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琪英將酒杯放下,發覺對面的費瑤已酩酊大醉,此刻靜靜趴在酒水淋灕的桌面,秀眉緊蹙,俊俏的臉頰,滿布哀怨。黃琪英心道,她出身富貴,卻隨我和顏淵一路跋山涉水,餐風飲露,一路之上不知吃了多少苦,想來都是為了顏淵。顏淵啊顏淵,費曜對你情深若此,你若負她,我絕不輕饒。忽得觸動心事,暗忖,我對小倩又何嘗不是如此,連自己的事也管不了許多,如何又能管他二人之間的事。暗暗苦笑,舉袖假作擦拭酒漬,偷偷抹去臉頰上的淚痕,抬頭向程福道︰「程老板櫃台後的程福堆起笑臉,說道︰「黃公子,您有什麼吩咐?」黃琪英道︰「能麻煩你找幾個婢僕扶她回去嗎?」程福道︰「小事,小事轉身向小二吩咐了幾句,小二轉身走出酒家。不一會兒,領來幾個僕婦,左右將費瑤架起,走出酒家。
黃琪英向程福拱了拱手,說道︰「有勞程老板了程福眯著眼笑道︰「小事,小事,黃公子好走
黃琪英邁步而出,不知何時,街上已停了一駕馬車,幾個僕婦七手八腳的將費瑤塞向車中,車上站著一少婦,高聲叱喝僕婦,正是蘇娟。許是費瑤喝的太多,手腳不听擺布,任那幾個僕婦如何調換位置,費瑤只是半個身子趴在車中。黃琪英搖頭苦笑,上前幾步,驀地停住不動。闌珊的燈火中,小倩靜靜站在馬頭處,一手拉著馬韁,一手在馬背輕拂,夜風撩起秀發,紛亂的拂過清麗的面容,清麗秀美的如同一座神像。
見黃琪英走近,小倩淡淡的笑了笑。黃琪英驚喜交加,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急速的心跳,快步上前,說道︰「小……倩姑娘,你怎麼來了?」小倩微笑道︰「費曜是安定的客人,又是公子的朋友,公子著我要多加照顧黃琪英听小倩談起吳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只覺心似乎被人用腳踩了一下,滿心的酸楚,啞啞的道︰「哦,是……是該照顧朋友
蘇娟在馬車上道︰「倩妹,她已經上車了,我們可以走了嗎?」小倩高聲道︰「可以走了向黃琪英道︰「琪英大哥,你隨我們坐車回去吧黃琪英心中一喜,正要答好,蘇娟道︰「倩妹妹,車中皆是女眷,黃公子上車似乎有些不妥向黃琪英道︰「倘若公子不嫌棄,可以坐前面指了指車夫身旁的位置。黃琪英欣喜的心情全沒了,心頭慍怒,向小倩道︰「我不慣坐馬車,這幾日一直騎馬,頗為顛簸,我走路回去小倩低聲道︰「蘇姐姐決非輕視琪英大哥,只是為人性急,口不擇言,沖撞之處,還請琪英大哥包涵見諒黃琪英暗暗苦笑,心道,黃琪英啊黃琪英,你一向自詡心胸寬廣,為何一牽涉到她就變得如此小氣。朗聲笑道︰「其實是今夜月色華美,想多看看而已,倘若坐車,就有些辜負了小倩微笑道︰「既然琪英大哥有此雅興,我們就不耽擱琪英大哥了走入馬車,閉上車門。探首向車下的黃琪英笑了笑,說道︰「琪英大哥一路勞頓,還望琪英大哥早些休息為好夜色闌珊,月影清稀,靜靜流瀉而下,俊逸的眉,秀挺的鼻和明如秋水的眼眸,似浸在一層蒙蒙的聖光之中,就著淡淡的一笑,黃琪英心中的千般委屈,萬般哀怨,瞬間消融的無影無蹤,心中滿是歡喜,暗道,她在關心我,她在關心我。
車夫「駕」的一聲,策馬而行,轉瞬轉過街口。黃琪英卻仍痴痴的看著馬車行去的方向,昏暗的燈光將黃琪英的背影長長的拓印在寂寞的大街上。
對面的街上猛的傳來一聲唔叫,黃琪英向那面看去,一只野貓從屋脊疾躥而下,在瓦面上躍了幾躍,悄無聲息的沒入夜色深處。黃琪英此時才緩過神來,邁步向州牧府走去。
迎面的夜風,清涼如水,抬頭望向夜空,一輪明月亮如銀盤,想起小時候每逢中秋,娘親就會做好米酒面餅,將果蔬擺上,一家人其樂融融,在滿目的清輝之下相對歡笑。如今圓月相似,卻是人物全非。暗暗嘆一口氣,心道︰「逃出家門這麼久,爹爹和妹妹如今不知道怎麼樣了?妹妹和諸葛孔明的婚事不知又如何了?費曜比妹妹還小兩歲,卻為情所苦,以至于斯,門閥聯姻,妹妹會幸福嗎?」從妹妹又想到父親,暗道︰「我悔婚逃出家門,爹爹一定傷透了心。唉,他是一定不會為我傷心的,不然也不會迫我娶龐家的女兒。他一定是在為無法向龐家交待生氣心中一酸,只覺自己一如方才的野貓,無家可歸,孤獨無依,方才的喜悅頃刻間土崩瓦解,心中被無邊無際的酸楚淹沒。
就這樣躑躅而行,回到內府時,已是五更時分,遠遠瞥了一眼小倩所住的院落,只見大門緊閉,心頭閃過一絲悵然。院中小廝听到聲響,揉著惺忪的睡眼走了出門,見是黃琪英,急忙到廚下打了盆熱水。黃琪英擦拭了下手臉,就吩咐小廝去睡。黃琪英月兌去長衫,合身躺在床榻上,這才覺得身體真的有些疲乏,不久沉沉睡去。
這一晚睡夢中,幾次夢見娘親,娘親似乎在張羅中秋賞月之事,自己也回到年少時,和妹妹在母親身周無憂無慮的奔跑,不意間撞壞了桌案,盤盞跌落滿地,自己重重摔在地上,手上腿上鮮血直流,父親怒目而向,母親卻拉起自己,柔聲呵護。那澄澈的雙眼,滿是痛惜與憐愛,卷曲的睫毛,猶帶著幾顆晶瑩細碎的淚珠,側目垂首,秀發輕拂……黃琪英大驚失色,眼前之人,不知何時竟已變成清麗絕俗的小倩,就坐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探手就可將她攬入懷中。一個聲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大喊,就這樣將她攬入懷中,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再不分開。
黃琪英心頭狂跳,緩緩抬起手,向小倩伸去……
猛听得一人在身後喊道︰「黃公子……」黃琪英心頭震駭,啊的一聲翻身坐起。環目四顧,一線曙色透入窗稜,屋中一片靜謐,這才驚覺竟是一場夢,全身卻已被汗水打濕。
門外剝剝幾聲響,一人喚道︰「黃公子……」黃琪英不由的苦笑,應了一聲,起身披上長衣,拉門而出。王戧帶著數名兵丁候在門外,見黃琪英走出,說道︰「黃公子,今早程太守趕回臨涇,有要事請公子前去商議
黃琪英想起懷中吳晨的信,點點頭道︰「我這就去
州牧府由原先的太守府改造而成,程游的太守府則是由韓德的府邸改造而成,兩處相距半條街。進府之後,管家皇甫晟領著黃琪英直入內堂。吳晨曾在民間游歷數年,飲食起居極為簡樸,手下官員也多是如此,程游雖然出自大富人家,生活豪奢,但身為吳晨手下鎮守後方的重臣,也不得不有所收斂。所以府邸雖雕梁畫棟極盡富麗,僕人裝束卻多是粗布麻衣,貴為總管的皇甫晟亦是如此。
黃琪英走進內堂,大吃一驚,只見上首坐的竟是原本應當在漆縣的徐庶。程游陪在左手,徐庶右手一人,年歲在三、四十之間,膚色白皙,臉型微胖,氣度雍容威嚴,雙目開闔間寒光凜冽,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辛毗。魏諷、李卓二人陪在末席。黃琪英與魏諷相交不深,只知魏諷為人低調,極少與同僚來往,總帶著股落落寡合、孤傲不群的味道,黃琪英對他雖說不上討厭也說不上喜歡,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向李卓笑了笑,目光轉向徐庶,暗道,徐元直從漆縣兼程趕到臨涇,四位太守有兩位坐陪,今日討論的事情當是極為緊要了。
徐庶站起身,笑道︰「一別數月,琪英老弟風采更勝往昔,著實令人羨慕其他幾位此時也站起身,黃琪英苦笑道︰「憔悴不少才是真的徐庶笑道︰「琪英說笑了。坐,坐下說幾個僕人走進大廳,在程游和魏諷間加了個座,眾人謙讓一陣,黃琪英坐到程游下手,從懷中掏出吳晨的信,雙手遞給程游,說道︰「這是並州大人要我親手交給太守大人的
程游接過信,撕開火漆展信觀看。徐庶道︰「並州大人身體還好吧?」黃琪英道︰「神情雖有些疲憊,但氣色還算不錯
辛毗急忙道︰「前方戰事如何?」黃琪英道︰「我到時並州大人已攻佔靖遠數日,其後兩日一直在靖遠休養,我走時大軍仍沒有開拔的跡象,想來這幾日仍在靖遠辛毗沉吟道︰「停在靖遠?莫非是要渡過黃河,勘平雍州四郡?抑或是繞道武威,從河口東渡黃河,抄截韓遂老巢?」
徐庶搖了搖頭,道︰「匈奴新敗,北地平伏,如今安定四周只剩下南面的三輔,西面的韓遂以及安定漢陽夾擊之間的隴西諸將。三輔實力雄厚,放手與我一搏,勝負難料,但外有郭援匈奴摯肘,內有西涼眾將狐心叵測,鐘繇雖知機慧敏,難于倉促成事。因此我軍采用西攻南守的策略,向外宣稱大軍進駐漆縣,趁鐘繇狐疑觀望之時,于西面猝起發難,用密如迅雷的連續出擊,連下數城,收復失地百余里,將韓遂趕回榆中。韓遂主力被殲,一時難有作為,但因之而來的戰線縮短,主力回縮,加上有黃牛羌、燒當羌等人撐腰,我軍一時也奈何不了他,西線戰事因此可以暫時緩一緩。此次戰事風傳隴西,鐘繇當有所聞,他既知我主力轉移至隴西一帶,一定會有所動作,對他不可不防。因此下一步我軍要做的就是進剿隴西諸將,打通隴西安定漢陽之間的道路,由此我軍就可驅馳千里,縱橫無礙,封一路而制兩面,再無懼韓遂鐘繇交相呼應。並州大人屯駐靖遠是為了麻痹隴西諸將,增加我軍奇襲的突然性
辛毗由衷嘆道︰「元直確有鬼神難測之謀徐庶微微一笑,說道︰「佐治過獎了黃琪英不喜戰事,听辛毗徐庶討論戰事,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將頭轉向別處。
程游此時已看完信,沉吟了一陣,起身將信遞向徐庶,徐庶愕道︰「怎麼?信里有說到我嗎?」程游苦笑道︰「雖然已接到過並州大人多封書信,卻仍是讀不大懂徐庶接過信紙,展開看了起來,辛毗卻上下打量起了黃琪英。黃琪英干咳一聲,向程游道︰「王守備說太守找我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程游和辛毗相視一眼,辛毗微微點了點頭,程游緩緩說道︰「此次邀琪英來,是希望琪英能出使南匈奴芙稷王庭黃琪英月兌口驚呼道︰「我?出使芙稷王庭?」
徐庶放下手中書信,說道︰「此事本應由友若或子燁去做,但二人卻已被並州大人帶往隴西。隴西數方角力,形勢復雜,多有依仗二人舌辨縱橫之處,芙稷方面的情勢卻又極是緊迫,不得不請琪英出來救急。琪英也知我軍情勢,我軍將士多出自庶民,不通文禮,琪英出身荊州世家,深悉漢禮。除琪英之外,再難找出一人可以勝任出使匈奴的重任
黃琪英臉色漲得通紅,連連擺手道︰「元直高看我了,論精通漢禮,程太守,辛太守勝我萬倍,運補糧草一職已令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出使匈奴,是萬萬做不來的
徐庶道︰「程太守受並州大人重托,堅守轉運,給足兵糧,勞苦功高,安定是一天也離不了的。辛太守鎮守北地,安撫百姓,勸勵農桑,招募四方豪杰。北地漸趨安寧,但由亂入治,非一朝一夕之功,北地還需辛太守坐鎮。不過這些都不是阻礙他們出使的根本原因,這件事非琪英辦不可,還在于琪英的身份
黃琪英心道,我又有什麼特殊身份了?
程游道︰「初平時,南匈奴趁大漢內部之亂,數次寇略三輔、安定、北地等地,掠去了大量的漢人及財貨。放涂翟時,並州大人和他商討過迎回這些羈留在芙稷的漢人的事。此次出使匈奴,主要是落實此事。前幾日涂翟派人請並州大人見禮他晉位‘撐犁孤涂單于’的大典,我們本擬趁此時機派人迎回這些漢人,辛大人也已有走一趟的準備,但不知為何這消息競然傳到臨晉,呼廚泉與去卑極為震怒。如果辛大人一意前往,臨晉與我共抗鐘繇的局面難免有覆局之憂。但不派人前往,不免又與涂翟生出罅隙,那些漢人將會一直羈留芙稷,再難回到漢地
黃琪英道︰「但我去,難道就不會引起兩方的不快?」程游顫著滿臉的肥肉道︰「其一,琪英是並州大人的至交好友,琪英去觀禮,如同並州大人親自道賀,涂翟不會不快;其二,琪英是客卿身份,不居任何官職。去美稷,可說是基于朋友的立場去賀禮,呼廚泉即使知道也難以指責我們什麼
徐庶道︰「匈奴內部的事我們不去管,也管不了。這次去,就是和涂翟商討放回漢民的事。但踫到如今這個非常時刻,只能用非常之事處理,琪英也當能體諒我們的苦處
黃琪英惟有苦笑。點頭道︰「若為這些羈留異邦的百姓著想,我是該走一趟,但只怕能力不足,反會弄巧成拙徐庶等人听他口氣松動,如釋重負。辛毗微笑道︰「這個黃公子不用擔心,最近我的堂弟辛壚才從河北趕來,他為人穩重,頗識大體,可以陪同公子一同前往
黃琪英道︰「那我就去一趟芙稷吧。不知何時啟程?」程游道︰「涂翟的使節已來了幾日了,一直催促我們快些派使節上路。既然琪英同意成行,自是越快越好,明日啟程如何?」
黃琪英心底閃過小倩的側影,不覺有一絲悵然,低喃道︰「怎麼這麼快?」轉念一想︰「就算我日日在她身邊又能如何,她還不是只當我是個該照顧的朋友?走早走晚有有什麼區別?」心頭一陣酸楚,起身道︰「那我回去先收拾收拾,取些換洗的衣物辛毗道︰「勞煩李校尉知會一聲文鼎李卓起身應令,兩人辭別眾人,走出內堂。
走到月門時,一名兵丁疾奔而至,幾乎和黃琪英撞個滿懷。黃琪英閃身避開,那兵丁倒了一聲歉,疾步奔入內堂。李卓驚道︰「是斥候,前方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轉身跑向內堂,還未進門,就听到徐庶失聲道︰「定西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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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遂霍然起身,驚喜道︰「梁興竟然將定西奪下來了?」斥候道︰「兩日前,龐校尉假作隴西太守梁興的使節,入定西商討投降事宜。又以龐德兄長的身份,假意和李文結拜,于席間喝酒時,竊走令箭,支開城門處的安定兵丁,放入隴西大軍
韓遂一拍大腿,喝道︰「好,好一個龐柔,膽大,心細轉向一旁的成公英,說道︰「公英,小賊這幾日有什麼動靜?」成公英深邃的目光中滿是喜悅,臉上卻是平靜如水,說道︰「小賊這幾日反復討戰,看不出什麼異樣……」猛地一驚,說道︰「不好,小賊可能已經撤兵圍攻定西了,留下疑兵牽制我們
韓遂也是一驚,說道︰「有這個可能,走,去看看披上盔甲,領著眾人走上城牆。放眼望去,只見安定軍營壁壘環峙,綿延數里,壁立的寨牆上插著密密麻麻的數枝,將營寨遮得嚴嚴實實,也不知其中有多少士兵。
韓遂道︰「那些樹杈什麼時候插上去的?」望城的兵丁道︰「昨日晚間還沒發現,應當是今日早間才有的成公英見韓遂臉色陰摯,情知他若發怒,兵丁性命不保,急忙怒道︰「今日早間的事情為什麼不見來報?來呀,拖下去,將他重打三十大板話聲中,上來數個兵丁將那那司城兵丁拖了下城。
韓遂冷哼一聲,算是對成公英越權代皰的不滿,目光隨即轉向安定兵營,喃喃的道︰「小賊究竟在搞什麼鬼?」
成公英道︰「小賊的輜重都在定西,定西失守,他應當比我們更急,我看十成十是虛張聲勢,故布疑陣,以阻止我軍和梁將軍月復背夾攻他
韓遂冷冷的道︰「公應所說不過猜測而已,小賊用兵奸詐狡猾,你以為他是故布疑陣,卻正是陷阱
成公英道︰「不如我領五百軍士沖殺敵營,如果小賊已走,營內必無人迎戰,如果小賊未走,五百軍兵的損失也不算大
韓遂沉吟了一下,道︰「公英去我不放心,還是另選派偏將去試探成公英應令,令偏將成軫率五百軍士悄悄打開西門,繞向安定軍營。
低沉的號角聲緩緩響起,五百兵士厲聲呼嘯著向安定大營狂沖而去。城頭上的韓遂、成公英都暗捏一把汗。那五百兵丁瞬息之間已沖出半里遠,進入安定強弩射程,安定營中卻不見絲毫動靜,不過片刻,已有數匹戰馬奔至安定營寨之下。韓遂大喝一聲︰「好個妖狐,真擺做座空寨嚇人……」
話音未落,陡然間尖銳的號角從安定營中飆起半空,面向營寨的樹杈同時翻倒,露出一張張強弩,遮天蔽日的羽箭隨即飛蝗般從營寨上撲射而下,百余名西涼兵瞬間之內被射殺在地。余下之人驚得魂飛魄散,拼命後撤,卻由于迫得太近,在緊接下來的幾撥羽箭中被一一射殺。
城牆上的眾人原本見己方兵丁輕易靠近安定營寨,心下都以為安定一定是空寨,卻于冷不防間親眼目睹自方兵士被全部射殺,心頭直是驚駭欲狂。
韓遂咬牙切齒道︰「又上小賊的當了
遠遠傳來吳晨清朗的笑聲︰「本以為會射只‘鷹’,卻只獵到數百只麻雀,涼州牧何其小氣也!」
韓遂冷冷的道︰「定西失守,並州大人猶能穩坐軍帳,這份養氣的功夫,韓某佩服之至風中隱隱傳來吳晨嘿嘿的干笑聲,此後再無回音。
韓遂今日又上一次惡當,不但折了五百兵士,更是大挫士氣,心頭惱恨之極,恨恨的走下城牆。成公英緊追而下,道︰「明公,定西失守,小賊一定會緊急撤回定西,否則就要深陷月復背夾擊的劣境。此次不過是臨走前的下馬威,令我軍不敢于他回軍時追趕的計策
韓遂冷冷的道︰「依你之見呢?」成公英道︰「可密令斥候于通往定西的各路要道埋伏,小賊在路上一出現,我軍就可以先一步探知。我軍出動的人少,但效果卻最佳
韓遂點點頭,說道︰「這件事交由公英去辦!」
是夜,成公英全副盔甲登城瞭望。
天氣雖已是四月中旬,但春寒依舊料峭,側刮而過的夜風,寒意刺骨。月亮雖缺了一角,卻依舊明亮,滿目清輝之下,綿延數里的安定營寨中卻是一片漆黑,黑圩圩的猶如深不見底的淵朔,隱隱透出一種令骨髓深處都為之戰栗的殺伐之意。
想起日間安定殲滅五百兵丁的隱蔽性和突然性,成公英就有一種全身戰栗,渾身冰涼的無力感。
猛然間,東面的山巒上一線火光閃了閃,瞬間化成一簇小小的火苗,在滿目清輝中不住的躍動。
成公英只覺渾身血液猛地沸騰起來,暗喝一聲︰「小賊,你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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