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蕭太一來說,94年月5日這一天,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一天。
前世的中國,自此以來,汽車行業就為外國資本打開了門戶。同時對進入中國的汽車業外國資本給予了相當優厚的政策,如稅收政策、金融政策、行政命令。如有些外國資本,自進入中國後,自已賺得盆滿缽滿,但卻從來未繳納過任何稅收,而自己僅提供了一部分對西方國家來說已過時的汽車技術,地皮是免費給的,廠房建設、設備購置款,那是政府以相當于無息的貸款提供的,市場不好怎麼辦,沒關系,政府以行政命令的形式予以銷售。
而對國內民間資本卻一直采取歧視政策,不予許國內民間資本進入汽車行業,尤其是整車制造行來。這種政策的限制直到997年才勉強解禁。但這時已經晚了,市場上國外品牌的認知度、佔有度已基本處于壟斷地位。
而被政府給予厚望的那批與外國品牌合資的國企、央企們,卻讓上至中央高層、下至平頭百姓深深失望。
中國引進外資,本來的目的是以市場換取技術,再通過技術的引進、消化、吸收、創新,形成自己的技術體系,創建自己的技術品牌,形成自己的市場。
但國企自身固有的弊端及劣根性,在壟斷效應下,這些國企、央企一個二個被養的不知進取,技術沒學到,品牌也沒有,倒是集中全力去協助外國品牌維護壟斷地位,避免民間資本的進入及外國低價、高性能車輛的進口。同樣品牌、低性能的車輛,國內價格卻是國外價格的兩到三倍,整個中國大陸的的老百姓被盤剝的很慘,而這些國企、央企就完全成了壟斷體系上的蛀蟲。
這對蕭太一來說,絕對是無法忍受的。也許上天安排他重生回到剛開始改革開放的年代,就是要讓他改變這種未來。
對中國的汽車行業來說,當時讓中央領導最揪心之事,就是沒有自己的技術積累。這對蕭太一來說,卻根本不是問題。但對蕭太一來說,最大的障礙卻是體制問題。
對當時的中國大陸來說,思想禁錮與體制束縛是普遍存在與根深蒂固的。雖然當時也提出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也提出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進行體制改革,解放生產力,但私有產權仍然是一個思想、理論、政策上的禁地,尤其是在國家劃定的關系國計民生、國家安全的領域,那更是不可踫的紅線。而汽車行業就是被定為關系國計民生、國家安全的領域。
因此,對蕭太一來說,即使他有了技術、也有資金,但想突破這種體制的障礙,獲得整車生產經營許可,至少在年代的中國來說,是一個難愈登天的事。
晚七點整,蕭太一早早的坐到了客廳的電視機前。這讓蕭父、蕭母相當驚奇。要知他們這兒子,簡直就是一個技術狂,除了技術的東西外,其他東西是向來不關心的,更不用說看中央一套整七點新聞了。
說起來,這中央一套整七點新聞也算是奇葩了。自從重新開播以來,其他內容、形式就沒變過,經典的三段式︰第一段,國家領導人接見外賓、開會、視察,很忙,人民很幸福;第二段,國外多災多難,老外生活在水深火熱中,需要中國人民去拯救;第三段,國內體育項目取得了多少重大成績,並插播一些外國體育新聞。
對大部分的人來說,看得那是雲里霧里,但對政治敏感的人來說,這些新聞的每個鏡頭其實都是在傳遞著某個政治動態,比如今晚的某個新聞鏡頭,它就向全中國、全世界傳遞著這麼兩個信息︰中國的汽車市場向全世界所有的國家開放,中國政府將遵守西方國家普遍適用的公司法律以保護進入中國的投資者的產權安全。
在經過簡短的兩個開篇新聞後,蕭太一擔心的事件終于還是如原有歷史那樣發生了。
果然,歷史很難因一個人而改變。他這只小小的蝴蝶還是無法改變這種濤濤歷史大潮。
蕭太一微微嘆氣。
真是時不待人啊。
畫面上,北京汽車總廠與美國汽車的代表雙雙在那份精美的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在一陣掌聲中,機工部部長任軍民拿起一把大大的剪刀,輕輕一剪,兩朵大紅花從中而開。
北京吉普汽車有限公司終于正式在全世界的面前亮相了。自此中國的汽車市場終于算是正式向世界敞開了大門。
「我說,老蕭,這公司是個什麼樣的東西?你說這北京吉普汽車有限公司還算不算國有企業?」听完新聞中對北京吉普汽車有限公司的介紹,蕭母余燕可是昏了。不懂就問,在蕭母的眼中,蕭父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百科書。
在這個新聞還未播完的時,蕭山就陷入了沉思。
自76年撥亂反正後,新的領導人把所有的精力都幾乎放到了恢復生產、發展經濟、解決幾億人吃飯的問題上。
隨著農村家庭承包經營責任制的推廣,中國幾億人的吃飯問題基本解決。但在城市,在以公有制為基礎的國有企業中,隨著生產的逐步恢復、經濟的逐步發展,其錮有弊端就愈發的明顯了。
自79年以來,中央就著手開始解決經濟體制、尤其是國有企業經濟體制的問題。79年國有企業擴大自主經營權、2年工業經濟責任制,4年開始試點的利改稅政策,這都是中央的國有企業改制方面的試點。
但顯然,所有的步子、試點都沒今天這個新聞對人的沖擊之大。
以前所有的改制、試點其實都是在一個基本框圖架範圍內的︰公有制。而北京吉普汽車有限公司的成立,尤其是在政府大力宣傳的情況下(雖然不是頭條新聞,但放在第三條,這種安排是有深意的,這樣既不顯得特別突出,但又顯得相當重要,引起大多數的注意),標志著私有產權重新回到中國,在中國大陸開始生根。
要知自56年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後,中國就不再有私有產權存在的土壤,有的是兩種經濟形式︰全民所有制與集體所有制。說是有兩種經濟形式,其實實質就一種,公私制。
但顯然,中央已開始準備打破這種所有制的束縛了。
「公司嘛?」听得自家老婆問話,蕭山因在心頭琢磨著這個新聞所反映出來的政治動向問題,一時沒反應過來。
「在想什麼?你們這些男人我真服了你們,看一個新聞都要想三想。」見自家老公有點心不在焉,蕭母可有點不願意了。
「看你那個猴性子,你看牛牛都比你沉得住氣。」知道自家老婆的性子,但蕭山還是忍不住跟自家老婆開了個小玩笑。
「切,什麼沉得住氣,就一二十五歲的小老頭,完全毫不朝氣。」蕭母啐了一旁的蕭太一一口,「別轉移話題,知道你肚里貨多,趕快招來。」
蕭太一在一旁趕忙舉手投降,不想這躺著也中招。
「這個公司嘛,我知道的也不多。它是西方國家普遍采用的一種企業組織形式。」蕭山整理整理思維,慢慢說道。
在四十五歲至五十歲這批黨的官員中,蕭山算是比較開明的那種,如果非要劃分派系的話,他應該算是改革派。
特殊時期前,他已成年,而且飽經風雨。即使在那種滾滾的紅色浪潮中,他也保留了自己獨立的思想。那場所謂的大革命所帶來巨大破壞讓他更是警醒、更是反思。76年反正後,西方國家的很多事務在國內也不再是禁忌之物,那時的蕭山如一塊干涸的海棉一般,瘋狂的吸收著國外的一切新事務、新思想。雖然抑于外部的大環境,不便表達,但已有了自己較為成熟的思想。
「公司由股東投資成立,股東會、董事會、監事會是公司的治理機構。將資產委托給職業經理人,實行所有權與經營權的分離,通過給予經理人員合適的激勵政策,鼓勵經理人員為股東創造價值。」蕭山回慢慢復述著頭腦中的記憶,「至于說合資後,北京吉普汽車有限公司還算不算國企,這還真不好說。這跟國內的經濟所有制完全是兩個根本不一樣的東西,沒法用國內的企業形式來套。」
蕭太一真是驚訝了,太驚訝了。
說實話,他真想不到,在自己的身邊,竟然有這麼一個大拿。
要知道就蕭太一所知,在歷史上,在這個時代的中國大陸內,除了一些大學、研究機構,知道這個公司組織形式的還真沒幾個,更不用說知道什麼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公司治理機構、經理人激勵這樣的高深理論了。但不想他這個便宜老父不但知道,而且好象還有很深的理解與研究。有這樣理解的,在當時的中國所有廳級官員中,那是萬不存一。
在這個改革開放的大環境中,蕭山這樣的有理論、有知識、有理想、有方法的干部應該很容易就能上去。但在蕭太一的記憶中,在這場改革開放的大潮中,卻沒有蕭山的身影。
也許,這便宜老爸在某個時點還是踏錯了節奏,所以還是被時代淘汰了。不過,既然我來到了這個世界,雖然對某些細節不清楚,但中國大陸大的政治潮流還是清楚的,況且自己的事業要發展,在政治上也需要一個護航。也許我可以通過某些手段來改變這便宜老爸的政治生命。
想到這,蕭太一知道該自己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