔如明月的美貌和氣質。
他暗暗打定了主意,接下來就順著這漂亮青年的意思吧,談戀愛就談戀愛,他要是喜歡,未嘗不可?其實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而最關鍵的是,他眼下心里非常燥熱,很想把這個人真正的據為己有。
凌至秋緊張了好一陣,後面也適應了,笑著與各路人馬聊天。有個大佬還說自己的女兒是他的歌迷,還說要簽名什麼的。話也就是講來听听,可凌至秋心里挺樂呵。
兩人舉著杯子在廳里走走停停地聊了一會兒,最後依舊回到了開始的那個小圈子里。方才和尉遲鉉關系很好的四位老總正圍在一起聊著什麼,討論得還挺起勁。
「說真的,我比較同意牛總的言論,以後的社會,不要十年,最多七八年,肯定是物流配送行業最有前途,與電商相輔相成,勢必形成牢不可破的合作網絡。」金總拈著酒杯的細高腳轉,發表看法。
黃總卻反駁,「不不不,我看寇總說的更有道理,人的生活畢竟是需要真實刺激的,很多事情不可能通過電商享受,比如餐館的氛圍,就是送餐到家不能體會的,比如我們的會所,也不是你在家里電商能送上門的。所以我覺得,電商傾軋傳統商鋪,這不可能。」
趙總一個胳膊搭在椅背上,顯得很隨性,「我的看法折中吧,電商有優勢,這是不能否認的,但是傳統店鋪也有電商不能達到的方面。人的體驗應該是多種多樣的,比如旅游、比如按摩、比如泡溫泉,這些都不可能送貨上門。說電商能夠超越這些產業,後來居上,這個很難說。」
姜總搖頭,「人口越來越多,在華國這樣的地方,小零售商的價值比我們認為的大行業更有發展空間。牛總的長尾理論運用得太好了,這個是必須學習的。我認為牛總會戰勝寇總。」
這四人在談論的,正是華國經濟界一樁豪賭,他們口中的牛總和寇總均是華國會的成員,兩人一個是傳統服務業的代表,一個是新興電商的翹楚,在前兩年的經濟年度人物評選活動上,兩人在傳統商鋪和電商的辯論中,觀點不同、立場不同,約定了一個世紀豪賭,看10年後,究竟會是怎樣的場面。
尉遲鉉走過去時,听到了一兩句,感覺有點意思,隨意指了個地方讓凌至秋去坐下,自己則加入了他們的陣營,「關于這事情,我可有一個內-幕爆料。」
「什麼……?」幾人同時看向他。
「你們難道不知道麼?寇總把打賭的事情已經拋在一邊了,最近正在召集各路英雄豪杰,準備分電商市場一杯羹呢。」尉遲鉉端著杯子坐下。
「有這回事?」黃總比較震驚。
其他幾位卻不同程度的听說了一點風聲,這時僅僅面上配合地做個驚訝的表情而已。
「這有什麼稀奇的?看到電商有這麼好的前途,他不想加入才叫奇怪。」尉遲鉉晃晃杯子里的果汁,「只是這事情並不那麼容易,這十年,電商起來的不少,可是名頭最響的還是牛總那幾個網,想要超越,路漫漫水長長啊。」
「尉總,難道你就沒有心動?」金總突然插了一句。
「這個嘛,我也是在觀望中……」其實尉遲鉉的格局已經有了,他的打算是與國際市場接軌,做成「全球配送計劃」。這個計劃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已經不再是國內的小零售爭奪了。
在場幾個老總說的是一套,心里則各自有算盤,誰和誰要聯合,要隱瞞著誰,那個就是戰略問題了。
與此同時,凌至秋坐在了尉遲鉉給他指定的位置上,四下扭頭看了看,發現這也是個小圈子。金總、黃總、姜總的女人,以及趙總的小男孩,都坐在一起,只是看著沒有男人們和諧,頗有點尷尬的意味。
他掩飾地低頭喝果汁,一時不知說什麼。
姜總帶來的楊主播先開了口,「凌至秋?什麼時候也接受一下我們台里的采訪吧?」
凌至秋听她似乎是個媒體人士,卻有點懵,「呃……請問你是?」
楊主播本來覺得自己的名氣挺大的,可凌至秋居然不認識她,有點傷自尊,口氣就沖了一點,「喲,至秋你這麼紅,不看我們這種小台的節目也正常。我是越省電視台‘彩伊娛情’的主播,楊彩。你還在我們台的‘歌謠秀’打過歌呢。」
彩伊娛情這檔節目只不過是眾多娛樂節目其中的一個,有兩個主播,另一個叫做柳伊。平時就播報點新聞,偶爾做個特別版,加些訪談。因為影響力不大,所以凌至秋還真就沒注意過。
「哦,楊主播,你好,」凌至秋連忙笑道︰「我會跟我經紀人說的,我的通告都是他在排。」
「哎沒什麼,不重要啦……」楊彩作無所謂狀擺擺手。
凌至秋也就笑笑。
趙總的小男孩就在凌至秋對面,大概是剛剛趙總不停偷瞟凌至秋的緣故,這時這男孩一直是一臉不忿,根本就不理凌至秋。細細看,他年齡也不是特別小,只是一張女圭女圭臉顯得稚女敕,模樣看去倒也還嬌弱。
金總的女人不大說話,看到凌至秋眼光向自己瞅過來的時候,點了個頭。這女人的氣質和金總還是挺般配的,看來金總就喜歡成熟優雅款。
凌至秋無聊地猜測她會是什麼職業,看樣子像個大學教授?
黃總的品位比起前幾位老總就要差許多,他的女人穿著一身生怕別人看不出來的大名牌,低胸爆乳,裙子緊身,倒是一副好身材,整個人風流性感,顧盼生姿。她抿著嘴笑,竟然還莫名其妙地給凌至秋拋了個媚眼,倒教凌至秋一陣無語。
要說拋媚眼這門功夫,凌至秋那是自成一派,他下意識移開視線的時候,對尉遲鉉投去了驕憨一瞥。
尉遲鉉一個激靈,心頭火起,有點坐不住了。
「年輕人,嘖嘖,才剛上手吧?」黃總搖頭晃腦,顯然是喝多了,開起尉遲鉉玩笑來,「正常啊,我每次剛把上手的時候,都要新鮮好幾天。……嗯,下一個我想試試男孩兒了。」他看一眼凌至秋,舌忝了舌忝唇。
尉遲鉉和這個黃總的交情是幾人里最一般的,見他覬覦凌至秋,有點不太高興,隨意扯了扯嘴角,「呵呵。」
金總覺得有趣,忍不住淡淡的笑了。
趙總也在回望凌至秋,但他比黃總要坦蕩,再一次搖頭喟嘆,「唉。」
姜總發現幾個人把話題又轉到身邊的伴兒,推了推眼鏡,「……怎麼樣,時間也不早了。」
听到這句話,尉遲鉉心底振奮了起來,可臉上極力要壓抑興奮感。
金總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嗯,回去了吧。」
黃總拍了拍大腿,「好!回去了,到打炮時間了。」
尉遲鉉不引人注意地皺了皺眉。好好一件風雅的事,說得那麼俗!
趙總站了起來,對自己的人招手,那男孩連忙歡快地撲到他懷中。
凌至秋覺察似乎要散場了,也望向了尉遲鉉,頰邊緩緩綻放了一朵甜美的笑容。
見此情景,幾個老總又都愣了愣。
俗氣的黃總登時吹了聲口哨。
尉遲鉉的額邊隱隱浮起了青筋,卻仍然保持著得體的神色。
招呼的招呼,拿包的拿包,一群人陸陸續續地走出了包房,乘電梯下樓。
姜總晚了一步,特意走到尉遲鉉身邊說,「他沒什麼壞心思,就那麼個人。」意指黃總的行為。
「我知道。」尉遲鉉很有風度地一笑,「這有什麼可計較的。」
「我之前是沒想到,還以為你只是隨便帶個人來玩兒。可你對這位至秋,顯然不一般。」姜總一語道破尉遲鉉不滿的原因,「這算是好事,我就提前祝福你琴瑟和鳴。」
他這番話,令尉遲鉉心頭微震。
這位姜總是他朋友里面最會察言觀色的一個,也是最懂得分析人心的一個,如今跟他說這種話,難道自己和凌至秋表現得已經那麼讓人遐思了?他本來真沒有那麼認真的……
因為姜總說話的聲音刻意收小,凌至秋以為他有什麼要緊事在跟尉遲鉉說,不好湊過去,便假裝整理包包,落在後面一步,並沒听到這番話的內容。
尉遲鉉眼角的余光瞟著他,不禁若有所思。
姜總剛剛講完,就听見了楊彩的女圭女圭音,「姜總~~~」
「來了。」姜總拍拍尉遲鉉的肩,轉身迎著女伴,摟著她的腰走出了門。
凌至秋這才提著包來到尉遲鉉身邊,「走吧?」
「嗯。」尉遲鉉攬住他,內心卻沒有方才那般躁動了。
BOSS們在銅門邊道別後,一個個坐上車離開。尉遲鉉的司機正是中午送凌至秋的那個,把車開過來,看到凌至秋,吃了一驚,悄悄在後視鏡里瞧了幾眼。
尉遲鉉自然不可能跟他解釋,上了車就摟著凌至秋,讓他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著自己。
凌至秋這會兒滿心都是說不出的欣喜和幸福,嘴角都快咧到耳邊去了,一路上時而傻笑,時而抿嘴笑,在山路上拐彎的時候,偷偷抱住了尉遲鉉的勁腰。
尉遲鉉感覺到了,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與他迷離的眼眸對視了片刻,低頭吻了下去。
不去思考那些煩人的事情了,他只想得到他。
司機作死地又偷窺,強烈認為老板吻凌少的畫面真是無比好看。
凌至秋在尉遲鉉的懷里伏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反身提起自己的包,拉開拉鏈,把剛才得到的那堆東西拿了出來,遞給尉遲鉉,「給你。」
「這是干什麼?」尉遲鉉皺了眉頭,撥拉了一下那塊百達翡麗腕表。
「你剛才讓我拿著的啊,」凌至秋又往前遞了一下。
「讓你拿著就是給你了,還拿出來干什麼?收著。」尉遲鉉有點不痛快。這些都是飛來橫財,而且又是拿極品這件事打賭贏的,在他的觀念里自然就該給凌至秋。他們平時也會有點小賭,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麼。
凌至秋張了張嘴,有點無語,他剛才放進包里的時候看過了,每張支票都是50萬,腕表想必也不便宜,一下子給自己這麼多錢……他有點接受不了。「我不要。」
尉遲鉉的眉毛豎起來了,「又鬧什麼別扭?」
「我不是鬧別扭,」凌至秋拉起他的手,把支票和表放進去,「不是我的,我不要。」
尉遲鉉有點隱怒,「我說給你就是給你了,你和我這樣扯有什麼意思?」一用力,回手便把東西往凌至秋手里狠狠一推。
凌至秋沒拿穩,結果三張支票和腕表都掉了下去,腕表砸落在尉遲鉉的腳背,支票飄在後車廂的角落里。
「!!!」凌至秋沒有料到會這樣,有點驚慌,「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彎腰就去撿起來。
但是尉遲鉉已經動氣了。一動不動坐在那里,眉頭皺著,薄唇抿著。
凌至秋撿起這些東西,簡直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捧著也不是,放著也不是。
尉遲鉉冷笑一聲,「不要在我面前裝清高,我最討厭別人這樣。……你知道這些錢是怎麼贏的?你來之前,我跟他們打了個賭,如果每個人都覺得你夠有味兒,我就贏了。結果你也知道了,反正也是因為你贏的,你還覺得不該收?」
凌至秋怔愣。
尉遲鉉說完了那話,打量著他的神色,不但不開心,反而更不痛快。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時,車子也開進了尉遲莊園的車道。司機覺得剛才的氣氛痛苦得不得了,自己的背都要裂開似的,此時終于可以解月兌了,他抑制自己的歡月兌喊了一聲,「老板,到了。」
尉遲鉉從另一邊下了車,沒有再理凌至秋。
凌至秋捧著這堆東西,也下了車。
老喬迎上來說了幾句話就退走。尉遲鉉走了幾步,還是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干什麼站在那里?快點跟上來。」
凌至秋心底也很不愉快,總之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壓抑在心里,他跟著尉遲鉉走進主樓,里面一個人都沒有。他停下來,低頭把那堆東西又奉上去,固執地說︰「我不要。」
「你……!」尉遲鉉是徹底真怒了,「這麼屁大點事你還沒完了?好,你不要是不是?放下東西,馬上給我出去!」
——又被趕了。
凌至秋咬著唇,抬頭看他。
尉遲鉉不看他,轉頭,脖子上的筋凸了一根。
凌至秋畢竟還是年輕,一咬牙,把支票和腕表放在最近的一張櫃子上,扭頭出了門。
「……」尉遲鉉難以置信地回頭盯著他的背影。
他怒火和欲-火交加,試圖上前去把人拉回來,扛回樓上狠狠地操一頓來解氣,卻又拉不下這個臉。
就這麼著,機會失之交臂。
凌至秋消失在門口,關上了門。
尉遲鉉站在大廳里,面色陰沉。
過了一分鐘,咚咚咚,有人敲門。
尉遲鉉一喜,卻極力鎮定,傲慢地走過去拉開門,「你無聊不無聊——」
「老板。」門口站著的是額頭冒虛汗的老喬,「凌少要走,你看這……」
「……讓他走!走!」尉遲鉉暴跳如雷,「不許再拿他的事情來煩我!」說完,轉身就要上樓,忽而看見矮櫃上的那堆惹禍的東西,一伸手,全部打翻在地上,這才氣沖沖上了樓。
老喬一頭黑線,撿起來一看,也不明所以,只得又放在櫃子上,然後出去給凌至秋安排車子。
剛才的司機自告奮勇送凌至秋回去,看著後座上凌至秋失望的沉默著,沒忍住,小心翼翼勸了一句,「那個,凌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凌至秋抬起頭,「你說。」
「其實老板就是這種性子,他很注重權威,不過心很軟的。比如我們有什麼事情做錯了,他並不會在意,也不會訓斥,如果一味的糾纏,或者駁了他的面子,他才會罵人。但罵了人,也沒見他開掉誰。久了大家也懂了他的性格,會順著他的意,就不覺得有什麼了。……哦,老板是獅子座。」
敢情這堆下屬把他們的老板當成一只需要順毛的獅子。
凌至秋「哦」了一聲,看向窗外,不一會兒又回頭,「你說什麼?他是獅子座?」
「是啊。」司機好奇從後視鏡看他。
「那他的生日是不是最近?」現下正是八月中。
「哦,對對,」司機忙不迭點頭,「老板生日是8月20號,還有兩天了。」
「這麼快……」凌至秋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忘了剛才的事,轉而考慮尉遲鉉生日的事情去了。
司機看他比較軟萌好說話,頓時話開始多了起來,「凌少,其實老板很喜歡你的,我都能看出來……像剛才的事,你要是撒個嬌什麼的哄哄他,他說不定就不會那樣了……我們都習慣他教訓人了,就算是欽少,都被他教訓過好多次……你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好……」
凌至秋沒想到這個司機竟然是個話嘮。
可他此刻滿腦子都只有「尉遲鉉生日還有兩天」這件事,想了好半天。
司機說得對,如果他剛才沒那麼強硬的推拒,而是後面找個說法委婉地還回去,或者悄悄地放到尉遲鉉的房間里什麼的,也就沒有必要吵那一架了。他唇上都還殘留著尉遲鉉吻的滋味啊……掉頭回去找尉遲鉉好不好?可是,萬一又被他罵出來?
唉,算了。凌至秋泄氣地靠在座位上,抬起手模了模自己的唇。
與此同此,高冷總裁大人站在鏡子面前拉扯著襯衣,還在氣憤中。甩掉揉成一團的襯衣後,他兩手搭在大鏡子前,一陣懊惱。
盯著鏡子看了半天,他也做了和凌至秋同樣的動作,模了模自己的唇。
怎麼那家伙的唇那麼軟那麼甜……可惡。
尉遲鉉坐在床上想著,如果他這會兒掉頭回來找自己,那麼就既往不咎,繼續寵愛他!把他抱到浴室里,狠狠剝掉他的衣服,懲罰他給自己……
他越想,火氣越旺。這回卻僅余了欲-火,不見了怒火。
可惜,凌至秋不知道這些想法,在司機的嘮叨聲里,回了別墅。
作者有話要說︰暴躁總裁︰獅子座的愛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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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