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瑩瑩的青椒炒肉絲,清新的蒜泥白菜,還有一道素雅的蓮合炖肉,最後是冬瓜湯。
薛空煙看了一眼,嫌棄道︰「這麼素兮兮的怎麼吃啊……這個冬瓜湯怎麼什麼也沒有,看著就沒食欲!」
雷若好脾氣地笑道︰「薛少,你身體還沒全好,畢竟肺部受到了感染,現階段還是吃得清淡些,不宜吃太燥熱的菜肴,調味品放多了也不好。我給你做的這幾道菜都是滋陰潤燥、潤肺益腎的,你先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薛空煙哼了一聲,又說︰「每個菜不是青色就白色,像吃草似的……」
雷若賠笑,並不多言。
薛空煙拿起筷子,勉為其難夾了一筷子蓮合炖肉,嚼了嚼,勉強咽下去。其實味道是不錯的,百合有淡淡的清甜,蓮子軟綿綿,肉片切得厚薄適中,吸收了百合和蓮子的香氣。
他又吃了幾口青椒炒肉和白菜,抬頭隨便看了看,只見雷若站在桌子旁邊,微微低著頭,凝視著自己的臉。薛空煙不知怎麼,有點心慌慌的,連忙挪開視線,撈了撈冬瓜湯,當即就撇了嘴,「怎麼只有冬瓜片,沒放別的東西嗎。」
雷若解釋道︰「這個湯里放了花椒油和鹽,就這麼吃,味道和功效都不錯。」
薛空煙嘗了嘗,果然覺得還是挺鮮的。不管怎麼樣,能有個人這麼關心自己,他也不能平白無故再給人臉色看。
吃了好幾筷子,扒了兩口飯,薛空煙才注意到雷若一直站著,沒有坐下來一起吃的意思,奇怪問︰「你干嘛站著。」
雷若服務過的人家雖不至于跟尉遲鉉一樣富有,但也都有偌大的別墅,還有不少幫佣,雇主吃飯的時候,管家只是負責送菜、斟酒、布菜,看有沒有需要服務的地方,不能一起上桌吃。等雇主吃完了,沒事了,管家才和幫佣一起在休息室里擺飯。
像薛空煙這種光桿雇主,雷若也是第一次遇見。不過他沒有多說,只是說︰「那我到廚房里去吧。」
薛空煙噎住,「……我的意思是你怎麼不坐下來吃。」
雷若這才有點驚訝,「薛少,我以陪你?」
「怎麼那麼多廢話,不吃就走開,我不喜歡別人站在我身邊。」薛空煙莫名暴躁。
雷若想了想,真的走進了廚房。
薛空煙翻了個白眼。真是!給你體面不要體面!什麼意思嘛!
剛在月復誹雷若不識好歹,就見雷若又走了回來,原來剛才只是去廚房里拿碗筷。
他坐在薛空煙的左手邊,對他溫和一笑,然後才動筷子開吃。
薛空煙倒有點拘束了,總覺得左半邊身子僵硬不已。管家卻絲毫不像他那樣不爽,吃得十分自在。而且他還邊吃邊照顧薛空煙,飯吃完了馬上拿碗去舌忝,想要喝湯便直接用湯勺舀……
總之,伺候得新任雇主尷尬中又帶著十分的舒服。
薛空煙好半天才想起,「我廚房里哪里來的這些東西?你去買的?」
「嗯。」雷若點點頭,不打算過多解釋買東西的事情,而是談到了其他的工作準則,「薛少,你有備用鑰匙嗎?是否以給我一把。你是需要我住在這里還是讓我住在外面?我建議現在讓我貼身照顧你,等你身體完全恢復健康了,你以再考慮是否要我二十四小時跟在你身邊。按照我的工作性質,每周我只休一天就以,但是我暫時不用假期。你有任何要求都以跟我提出,我會盡力完成。」
薛空煙呆呆望著他。剛才滋生出來的一點「這個人關心我」的念頭,瞬間就打散了。
是啊,他不過是來這里工作而已!幫自己打掃衛生,做飯給自己吃,考慮自己的疾病……這些統統不是他真正想這麼做,而完全是工作!
想到剛才抬頭看見雷若認真盯著自己,那一瞬間產生的綺念,薛空煙就不由得對自己生氣。
簡直愚蠢。
他放下碗筷,「好,我總算明白了你的工作性質。管家啊,好吧。你說我提什麼要求你都會盡力完成?」
雷若點頭。
薛空煙嫵媚一笑,「行啊,我晚上想泡個熱水腳、做個足療,你會麼?」
一般的男人,誰會去幫別的男人洗腳。雷若卻立刻答應了下來,「好的,沒問題,足療的確是種極好的保健方式,我專門學習過足療,正好以給薛少你捏捏腳。」
薛空煙沒話說了,繼續拿起碗筷吃了起來。
飯後,雷若到廚房收拾洗碗。完事又去浴室里看了看,里里外外旮旮旯旯仔細地打掃了一遍,把有能滋生細菌的角落都弄得干干淨淨。瞧了瞧浴室里的用品,走出來問看電視的薛空煙,「我看洗露、沐浴露似乎沒剩多少了……我明天去超市買來?」
薛空煙回來後也沒管那些,也沒時間買,就還是用著從前開過封的洗浴用品,听見雷若這麼說,胡亂點個頭。
雷若又問︰「薛少有沒有喜歡的牌子和香味?」
薛空煙不耐煩,「別吵我了,隨便就好。」
雷若有些遲疑,「……呃,還有一件事。」
薛空煙怒瞪著他,「你有屁快放,一次性說完,我還看節目呢!」
雷若不以為意,「我住在哪一間房?」
薛空煙盯著他好一會兒,才站起來,帶著他走到另一個房間,「這一間!」
他這房子攏共就三室一廳,一間主臥他自己住,一間是書房、電腦房,一間從前是客房,也是給何最夜備下的,雖然何最夜來找他都是跟他一塊兒住主臥,這間房里仍有不少何最夜的衣服和物品。
薛空煙回家來一直不曾打開這個房間,就怕觸景生情。不過雷若來了,那種顧影自憐、自怨自艾的心理消散了不少。「你把這里面的東西全部扔了,一樣都不要留!你再拿自己的東西來!」說罷就回到了客廳。
雷若掃視一遍,微微皺眉,走過去把窗子打開,這里面有一種久不住人的霉味兒。等散完氣之後,他馬上動手收拾,嚴格按照薛空煙的吩咐,把剩下的幾件衣服、一些飾品、幾雙鞋都收了出來,放在房間的角落,找了根長長的尼龍繩拴在一起。
然後掃地拖地抹桌子換傳單被套,很快這里就整潔如新。
雷若沒有閑下來,自動自推開最後一間書房的門,清潔衛生。
這個三居室的房子迎來雷若如此勤快的管家,真是三生有幸。
到十點鐘,雷若熬了一鍋水,里面加了切成片的姜,水開之後,放得溫涼,進浴室找了個盆,將溫熱的姜水倒進去,端出來放在薛空煙的面前,和悅地說︰「薛少,泡腳了。」
薛空煙絕沒料到雷若竟然主動提起這件事,他反倒有點難堪了。
雷若見他不動彈,屈膝半跪,將他一只腳上的拖鞋拿下,把棉襪小心地剝了,掬了水灑在那只白女敕的腳背上,抬頭望薛空煙,「水燙嗎?溫度是否合適?」
薛空煙恥地臉紅了。
雷若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他半跪的姿勢仿佛一個騎士在向女王效忠。雖然他做的這件事在薛空煙看來,是那麼的……低下,是他態度不卑不亢,且動作又是那麼的優雅大方,簡直是讓人心髒怦怦的跳!
雷若見他不答,料來水溫是合適了,便輕輕將他的腳壓到水中。
潑水的時候還行,是把整個腳放進水里,卻有點燙了,薛空煙小小的叫了一聲,將腳提了起來。
水花濺在了地板上。
雷若連忙道歉,「對不起,還是燙了嗎?」他用一塊毛巾先把薛空煙的女敕足包住,放在小凳子上,到浴室取了一瓢冷水試著倒了進去,嘴里還說︰「薛少,燙腳的水越熱越好,你還沒有適應,今天的水溫先低一些,以後泡腳還是要把腳泡紅,效果更好。」
薛空煙咬唇,不說話,手捏成拳頭藏在身後。
水溫合適之後,雷若把薛空煙兩只白女敕的腳都浸泡在了水中,等他泡了大概十分鐘。因為水溫不夠,所以也沒有讓他多泡,而是撈起來用毛巾擦干淨。倒完水之後,坐在薛空煙下方的凳子上,給他捏起了腳。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不知是不是因為水溫的關系,薛空煙的面頰一直透著水潤的粉紅。看著雷若的動作,眼底流露出了淡淡的脆弱。
就是他跟何最夜關系最好、濃情蜜意的那幾年,何最夜也沒有這樣對待過他。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一見面基本上就是直奔床鋪,馬上辦事,完事後才有些甜言蜜語。
至于在魏俊楠那里,就更不要指望什麼柔情!非打即罵是常事,而且那個變態總有些常人不能忍的惡心喜好,在他那里,不要說尊嚴,連正常的相處都不能有。若非如此,薛空煙怎麼會精神崩潰?
——雷若低著頭,眉目冷峻如墨,睫毛並不很長,卻漆黑如夜。他抿著嘴,表情顯得很專注。手掌寬厚,手指修長有力。
「啊……」薛空煙時不時被捏得叫兩聲。
雷若溫聲安慰,「習慣了就好,我還沒用力呢。」
兩只腳捏完,薛空煙側躺在沙上,棉睡衣敞開口,露出精致的鎖骨。他滿臉紅暈,渾身無力,兩只白足縮在沙墊後面躲著,好像在害怕。眼底都是霧氣——捏疼的。
雷若目不斜視,輕聲說︰「薛少,趁現在腳底溫度高,你不如就去睡覺吧?」
「下午才睡的……」薛空煙聲音小了許多。他平時都是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隨便吃點飯,然後下午繼續睡,晚上吃了東西之後就清醒了,要麼看電視、要麼上網,直到凌晨兩三點才會去睡下。
雷若不贊同地搖頭,「想要健康的身體,就必須有良好的作息習慣。尤其你現在還沒完全恢復。薛少,去睡覺吧。」
薛空煙懶洋洋躺了片刻,也許泡完腳感覺的確太好,眼皮子有點打架,便順從點頭,「好吧。」他瞟瞟雷若,又起了作弄的心思,「……我腳軟,你抱我去臥室。」
雷若沒半點遲疑,彎下腰就想摟住他的腰身。
薛空煙卻突然凍住了。
——雷若彎下腰的角度正好將燈光全部遮住,朦朧中的臉竟然跟何最夜又像了幾分!薛空煙一陣恍惚,見此人湊近自己,下意識一把推開!
「不用了!」他自己翻身下了沙,找到拖鞋穿上,什麼也沒說,直直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雷若在後面說︰「薛少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開始憤圖強了~~下面是新文鏈接——《重走人生路》,名字暫定,還沒完全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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