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三國 第二章 奸商本色(1-2)

作者 ︰ 姜尚

「嘩啦……」一桶涼水澆到了頭上,昏昏沉沉中,吳晨撐開紅腫的雙眼,向四周望了望。此際身處一間茅屋內,牆壁兩角分點火把,跳躍的火光照著草泥為牆,彖木為梁的房屋。整間房大約兩丈方圓,正對著自己的,是一座分成數層的木台,其上放置著許多形狀古怪的木牌,兩匹布幔從台頂垂下,分掛左右。台下的草席上,坐著一個臉形清奇,面相和藹的中年人,他左邊站著一個滿面虯髯、面色鐵青的大漢,身高足有九尺,骨骼雄奇魁偉。右邊站著的大漢比左邊那人還高半個頭,一把長髯垂在胸際,用一個網兜兜著,面色紅潤如血,細長的雙目眯成兩條縫,開闔之際,寒光凜冽。兩人身後,各站著一排齜牙咧嘴的士兵,各個睜著大眼珠子瞪過來。

吳晨身上酸痛,胸口被踢得幾腳,更是郁悶的要吐出血來,耳中嗡嗡直響,眼前一片昏暗,心道︰「我定是死了,不然不會見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劉備見他醒轉,微笑道︰「小兄弟,你是何處人家,怎麼會到這里來?」音色平和中正,極富感染與感召的磁性。吳晨卻是一個字也沒听懂,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撐起身子,緩緩說道︰「你說什麼我听不懂,這些人都會你們的話,隨便叫一個起來問都可以

劉備瞄了一眼身旁的孫乾,孫乾也是一頭霧水。趙雲說道︰「抓他的時候就是如此說話,不知是何處方言張飛用炸雷般的聲音吼道︰「大哥,我看這小子純粹是裝傻充愣,說些鬼話騙人。如此刁民,必要大刑伺候才肯招!」

吳晨只覺魔音穿腦,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耳中隆隆之聲不絕,胸口氣血翻涌,難過之極。直到此刻,神色中方露出一絲懼意。

張飛以目光斜挑關羽,關羽暗暗伸出右手大拇指。

劉備說道︰「小兄弟,我三弟是急性子,千萬不要惹惱他,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吳晨听不懂張飛喊些什麼,望了望左右,張機和翟星仍是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孤苦無依的苦楚潮水般漫過心頭,哭道︰「你叫我說什麼?我說什麼你都听不懂……」

劉備見他仍是如此說話,不禁面色一沉。關羽恭身向劉備道︰「大哥,我看問也是白問,不如一刀砍了,將首級懸起示眾一名兵士將長刀遞了過來,燭光掩映之下,寒光在雪亮的刃面游走不定,刺人眼目。

吳晨心頭一緊,不由停了哭喊。忽听啊的一聲,原來那小廝被倒坍的房梁砸在頭上,暈了過去,此刻剛醒轉過來,便見到刀光閃爍,以為是被那些亂兵抓住,正要將自己這幾人開膛破肚下到鍋中,心頭極是惶恐,失聲叫了出來。

吳晨指著小廝,喜道︰「你們問他啊,他會說你們的話,他會說你們的話……」

小廝見吳晨指著自己大聲說話,以為他正在勸這些亂兵先將自己下在鍋中,不由眼淚鼻涕得大哭起來。原本肅穆的大堂,被兩人攪得呼天搶地亂成一片,張飛心頭大怒,厲聲喝道︰「住嘴,再哭,信不信我擰下你的腦袋?」

小廝咕的一聲將後半截的哭喊咽了下去。

劉備和聲道︰「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家,如何會和他混在一起?」指了指吳晨。小廝抹了抹眼淚,抽噎道︰「我是南陽人。我和我家老爺正在避雨,」指了指仍昏睡不起的張機,「听他兩個在門外求宿,老爺見他們可憐,就留了他們。大爺,我一身骨頭沒什麼肉,不好吃。你們要吃,吃他啊,他又高又壯……」

劉備听小廝東一句,西一句,也不知在說些什麼,不住皺眉。關羽冷哼一聲,喝道︰「問什麼就答什麼,多余的話不要說小廝見他面色不善,生怕惹惱他,將自己第一個下在鍋中,不敢再說話,縮在一旁。

劉備道︰「這麼說來你們不是一起的了。他們是哪里人,沒有和你們說嗎?」小廝道︰「沒有……啊,我想起來了,他喊過一聲‘曹軍來了’指了指地上的翟星。

孫乾低聲道︰「估計這二人是曹軍亂兵。此人用毒防不勝防,與曹仁的干系必然大非尋常曹仁善毒,汝南軍中人盡皆知,劉備等人听了此話,無不聳然動容。

劉備沉聲道︰「你肯定?」小廝連連點頭。劉備淡淡的道︰「他說的話你都听到了?」吳晨听不懂他們說些什麼,但見劉備面色平和,心想這下不用死了,忙不迭地點頭。

劉備仍是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麼說來你和他真是曹營出來的?」吳晨見他神色平淡,也看不出是喜是怒,用力的點了點頭。

翟星暗道︰「不能再裝了,這小子什麼都不懂,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說不定什麼干過的,沒干過的一並都招了,那時被 嚓了,我可是真冤一聲,慢慢爬了起來。

「翟星,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翟星醒了,吳晨就像久溺的人看到了天際的地平線,不禁喜極而泣。

「唔,……頭好痛。咦,這是什麼地方……我,我怎麼會被綁著?」翟星裝模作樣的哼哼幾聲,似乎突然發現自己被綁住,開始用力掙月兌緊勒在身上的繩子。

吳晨驚出一身冷汗,剛才不過就是哭了幾嗓子,這群人就喊打喊殺的,像他這樣冥頑抵抗的,那還不是手起刀落,人頭落地?趕忙向翟星使眼色,希望他看清楚狀況,不要惹的那個鐵青臉的判官和紅臉的也不知什麼職位的人不高興,否則不僅他小命難保,恐怕自己也被捎帶著 嚓了。

他擠眉弄眼的翟星是全看見了,不過翟星的反應實在是出乎意料。只見他瞪著眼左看右看,就像完全不認識自己一般。吳晨心一涼︰「莫非是剛才房梁砸下來,把腦殼砸壞了?我怎麼這麼命苦?」

卻見翟星雙膝緊挪幾下,將頭緊緊靠在吳晨的胸上,「哇,師弟,是你嗎?誰把你打成這樣?師弟,都是為兄不好,讓你受委屈了。啊,我還有何面目見師傅于九泉之下……」說著,頭不停在吳晨的懷里蹭,眼淚鼻涕抹了他一身。

張飛暴眼含煞,關羽濃眉擰成一條線。劉備更是目瞪口呆,顯然這種狀況他也沒料到。

「不要鬧了,安靜,安靜……」吳晨左歪右扭忙著用肩膀將翟星的頭推開。

翟星哭了幾聲,忽然抬起頭,向著劉、關、張三人大聲喝到︰「你們這些賊強盜,打家劫舍,用盡下三濫的招數。只是別人怕你,我卻不怕你,今天小爺就是拼著一身刮,也要護我師弟周全。賊人,別說小爺身上沒什麼吃的,就是有也絕不給你們,你們有什麼招數,盡管用出來吧,我若是哼一聲便不算英雄好漢

趙雲湊上前,俯在劉備耳旁說道︰「此人估計是帶頭的

劉備淡淡的道︰「看在閣下還有些英雄氣概的分上,我也不為難你,只要告訴我們,誰派你們來的,來做什麼,即刻便放你們走

「大哥……」張飛急了,這二人若果真是曹仁親信,不正是奇貨可居嗎,怎麼能如此輕易放走?關羽在下面沖著張飛直搖手,張飛恍然大悟,轉過頭來瞪著翟星。

吳晨在心中暗暗禱告︰「老天啊,希望他真像他吹得那般神勇,打得這些人稀里嘩啦,我們就可以走人了

翟星昂然抬頭︰「為仁,為義,為勇,雖千萬人吾往矣,何況汝等小小的攔路毛賊!」

劉備听得不明不白,皺了皺眉,說道︰「此話怎講?」

翟星慨然說道︰「這小兄弟和這位張機張大人雖然與我兄弟二人素不相識,但于我二人有遮風避雨之德。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我雖性命不在,也要維護其周全,此為勇。師傅臨終托孤,將年幼師弟交給我,這許多年來他跟著我顛沛流離,毫無怨言,我若是任他遭遇欺凌而袖手旁觀,死後有何面目見師傅于九泉?此為義。爾等亂賊,多一個,百姓之苦就多一分,我拼著性命多殺一個,百姓之苦就少一分,此為仁

關羽對義字看得極重,听翟星所講,撫著長須不住點頭。劉備見他氣宇軒昂,慷慨而談,心中也是極為喜歡。

一直在旁冷眼觀看的孫乾走上前,說道︰「閣下說為仁,為義,莫非身藏曹仁密門毒藥就是為仁為義?」

「哈哈……」翟星仰天大笑。

孫乾見他神情無禮之極,心頭火起,怒道︰「笑什麼?」

翟星輕蔑的看著孫乾,說道︰「這位先生載髒陷害于前,指鹿為馬于後,天下好笑之事莫過于此,所以我不但要笑,而且要放聲大笑

孫乾氣的渾身顫抖,怒道︰「你,你說誰載髒陷害,指鹿為馬?」

「原是曠世靈藥,有人非要說是毒藥,不是指鹿為馬,還能是什麼?」翟星背轉過身,不理孫乾,昂著頭自顧自的說道,聲音雖不激昂,卻恰好令屋中所有人听到。孫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慍怒,冷笑道︰「現下我軍還有兩名兵士昏睡未醒,閣下的曠世靈藥莫非就是如此藥效?」

翟星道︰「一來,這藥不是我的,而且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昏迷到現在才起。所以閣下指認這藥是我的,不是栽贓陷害是什麼?二來,這藥是這位張老哥的。他乃當世名醫,身上的藥都是用來治人的,我雖不知藥效,但知必然不是毒藥。至于具體所用,要問這位老哥哥才行走到吳晨身邊,從他肩傷處抹下一塊藥膏,關羽張飛向前半步擋在劉備身前。翟星灑然一笑,將藥抹在張機鼻際。停了半晌,張機悠悠醒轉。縮在一旁的小廝撲上來大聲哭喊道︰「老爺,我還以為你死了……」

屋內眾人見他醒轉,不由長舒口氣。張機拍了拍小廝的肩膀,將他扶正,掃了一眼身前眾人,愕然對翟星道︰「他們是些什麼人?我們這又是在哪里?」翟星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些什麼人,只是他們說我們用毒藥毒倒了他們的兵士張機望了一眼躺在身旁的兩位兵士,說道︰「壞了在懷中掏了掏,面上一苦,取出一個破碎的瓷瓶,嘆了口氣,說道︰「這是一位同道給我的‘麻沸散’,托我試其藥性,不想先用在自己身上了翟星道︰「張老哥,這‘麻沸散’有何功效?」張機道︰「病在腠里,藥湯可用,若疾發結于內,針藥所不能,則需用刀石。但若用刀石,病人常疼痛而死。我這位同道起以麻沸散,令患者沉醉而無所覺,因刳破月復背,抽割積聚,縫合傷口,敷以神膏,三四日必可痊愈。他早期所用麻沸散,必輔以酒水,目下蝗災旱災頻仍,各處糧食奇缺,酒水釀制不易,因而改用湯劑。就是這瓶中之物了。平福,你那瓶解藥呢?」平福一邊抽泣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遞給張機。

張機扣出一些藥膏,抹在王粲和另兩名兵丁鼻下。那較壯的兵丁睜眼怒罵道︰「臭小子,再哭,軍爺踢死你那較瘦的兵丁說道︰「哎喲,小心

翟星向劉備拱手道︰「中毒的事已揭過,我們可以走了嗎?」劉備見他正氣凜然,慷慨激昂,如此人物可遇而不可求,越看越喜歡,心頭已有延攬之意,至于「麻沸散」是不是毒藥已不掛在心上,微笑道︰「原來是一場誤會。驚擾了眾位,心中甚感惶恐。此刻雨下得正大,眾位不如留下來歇息一晚再走,也好給我個機會向眾位賠錯

糜芳「聞弦歌而知雅意」,趕忙道︰「來人,給幾位壯士松綁!」幾名兵士走了出來,解開吳晨翟星等人身上的繩子。

翟星搖搖雙臂,晃晃腦袋,扭了扭腰,再伸了伸腿。吳晨原本心情緊張,周身的疼痛便忘在了腦後,如今松了綁,只道危險已過,心情一松,就覺周身都疼,疼得痛入骨髓,不由哼了幾聲。小廝听他,也覺身上各處都疼,尤其是頭上被房梁砸到的地方,更是痛的鑽心,跟著「啊呦」起來。

「閉嘴……」張飛何曾見過這等給鼻子就上臉的俘虜,原本看大哥一話不說,二哥一聲不吭,也就忍了,現在看這兩人實在不像個男人,這點小痛就叫喚,而且越叫越大聲,已經是忍無可忍,不能再忍了。

小廝原本還想再叫兩聲,見這鐵青臉的一雙暴眼似欲噴出火來,知道再叫肯定要被 嚓,「咕咚」一聲將原本要出口的聲音咽了下去,雙目楚楚可憐的望著劉關張三人。

翟星皺了皺眉,說道︰「我原以為眾位是打家劫舍的強人,現今看來,眾位也是明白事理之人。適才言語之中多有冒犯,請這位大哥原諒才是劉備哈哈笑道︰「好說,好說

張機道︰「我看眾位都有一身好本事,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劉備道︰「這位先生有什麼話,當講無妨張機道︰「如今漢室傾頹,四方豪雄割據,刀兵四起,百姓輾轉,正是我輩男兒出力之時。眾位混跡草莽,終不是出路。既有一身本領,何不效仿周勃、灌嬰故事,扶危樓于欲傾,挽狂瀾于既倒,匡扶漢室,重現文景盛世?當今司空文韜武略……」

劉備忖道︰「看來這些人一定是曹瞞的人馬了。既不能為我所用,只有將這些人除去心中動了殺機,面上卻平靜似水,看不出一絲變化。翟星暗暗叫苦,心道,張機啊張機,你醫術雖好,人卻有些迂腐了,沒問他們是誰就為他們前路著想,你勸劉備投靠曹操,不是找死嗎?急忙道︰「當今司空文韜武略,卻擅弄權柄,以七百禁軍圍天子于宮苑,名為保護,實為拘執,忠良之士莫不恨之入骨。此正是忠義賢良展露熱血之時,眾位忠義過人,豈能落于人後?」

劉備淡淡的道︰「依先生的意思,我等該當如何?」

翟星道︰「據我所知,有一位大英雄正在此地,此人仁義滿天下,曹瞞給他提鞋兒都不配。眾位若投靠他,也不枉一身本事

袁紹出身汝南名門,袁家四世三公,子弟門生遍布天下,袁紹為人謙恭、理賢下士,私下卻驕糜奢侈,仁義之名不揚。孫策雖勇猛善戰,仗義疏財,江東百姓昵稱「孫郎」,但治理江東日短,四處征戰時長,與仁義之名就差得有些遠了。劉表年輕時也曾享有仁名,無奈人老入花叢,娶的二房蔡氏,為人歹毒,好財如命,她的兩個兄弟更是極盡聚斂民財之能事,搶佔民房,霸佔民女的事情不可勝數。荊州之人對其家族敢怒不敢言,卻遷怒到了劉表身上;劉璋治理西蜀,為人暗弱,其名不為中原人所知,所以仁義之名一出,其人已呼之欲出,無奈翟星卻是死賣關子,弄的劉備心癢難搔,當即追問道︰「孟德乃當今重臣,天子亦是器重萬分,不知誰人有如此名望,連如此人物都不夠為之提鞋?」

翟星朗聲道︰「我和師弟游歷大河上下,也見過听過不少英雄豪杰的事情,但論仁者無敵,無出其右。其人治平原,守徐州,在其所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無論黃發垂髫,若問起他,誰不真心贊一聲‘仁義之主’。其聞北海有難,百騎馳援,救萬眾北海百姓于水火,徐州有難,其不畏百萬虎狼之師,毅然進擊,打得曹瞞聞風而逃,免去徐州百萬百姓涂炭之災。提起他,天下豪杰誰不說一聲‘真英雄也’

劉備早年貧寒,曾賣過幾年草鞋,也曾干過這等舌燦蓮花之事,只是終究屬于業余客串性質,怎當得翟星這等受過專業的、系統的培訓,從理論到實踐,再從實踐上升到理論,然後又指導實踐的現代奸商的吹捧?人最喜的便是有人在背後夸他,若傳入耳中,心中之受用實勝于當面阿諛的萬倍。翟星假作不識劉備,說的卻都是劉備引以為豪的事情,而且更夸大了百倍不止,更絕的是,從頭到尾不提劉備的名,劉備听的心花怒放,只是心里最癢的地方卻被他繞著撓,卻是說不出的難受。

翟星在大灌劉備的迷糊湯,屋內之人,哪個不一听就明白。關羽眼看著劉備雙腮越來越紅,眼波更是流轉不停,立即知道大哥中招了。

「咄,奸佞小人,莫再滿口胡話!」關羽大喝一聲,劉備心中不覺一驚,清醒過來。

「爾等燕雀小民,怎知鴻皓之能?天下豪杰,聞劉豫州之名,無不樂效死命,聚者更如百川入大海。遠的不提,就說一身忠肝義膽的關羽關雲長,曹瞞以黃金、美女、漢壽亭侯爵動其志,關雲長一身忠義,斬顏良,誅文丑,報其知遇之恩,而後掛印而去,單騎走千里,回歸明主,天下好漢聞其名,無不豎起大拇指,贊一聲‘真英雄,好漢子’。如此義博雲天之人,你們就是拍馬也追不上翟星以輕蔑的語氣,朗聲說道,明是罵人,暗里卻大大捧了劉備和關羽,聲音清越,恰又撓到二人心中癢處,關羽劉備立馬皆告中招。此刻只覺輕飄飄,悠蕩蕩,情懷暢慰,如入雲端,對眼前之人,只覺相見恨晚。

張飛眼見此人捧了大哥,捧二哥,說的他們兩眼放光,更覺心癢難搔,很想知道自己在世人或者天下豪杰心目中是個什麼樣子,忙插口道︰「小女圭女圭,年紀輕輕,又懂什麼鴻皓之能了?」心道,呵呵,也該輪我了吧。

翟星長嘆一聲,說道︰「眾位既不听勸,多說何益,就此告辭向劉備拱拱手,扶起吳晨。吳晨听不懂這些人在說什麼,低聲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翟星一本正經的道︰「我在拍馬屁吳晨望了一眼坐在席上的中年人和站在一旁的紅臉大漢,只見二人臉上皆是一幅受用至極的神色,恍然大悟,心下不禁對翟星能一本正經的大拍其馬屁大感敬服。

張飛怒喝道︰「不準走躍到翟星身前,厲聲喝道︰「你說誰是燕雀小民,你說誰不知鴻皓之能?」吳晨見此人面色鐵青,暴眼含煞,急忙躲在翟星身後。翟星向劉備道︰「這位大哥,中毒的事已經揭過,還有什麼事嗎?」

劉備見張飛的面色不善,不好逆他的意,心中也著實不願翟星等人離開,沉吟道︰「三弟,你還有什麼事?」

張飛心道︰「要走,也得等夸完我再走這句話卻不好意思說出來,沉著臉瞪著翟星,鐵青的面色脹的通紅。糜芳察言觀色,當即明了,呵呵笑道︰「這位小哥,除了關將軍,劉豫州帳下難道就再沒听過誰了嗎?」

翟星白了他一眼,曬道︰「閣下真是孤陋寡聞。劉豫州手下賢能無數,猛將雲集,怎會只關將軍一人?簡庸簡憲和,為人才思敏捷,知書識禮,孫乾孫公佑,雍容雅致,辯才天下無雙。糜竺、糜芳兄弟目光如炬,識英雄于草莽,散盡千金家財資助劉豫州。這些人皆是一時俊彥,萬中挑一的人物

孫乾一愣,轉眼眉開眼笑,糜竺與糜芳更是笑的合不攏嘴。

張飛忍住怒火大聲喝道︰「這些都是文官,武將呢?武將除了關雲長一人就沒有了嗎?」翟星皺了皺眉頭,說道︰「劉豫州當年救北海時,曾向白馬公孫瓚借過一員猛將,名為趙雲趙子龍,其人英俊多智,有萬夫莫當之勇。如今公孫瓚已死,卻不知這員猛將到何處去了,若能投到劉豫州手下,真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了說罷,不住搖頭嘆息。

張飛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翟星衣領,怒聲喝道︰「難道你從沒听說過燕人張翼德的名號?」劉備和關羽齊聲喝道︰「三弟,不要傷他

吳晨听不懂他們說什麼,見鐵青臉的大漢一臉怒容的揪住翟星的衣領,心道︰「完了,馬屁拍到馬蹄上了,這下不想死也難了心中又急又慌,偏又幫不上什麼忙,胸口的郁悶終于如洪水潰堤,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向地上栽去。翟星淒聲喚道︰「師弟,師弟,你怎麼了?」掙扎著要從張飛手下下來,張飛掙紅了臉,大叫一聲,松開了手。翟星踉蹌一步,趴在吳晨身邊,失聲痛哭道︰「師弟,你怎麼這就去了,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去見師傅……」直是肝腸寸斷,听者落淚,劉備關羽等人無不淒然。張機走上前一步,俯身搭了搭吳晨的脈,說道︰「吳少俠還未死,只是驚急交加,又淋了一晚的雨,急火上升,昏過去了。如果及時救治,還有救

劉備極有深意的望了一眼仍在痛哭的翟星,說道︰「子仲,你領他們下去,必要盡全力救治吳少俠糜竺大聲應道︰「遵令幾個兵士從屋外抬了兩個擔架進來,將王粲、吳晨分在其上。糜竺向張機翟星道︰「眾位請跟我來

下了一夜的雨不知何時已停了,一彎明月斜斜掛在天際,月光銀絲般流瀉而下,籠的燈火闌珊的營寨說不出的靜謐。夏蟲在濕潤的草地中低聲呢噥,飛蛾圍著火把盤旋飛舞,不時傳出「哧」的一聲,化為一縷清煙。一行人穿過幾條窄巷,沿路和巡邏的小隊對過幾次口令後,來到一座茅屋前。

糜竺指著房子對身後的士兵說道︰「是這間了身後的一個士兵掏出鑰匙來,「吱呀」一聲推開了門。接著又有兩個兵士拿著火把走進屋,屋內瞬時明亮起來。

糜竺說道︰「先把吳少俠抬進去兵士應了一聲,抬著吳晨和王粲進入房中,張機與平福隨後而進,翟星正要跟進房內,卻被糜竺一把拉住︰「呵呵,翟少俠,借一步說話!」一路行來,幾人早已問過姓名,糜竺自是知曉翟星的名字。「糜大人,您這樣說,真是折殺小人了翟星謙卑地說道。「呵呵,今日少俠在堂上,義勇雙全,文采斐然,字字珠璣。依在下來看,主上對少俠隆寵有加,少俠若是肯屈身投在此處,青史留名指日可待糜竺原是東海大富商,一吹二拍的功夫,實是拿手本行。

翟星皺了皺眉,說道︰「如今雖然和師弟漂泊無依,但終究出身尋常百姓之家,入草為寇這事,閣下還是不要提了甩袖向屋中走去。糜竺見他說翻臉便翻臉,不由一愣,抓住他袖子說道︰「翟少俠,留步。今日少俠在堂中所說,可是句句是真?」翟星不悅的說道︰「自然是真的糜竺道︰「我听少俠話中對劉豫州多有敬服,不知少俠可曾見過他?」翟星搖了搖頭,嘆道︰「至今未曾見仁主一面糜竺暗示道︰「少俠既從未見過劉豫州,難道就不怕與其失之交臂?」翟星苦笑道︰「我和師弟文不成武不就,只求苟活于亂世,于願足矣糜竺道︰「此言差矣。如今漢室傾頹,奸臣當道,正是英雄盡展才學,匡扶漢室顯名史籍之時,何能老死于戶牖?少俠人物英俊,言辭犀利,雖張儀蘇秦之輩也須甘拜下風,此正其時也

翟星心中暗笑,從來都是我拍別人馬屁,不想今日被人拍了回來,拍人者人恆拍之,古人誠不我欺。面上卻是沉吟不語,夜色之下,一對星眸神光熠熠。糜竺只道他心思已動,說道︰「實不相瞞,我家主上正是劉豫州翟星大吃一驚,說道︰「真是他?」糜竺道︰「正是,這是我的主薄印,少俠不信可以看一看將手中印信遞給他。翟星神色之中顯出一絲孺慕之色,糜竺心下極是受用,收回印信,說道︰「玄德公對少俠極是喜愛,若少俠肯屈身輔佐,玄德公必當大用翟星面上神色變了數變,忽然長揖到地,說道︰「能得玄德公青眼有加,小人必當效死命,只是小人才疏學淺,只恐有負玄德公所期心中卻道︰「我雖然才不疏學不淺,卻是胸無大志,那是一定要負劉備所托的。現在吳晨有傷在身,只得在這里委屈幾天,等他傷一好,我便拍拍走人

糜竺卻不知他心中所想,見他躬身下拜,只道他已正式效忠,大落落的受了,笑道︰「翟小哥一表人才,智義兼備,玄德公是榮寵有加,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翟星道︰「小的初投明主,能效犬馬之勞余願足矣,今後之事,」斜眼瞥了瞥糜竺,壓低聲音道,「還指望主薄大人多加栽培才是

「哈哈……」糜竺情懷暢慰,低聲歡笑,「要的,要的,翟小哥絕頂聰明,今又投了玄德公,裂土封侯,指日可待。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見翟小哥,方知古人誠不我欺。若有我能提點的地方,自當竭力而為,不過……」

翟星暗道︰「來了!」口中卻道︰「能用得上小人的地方,糜大人請盡管吩咐,小人上刀山,入火海,決不皺一皺眉頭糜竺道︰「呵呵,同殿為臣,即為一家人,不會要小哥上刀山,入火海。而且,呵呵,即使我舍得,玄德公也不舍得啊!」

翟星心道,我也不和你蘑菇,里面可還有一個要死要活的活寶呢,恭身道︰「敢請大人示下

「哈哈,這‘大人’二字實是不敢當,我字子仲,如果翟小哥不嫌我托大,以後可喚我大哥

翟星恭敬的道︰「那小弟就不客氣了,大哥有事只管吩咐好了

「哈哈,也不是什麼大事糜竺拉著翟星的手,說道︰「我原是大富之家,南來北往的人也見過不少,翟老弟如此人物不出身名門也必然出身巨富之家,何以流落草莽?」

翟星嘆道︰「我和師弟都出身長安巨富之家,李榷郭汜亂長安時,獸兵肆虐,西京成為死城,我二人被師傅救上南山,逃月兌一劫,這幾年一直追隨師傅在終南山談經論道,修習天人之術,卻不想一日丹爐忽然崩塌,師傅撒手仙去,我和師弟就下了山來

糜竺長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只是兩位流落這麼長時間,身上的衣物……」翟星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說道︰「全靠師傅留下來的丹藥糜竺接過瓷瓶,嘆道︰「瓷器玉器我也見過不少,只是像老弟手上的瓷瓶,工藝精美,瓷粒細膩,手感溫潤,實是瓷中極品,以這當藥瓶,想來這藥必定名貴,卻不知其治何疑難雜癥?」

翟星臉容一肅,說道︰「若說貴重,人為萬物之靈,當是重中之重了。孕婦一朝產兒,若調理不善,小則筋骨勞損,大則繃帶露血命赴黃泉,我師憐世上多有孤兒鯀夫,所以特制良藥,專治產後風,若調以溫水服下,也可利婦人產後調理

他說話時,清澈的雙眼毫無一絲隱瞞的看著糜竺,糜竺兩眼也是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哪知翟星是現代的專業級奸商,說謊話比吃白菜還容易,即使有現代測慌儀也難辨真偽,其境界又怎是糜竺這種古代奸商所能得窺一斑?糜竺完全看不出破綻,只好長嘆一聲︰「令師心系天下人,竟至如此境界,果是不世高人。此等高人,我竟未曾得見,實為畢生憾事!」翟星當下便抽抽噎噎起來,糜竺將瓷瓶塞回他手中,安慰了幾句,見再問不出什麼,叫上士兵走了。

見眾人走遠,翟星邁步進到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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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

史書上,劉備「喜怒不形于色」,但早年劉備有鞭笞督郵之事,晚年有殺儒之事,所以本書只當劉備「喜怒不形于色」是史書夸大其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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