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蕭太一來說,94年的農歷春節是忙碌、愉快、輕松的。但春節一過,蕭太一就馬不停蹄的開始忙碌起來了。
根據蕭太一的建議,新公司暫時命名為江洲市迅雷汽車配件有限公司,公司的簽約儀式與成立大會準備于農歷正月十五舉行。
在這之前,有幾件關鍵的事必須得蕭太一去完成。
第一是工商登記注冊的事。這事辦理的非常順利。在機工部、發改委的關照下,江洲市的各個部門為他開了一路綠燈,第一天辦理了名稱預核準,在工行開了企業專用戶。燕汽及凱越投資的5萬投資款第二天就打了過來。在燕汽及凱越投資的投資款到位後,蕭太一用了兩天將所有的工商登記注冊手續全部辦理完成。這個公司終于算是從法律層面成立了。
第二個問題是人員招聘事項。這幾天他一直處于一種忙碌狀態,對人員招聘的事一直沒怎麼過問,也不知道包玉剛那邊開展的怎麼樣了。
鑒于資金到位情況完全超乎預期,蕭太一已經不滿足于最初設想的那種小打小鬧的想法了。他準備復產與擴產並行,在組織減震器復產的同時,對減震器廠進行產能擴張,爭取將減震器廠的產能由現在的年產9萬支,擴張到年產萬支。
這種產能擴張所帶來的人力需求是巨大的。先不說遠的,至少在投資簽約儀式與公司成立大會前,怎麼也得把保證現有產能生產的人員招齊。總不能一個盛大的簽約儀式與公司成立大會就孤零零的股東幾個,連個觀眾都沒有吧。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卻偏偏出了大問題。
初八那天一大早,還沒等蕭太一去找他,包玉剛就跑上了門來。
大江摩托車廠減震器廠重組對廠里2名職工家屬來說,是一件大事與大新聞,听說甚至驚動了中央,連中央也來人了。雖然凱越投資有限公司是個什麼樣的企業大江人不清楚,但燕京汽車總廠這可是個龐然大物。對燕汽與大江摩托車廠的合作,說起這個事,大江人都有種自豪感。
當然在這個重組事件中,最受益的人還是蕭太一。
對很多大江人來說,蕭太一身份標簽更多的是自家書記的兒子,而不是獨立的蕭太一。
而這次減震器廠的重組,蕭太一的名字與燕京汽車總廠、大江摩托車廠、燕京凱越投資有限公司並列,並且是新成立的公司最大的股東。最開始,廠里的很多人還在奇怪,這蕭太一是誰。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大家才明白︰哦,原來是他,曾經以西南省狀元的身份考上燕京大學的蕭太一,果真是天才。
消息傳播得很快,一直關注著減震器廠事的包玉剛當然也听說了。這不年一過,就找上了門來。
「蕭大老板,你可真牛。連燕汽這種牛逼上了天的廠子你都能讓他們拿出真金白銀的現金來給你投資。一個字牛,兩個字真牛,三個字非常牛!」一見面,包玉剛就對自己這位老板一頓猛夸。
這事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說實話,雖然這蕭大老板身份有點特殊,但就憑自家書記蕭山那體格,還驚動不了中央的兩位領導及讓燕汽的人心甘情願的拿出現金來投資。看來這事能成,更多的還是自己這位老板的能力。經過這事,包玉剛更堅定跟著蕭太一干事業的心了。
「別夸了,再夸我看這天都要被你吹塌下來了。」對自家那點能力,有個幾斤幾兩,蕭太一清楚的很。
這大江減震器廠能變他原先設想的租賃為重組,完全是背後那幫大人物運作的結果,尤其是他那位干爺爺,對這事的成功應該起著絕對的作用。
「人員招得怎麼樣了,你可給我打了保票的。」蕭太一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見蕭太一問到這個事,包玉剛一陣苦笑,「這招人還真是個問題,要不這大過年的我趕一大早跑你這來干嘛?」
「有哪些問題?把情況給我說一說。」蕭太一露出關切的神情。這可是大事之中的大事,能了解第一手資料,才能拿出更具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案。
「蕭大老板,減震器廠這出事,你鬧得很大,還整出了個什麼公司。這是好事,廠子里的兩萬號人基本都知道有這個事了。但也是個壞事。外面都在風傳一個事,說是你成立的這個公司是個私企,對在這個公司工作的人,不再是國企員工的身份,國家不再負責退休養老的事,以後退休都沒退休工資。」包玉剛說。
「什麼?」
蕭太一一驚。這不是要把他往死路上趕的節奏嘛。
對這個時代的國企員工來說,他們最在意的是什麼?不是什麼工資高、工作輕松、體面,而是這個身份問題。有了這個身份,就預示著國家可以養你一輩子,就算老了,干不動了,也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喝。國企身份意識,是這個時代中國企業員工的一種普遍意識。
如果任這個風言傳下去,保證直到成立大會那天,蕭太一的迅雷汽車配件公司也是門可羅雀,就連一個公司開業的事,那也不是一時半會能開起來的。
蕭太一起身在客廳中轉了兩圈,待心情平復後,「這是什麼時候開始傳出來的?」
「年前就有了風聲,不過大面積的傳開來,是這兩天的事。」包玉剛比蕭太一還清楚這事的嚴重性,一听到風聲後,立馬去了解了情況,「從我打听的情況來看,有人在後面扇風點火。」
「知道是誰不?」既然是有人那興風作浪,這反而好辦,只要找到源頭,就能找到解決的方法。就怕是廠子里的員工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那才叫糟。
蕭太一算是徹底平靜下來了。
「是花三那幫整天游手好閑的人干得。听二胖說市里面有人給了花三5元,叫他在廠里大面積的傳播這個風聲。」
「花三?」對這樣的混混型人物,蕭太一還真心沒在意過。
見蕭太一對此人不太了解,包玉剛開始介紹起來,「花三這小子原名花玉奇,也是廠里的子弟。不過這小子從小就頑劣,不好好上學,整天跟一幫學香港電影中的混混混**。這不高中畢業後,兩年廠里都沒法給他安排工作,他就帶了廠里同樣無工作的人員整天在外面混蕩,說是組建了個什麼大江幫,時而跟市區的另一幫小混混發生械斗。這段時間嚴打,他們都躲回廠區里來了。這不沒了經濟來源,有人送錢上門,這幫小子就接了這門生意。」
「看來你對這里面的道道門清嘛。」蕭太一似笑非笑的看著包玉剛,這包玉剛看來在這種底層的黑白兩道都有些門路,「別藏著掖著了,把了解的情況都說出來吧。」
「有點小了解、小了解。」包玉剛訕訕而言,從了解的情況來看,相比自己,這位主可是典型的高大上,出身好、上的學好、工作好,跟這什麼黑社會的完全沾不上邊,自己雖然沒混個什麼黑社會,但總有些牽扯。自己已經下定決心追隨這位主干點事出來,可別因這事讓他心里生了嫌隙,那就不好了。
對包玉剛這種心思,無論是前世的蕭太一還是這世的蕭太一,都是無法理解的。不過蕭太一也听出了包玉剛語氣中的那種不適,覺得自己的話可能有點不合適,「別在意,我剛才有點急,話有點說得不合適。」
「哪里,哪里,」听得蕭太一如此說,包玉剛心里一落,趕快岔開話題,「我讓二胖到花三處問過了,花三那小子只知道收錢,也搞不清楚讓他做這事的人是誰。只說是個中年男子,以前沒見過,不是圈里人,不清楚來頭,不過從口音來看,就是本地人。」
听了包玉剛對這事前後的描述,蕭太一陷入了沉思。
很顯然,這事是沖大江減震器廠重組來的。按這次重組的規格,中央層面有兩個部門都直接參與了進來,應該江洲市的政府部門方面不會存在任何阻力。
而且看搞得這種小動作,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因此,政府方面應該可以排除。
既然不是因公,那麼就是因私了。蕭太一可不會忘記,江洲市那里還蹲著一只虎視眈眈的狗腿子田成,這既是他老子蕭山的老仇人,而且這次大江減震器廠的重組,更是在他臉上狠狠的扇上了幾巴掌,最關鍵的是讓他的老仇人蕭山大大的露了一次臉。
大江減震器廠的重組方式、引入的資金性質,這不但在西南省是第一份,就是在整個中國也可說得上是第一次。作為大江摩托車廠的黨委書記,雖然這次重組談判,前後他基本沒參與,但蕭山這份業績是怎麼都跑不掉的。按這次重組業務的規格,那是可直達天听的。體改委張寶奇那是什麼樣的人物,對有消息來源的田成來說,那是心里一清二楚的。
既然減震器廠的重組他是擋不住了,他現在唯一能動手腳的地方,就是讓重組後的迅雷汽車配件有限公司無法正常運行,搞黃整個重組,讓重組失敗。一方面他能達到打擊仇人的目的,另一方面也能證明他最初的判斷是正確的。
作為一個技術人員,蕭太一向來是理性的。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什麼無緣無故的恨。人的行為與行動,動機往往是第一要務。
而現在整個江洲,能有這種動機的人,也就剩下田成這麼一位了。
因此,蕭太一從心里就認定了這事就是田成干的。
既然認定的這事背後的主使人及其目的,蕭太一的下一步當然就是怎麼來化解這種不利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